-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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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閔走后一整天都沒再出現(xiàn)，趙有時下班回家，晚飯時跟姐姐聊起這件事，姐姐恍然大悟：“難怪我今天中午買菜回來的時候看到翟閔媽媽等在樓下，問我今天公司加不加班，平常公司是不是經(jīng)常加班�！�
趙有時問：“那你怎么說？”
“我照實說，誰能想到這些，你例外。”趙有為笑道，“你這個鬼靈精，什么時候?qū)W會撒謊了？要是翟閔媽媽知道了，一定剝你一層皮。”
趙有時訕訕地道：“我沒撒謊，我只是沒有回答而已�！鳖D了頓，她又問， “翟閔媽媽這樣做是不是太夸張了？”
趙有為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因為翟成的緣故，所以她對翟閔特別緊張。”
“翟成？”
“嗯，翟成出事的時候你還在念小學(xué)，估計你沒什么印象，那個時候翟閔也才小學(xué)五六年級，我記不太清了�！壁w有為說，“聽說翟成賺錢賺得不干凈，后來也死得不明不白，有一陣翟閔媽媽還瘋瘋癲癲的，每天披頭散發(fā)跑在巷子里找翟成， 你還記不記得你被她當(dāng)成翟成？”
趙有時隱約記起一段畫面，有一天晚上她在學(xué)校排練元旦晚會的歌舞，很晚才回來，剛剛和同學(xué)道別走進(jìn)梧桐巷，她就被翟母一把抓住，搖搖晃晃，翟母似乎在喊：“你放學(xué)又跑去玩了？怎么才回來，怎么才回來！”
她被晃得厲害，呼吸都無法暢通，胸骨疼痛，嚇得哭喊不止，后來有人喊了一聲，似乎是“翟成回家了”，翟母才放開她急急忙忙往回跑，而她則被人抱著哄： “不哭不哭，小時乖，不哭，乖乖不哭�！蹦侨瞬粩嗵嫠裂蹨I，又幫她揉胸骨， 后來父母找來，心疼得手足無措。
趙有時想起來了，那個抱著她哄的人，不就是翟閔！
趙有為最后道：“翟成當(dāng)年就不安分，我看翟閔有過之無不及，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可憐天下父母心，幸好翟阿姨現(xiàn)在生活得很好�！�
翟母的日子過得不錯，卻還是要操心兒子。她今天沒有捉到翟閔，等翟閔夜里回家，她不動聲色地問：“公司加班加得這么晚？”
翟閔道：“是啊，我早上辦了點其他的事，回公司時間遲了，一忙就忙到現(xiàn)在。”
翟母若有所思：“辦了什么其他的事？”
“我有個同學(xué)想買套房子，就在時代大廈附近，他讓我?guī)兔纯�。�?
翟母又說：“對了，我今天看到小為，她怎么沒有加班？”
“我們部門不一樣，她的部門向來很少加班。”
翟母覺得翟閔的回答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她一時找不到瑕疵，可她直覺有問題，接下去幾天她不動聲色地監(jiān)視翟閔，情況卻恢復(fù)如常，翟閔有時回家吃飯，有時在外用餐，偶爾加班，她跟蹤幾次，沒見到翟閔再去那棟樓，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終于安心，放棄監(jiān)視，直到那天她晨練歸來。
這天趙有時站在公交站臺候車，沒多久見到翟閔，她環(huán)顧四周，被翟閔拽了一下馬尾辮。
“找什么呢？我媽不在�！�
趙有時舒了一口氣：“我覺得你還是跟阿姨坦白好，這樣一直瞞著能瞞到什么時候？這一個禮拜你一直偷偷摸摸的像做賊一樣。”
“三次！”
趙有時不解，什么三次？
翟閔笑道：“你已經(jīng)重復(fù)了三次，是不是現(xiàn)在跟我越來越熟，你就越來越?jīng)]大沒��？”
趙有時還想說話，公車突然來了，乘客一擁而上，她擠不進(jìn)去，推搡間她的腰上一緊，顫了一下回頭看，正見翟閔貼在她身后，握住她的腰，方向一轉(zhuǎn)，將她攬在身側(cè)，擠出一條路來，一路將她護(hù)進(jìn)公車，還有閑心在她耳邊喊：“你平常就這么坐車？下次做個肉夾饃！”
趙有時想要反駁，上車后剛剛站穩(wěn)，翟閔又突然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一把按在扶桿上，率先替她搶下站立的好位置，又握住她的腰將她往里側(cè)抬了抬，趙有時變成木頭人，動也不用自己動，翟閔已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
最后翟閔把她護(hù)在懷中，看了看她顏色如常的耳朵，說：“你呆不呆，臉紅都不會？”
趙有時眨眨眼：“我看到阿姨了。”
翟母舉著劍立在站牌后方，心里萬馬奔騰，真想揮劍攔下公交車。她憑著中年女性特有的直覺和偵探頭腦，抽絲剝繭，最后恍然大悟。
難怪她在那棟大廈里碰見了提著菜的趙有時。
難怪她的兒子突然叫她在豬蹄里放香葉和花椒。
難怪那天趙有時怪怪的，好像聽不見她的問話。
答案昭然若揭，翟母心滿意足。
公車到站，趙有時小心翼翼，頻頻后顧，擔(dān)心翟母偷偷尾隨在后，隨時把她剝一層皮，以至于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臉紅，翟閔不得不反思自己，審視趙有時。
“咦，那不是我媽？”
趙有時嚇得差點跳起來，退離翟閔六尺遠(yuǎn)，壓低聲音道：“你別跟我走在一起�！�
翟閔理了理頭發(fā)，側(cè)頭對著路邊的店面玻璃說：“這不就是我嗎？”
玻璃上映出翟閔的身影，果然是他。趙有時氣鼓鼓的，走得更加快，遠(yuǎn)遠(yuǎn)甩開了翟閔，到達(dá)公司門口時才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可已經(jīng)是上班時間，李江和丁士磊跑去了哪里？
她在門口等了五分鐘，還不見翟閔出現(xiàn)，繼續(xù)耐心等待，十分鐘后蚊子繞著她轉(zhuǎn)圈，她終于有些焦急，發(fā)短信問翟閔跑去了哪里。
翟閔走出電梯時，趙有時已經(jīng)抱膝縮在墻腳，右手時而揮一揮驅(qū)趕蚊子，像極了她小時候被姐姐訓(xùn)斥完，跑到墻腳自怨自艾的情形，翟閔很想拿硬幣扔過去。
“你怎么這么慢？”趙有時抱怨，又說，“里面沒有人�！�
翟閔遞給她一個塑料袋，邊開門邊說：“他們也有假期，再不放假他們得瘋了，我多打包了一份早飯，你吃不吃？”
趙有時說：“不吃，我吃過了�！�
兩人難得獨處，趙有時有些不適。往常丁士磊會坐在她的隔壁桌，時不時地跟她說幾句話，PS不懂的地方趙有時也能隨時請教他，可今天辦公室里只有她和翟閔，假如她向翟閔請教，是否應(yīng)該先做好被他嘲諷的準(zhǔn)備？
果然，翟閔從洗手間出來，站在她身后說：“你華大是怎么考上的，居然還用有道詞典？”
趙有時尷尬：“這些都是專業(yè)名詞，我不會有什么奇怪的。”PS軟件英文版， 有些詞意她確實不懂。
翟閔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趙有時已經(jīng)習(xí)慣，揮開他的手，順便收緊馬尾辮。
“你做了將近一個月，還沒背下這些詞？別在我面前找借口，虧你還是學(xué)霸， 給你五分鐘卸載有道�！�
趙有時憤憤，不明白一個翻譯軟件怎樣得罪他了，翟閔拉過她身邊的椅子坐下，說：“十八歲之前，你的一切學(xué)習(xí)都是為了應(yīng)付考試，現(xiàn)在你偷懶，因為你已經(jīng)考完了，是不是？”
翟閔猜中她的想法，趙有時張了張嘴，沒有吭聲。翟閔又說：“怪不得你小時候總被你姐揍。你記住，任何能讓你終生受益的東西，你不想學(xué)也得學(xué)，萬一將來你出個三長兩短，畢不了業(yè)被學(xué)校退學(xué)……”
趙有時喊：“翟閔！”
翟閔笑笑：“學(xué)會一技之長，不怕失業(yè)。”
趙有時氣翟閔烏鴉嘴，說：“那我是不是還要學(xué)會手語盲文，防止被人毒啞被人戳瞎？”
翟閔稀奇，沒想到她竟然學(xué)會了他的講話風(fēng)格，煞有其事地點頭：“孺子可教。”
趙有時嘴上頂撞翟閔，心里卻知他是好意，因此果斷聽從，記下部分單詞后刪除了有道詞典，不再依賴翻譯軟件，她遇見不會的操作，也會主動請教翟閔，翟閔每次只解答一遍，不會給她重復(fù)提問的機(jī)會。
記憶有時候是被逼迫的，趙有時深諳其理，默默將翟閔的話在腦中重復(fù)再重復(fù)，一天過去，她的腦中已全是翟閔的聲音，渾厚、慵懶、慢條斯理，不再吊兒郎當(dāng)。
中午他們吃泡面，翟閔電話不斷，周圍太安靜，趙有時能聽出電話那頭是男是女，翟閔的業(yè)余生活多姿多彩，今晚他去唱歌，明晚他去打臺球，下周他去動物園。
趙有時咬到舌頭，面條辛辣，舌頭也發(fā)麻，她驚呆了，翟閔居然想去逛動物園？
翟閔瞥一眼趙有時，笑對電話那頭：“我每天都對著動物，動物園還是不去了�！边^了一會兒他又說，“什么動物？呵，貓頭鷹�！�
趙有時摸不著頭腦，翟閔家里養(yǎng)了貓頭鷹？
翟閔半夜到家，唱歌時喝了不少酒，進(jìn)門見到母親兩眼發(fā)光地坐在沙發(fā)上，他立時酒醒。
翟母端出甜酒釀，翟閔皺眉：“媽，我不愛吃�！�
“哦，那怎么辦？我這次做了很多。”
翟閔似笑非笑，他向來不愛吃這種甜食，翟母一清二楚，不知她這次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翟母苦思冥想，說道：“這次真做多了，我記得趙家那兩個丫頭很喜歡吃這個，要不你送點給她們�！�
翟閔揚眉，笑著躺在沙發(fā)上，翟母苦口婆心道：“甜酒釀女人吃了很補身體，坐月子的時候吃好，平常也能當(dāng)零食吃，豐胸養(yǎng)顏，我還釀了一點酒，你到時候也拿幾瓶過去，好喝又喝不醉�！�
翟閔擰擰眉，想到“豐胸養(yǎng)顏”四個字，差點笑出來，最后點頭：“好�！�
趙有時對于翟閔送甜酒釀過來的行為很費解，連趙有為也很奇怪：“你跟他已經(jīng)這么熟了？”
趙有時想搖頭，又想到他們確實已經(jīng)不陌生，就連蔣方瑤都會打來電話抱怨：“你不是不愛跟大哥一起玩嗎？現(xiàn)在你們整天出雙入對，把我給拋棄了！”
趙有為憂心忡忡，認(rèn)為甜酒釀出現(xiàn)得太突兀，打量趙有時，希望能看出點什么，可是趙有時表情如常，吃甜酒釀時倒是一臉驚喜，夸贊翟母手藝超群，酒釀甜而不膩，糯米緊實香醇。
這天趙有為下班，仍舊晚走，剛出辦公室，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她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等候電梯時，身后那人快走幾步跟上，笑道：“這么晚下班？”
趙有為點點頭：“你也是？”
坐進(jìn)電梯，兩人禮貌交談，下降一層后電梯停止，有人走進(jìn)來，說：“有為姐，下班了？”
趙有為有些詫異地看著翟閔，她在公司里很少碰到他，即使見面，他們也從不打招呼，這次居然能在這個時間遇見，翟閔還破天荒地主動和她說話，趙有為心下奇怪，笑說：“對，你也下班了？”
翟閔走進(jìn)來，視線劃過站在趙有為身邊的男人，說道：“對了，我媽說家里甜酒釀還有很多，你們要是喜歡吃，再送點過去�！�
趙有為笑道：“小時很喜歡吃，你幫我謝謝你媽媽，改天我煮綠豆沙，讓小時送點給你。”
一旁的男人被冷落，然后聽到一句：“好啊，小時今天茶樓晚班，你和你男朋友去約會？那我明天把甜酒釀送去�！�
趙有為尷尬，解釋道：“你誤會了，他是我同事，你們沒見過吧？他叫沈道�！彼挚聪蛏虻�，“他是翟閔，在技術(shù)部做暑期工�！�
沈道這才開口：“你好�！�
翟閔笑說：“抱歉，我誤會了�！彪娞蓍T一開，他又說，“不打擾你們，我先走了。”
晚上翟閔果然送來甜酒釀，趙有時到家時很驚喜，連吃兩碗，被姐姐喊停： “小心晚上尿床，我過幾天做綠豆沙，你給翟阿姨送點過去，怎么樣也不能白吃人家的。”
趙有時被姐姐的第一句話噎到，睡覺做夢時果然夢見了馬桶，幸好有驚無險。第二天她把姐姐的話帶給翟閔，翟閔道：“綠豆沙？你做？”
“我姐姐做。”
聽者有份，丁士磊敲敲桌子抗議：“嗨嗨，上班時間別打情罵俏，綠豆沙我也很久沒吃了，小時，你懂我的意思嗎？”
趙有時原本被他逗笑，突然意識到他的第一句話很有問題，準(zhǔn)備反駁時，李江打斷她：“這還用說？我都懂了，小時能不懂嗎？小時過來，送你東西�！�
趙有時跑到李江面前，接過他遞來的信封，一摸厚度，她欣喜，道了一聲謝， 李江另外拿出兩個信封，一左一右砸向辦公桌，信封落桌時的聲音鏗鏘有力，趙有時眼紅，誰想中午她在廚房做飯，翟閔突然走進(jìn)來，說：“明天你請我吃飯。”
趙有時莫名其妙：“為什么？”
翟閔細(xì)數(shù)原因：“因為你拿了工資，你還白吃我家的甜酒釀。”
趙有時瞪他：“甜酒釀我哪里白吃，過幾天我會送你綠豆沙，你工資拿得更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信封有多厚，你請我吃飯才對。”
趙有時說完，深感自己道理十足不容他人反駁，誰知道翟閔竟說：“那好，我請你吃，定下時間地點后通知你�！�
趙有時呆住，鍋鏟都忘記動，還是翟閔握住她的手鏟了一下菜：“你能不能不這么呆？”
趙有時倏地掙脫他的手，迅速讓到一邊，兩頰緋紅，翟閔一把將她拽到跟前， 拿起鍋鏟塞回她的手里，盯著她的眼似笑非笑，聲音低低沉沉：“原來會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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