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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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弦，穆弦。
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更加不知道，將來還會發(fā)生什么……
我看著他清秀的容顏、冷冽的雙眼，心臟好像被一只手沉沉按住。
白光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去，我重新落回地面，可雙腿就像灌了鉛，動不了。
如果走過去，他會說什么？他會怎么做？
這時，他低頭對通訊頻道說了句什么，戰(zhàn)機群一個整齊地側(cè)翻，飛離了我的視野。廣闊的太空背景里，只剩他一架戰(zhàn)機，停在我面前。
星光繁密閃爍著，橘紅的恒星正在他背后緩緩升起，又是斯坦星一個新的早晨。原本暗沉的戰(zhàn)機被鍍上一層金光，他頎長的身軀仿佛也浸在那光芒里，越來越朦朧、越來越刺眼。
這一幕如此壯觀而美麗，他看起來就像天使降臨。
可我站在陰暗的機艙里，心中只有無助、恐懼和委屈。
忽然，一道柔和的淡藍色光澤籠罩住我。我感覺到身體被托起，緩緩地朝前飄去，他的機艙門徐徐打開，他松開安全帶，從駕駛位上站了起來。
他要我過去。
可是，他還相信我嗎？
就算他相信我，我現(xiàn)在殺了人，我是罪犯，他的帝國還會放過我嗎？
還有那句“殺了他”……我的能力和身份如此詭異，我會不會在某一天，殺了穆弦？是不是有人控制著我？在我看不到的角落？
這些念頭一涌進腦海，我就遲疑了。同時感覺身體一熱，白光重新浮現(xiàn)，就像是與藍光抗衡著，我的身體停住不動了。
停在離他十來米遠的空中，不動了。
他已經(jīng)從座位上起身，大概是看到這一幕，身形一頓，站在原地沒有動。
光芒太耀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正沉默地注視著我，注視著身體發(fā)光的我。這讓我心里越發(fā)難過起來。
“穆弦，我不想殺他們�！蔽掖舐暫暗溃蓹C艙已經(jīng)跟真空的宇宙相連，我的聲音仿佛也被宇宙吞噬了。
他看著我，忽然轉(zhuǎn)身，朝機艙門走去。
他要出來了，他要走向我。
我的心撲通撲通加速，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jīng)往前走了一步。
這讓我心頭一酸。
我是多么想跟他抱在一起，聽他說：“別怕，我來處理�！�
這念頭驅(qū)使著我，也一步步朝他走去。
就在這時，腳下的機艙劇烈一晃。
我一怔，身體已經(jīng)自發(fā)飄了起來。誰知四面八方的艙壁，同時傾斜顛倒！梯形的機艙口，竟然開始在我眼前旋轉(zhuǎn)。
不，是整個飛船在旋轉(zhuǎn)！
一切天翻地覆，艙內(nèi)的尸身血塊四處橫飛。我一下子就撞在了艙壁上，不痛，但是懸浮的我，根本無法在如此顛簸的環(huán)境中控制方向，只能跌來撞去。
發(fā)生了什么？難道這艘飛船失事了？
可當我倉皇抬頭，卻看到穆弦的飛機也在劇烈旋轉(zhuǎn)。它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撞擊著，超快速地往后翻飛出去，瞬間就不見身影！
“穆弦——”我大喊一聲，跌跌撞撞往外飛去。
終于脫離了機艙口，飄浮到太空中，我看清周圍的一切，驚呆了。
身后的飛船像是被無形的手拖拽著，朝著無底太空快速旋轉(zhuǎn)墜落，頃刻就變成了一個遙遠的影子。
周圍還有很多戰(zhàn)機，它們就像一塊塊破布被撕來拽去，翻滾著、撞擊著，一架架不斷往下，墜入斯坦的大氣層，燃起火球，灰飛煙滅。我根本分不清穆弦在哪里！
而正前方，一顆通紅的恒星，就在我眼前膨脹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膨脹著，越來越紅，越來越大。我甚至看到它表面一個個黑色的旋渦，一塊塊刺眼的耀斑。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只覺得全身仿佛都被恐懼包裹住，僵硬而冰冷。
我忽然就想起從幾個月前起，每天一出門，就用生化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莫林——他說恒星黑子活動達到周期性高峰，對機械性能產(chǎn)生了影響，但并不嚴重。
可今天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可以用“嚴重”來概括。
難道，這次不是普通的恒星黑子風暴，而是……更嚴重的災難？
我沒有時間細想了。
因為我看到，恒星表面一束橢圓形的金色物質(zhì)拋射出來，同時，一股灼燙的氣流迎面就撞擊過來。我心頭一驚，全身白光大亮�？缮眢w還是被撞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飛去。
那滾燙的氣流竟然廣闊得無邊無際，我就像一個陀螺，在里面快速旋轉(zhuǎn)翻滾。我嚇得魂飛魄散，拼命蓄積體內(nèi)溫熱的力量，可還是停不下來。我在其中橫沖直撞，朝斯坦星的大氣層墜去。
顛簸的視線中，我看到星球表面的狀況，再次震驚了。
朦朧的大氣層表面，形成一個個巨大的淺淺的旋渦；藍色的海洋隱隱在翻騰；整顆星球仿佛都在微微顫抖……這一切從太空中看起來很慢，很柔和，可我能想象，發(fā)生在地面，這一切多么恐怖。
轉(zhuǎn)眼間，我已經(jīng)跌入了大氣層。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壯觀而恐怖——極高極陡的云墻，像是由一層層波濤洶涌的海浪堆積而成，它們就像萬丈高樓，遮蔽住天空，包裹住地面，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而我是如此渺小，渺小得像一顆沙塵，任何一塊烏云，都能將我埋葬。
我的整個身體，我的所有感覺，已經(jīng)被無邊的恐懼吞沒。
我聽不到自己的呼吸，我的肌肉和血脈好像同時僵硬，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時空仿佛靜止了，天地間只有我，我像一具死尸，墜入無底深淵。
渾渾噩噩間，我忽然瞥見遙遠的云墻，破開一道豁口。一架籠罩著藍光的戰(zhàn)機陡然就沖了進來。
看著它，我整個人仿佛從噩夢中驚醒。
氣流還在翻滾，熱浪還在攪動。我還在翻飛下墜。
那架戰(zhàn)機也顛簸搖晃得厲害，時而一頭撞進云墻，時而失控般地驟然下墜�？擅恳淮�，它都從困境中奮力拔起，然后藍光大盛，一個加速，朝我直飛過來。
我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恐懼，仿佛瞬間遠離。我只看到它顛簸著，縱橫著，朝我越來越近。我看到玻璃艙后高大而清冷的身影，看到俊秀如畫的容顏。那深邃漂亮的雙眼里寫滿暗沉的焦灼，他的嘴在動，他正在無聲地呼喊我的名字——華遙！
我全身的細胞仿佛重新活過來，白光變得更加熾亮�？梢苍S是我還控制不好力量，我的身體搖晃翻滾得更加厲害，反而離他越來越遠。
他一個側(cè)翻，又跟了上來。
恒星還在爆發(fā)，行星還在咆哮，而我的力量又雜亂無章。我們像兩片樹葉，在大浪里翻滾，時而忽遠忽近，時而錯身而過�？刹还茈x得多遠，被藍光包裹的戰(zhàn)機，總會追上來。
淚水大滴大滴墜落，在白光中幻化成泡影。我的心忽然奇異地平靜下來，溫暖起來。我想我還怕什么呢，在天崩地裂的時候，我的穆弦，穿云破風而來，緊緊地追逐著、保護著我，他跟我在一起，不離不棄。
什么時光族，什么威脅，根本變得不重要。天地間只有他，天地間只有我，天地間只有我們。
我從沒像此刻，想要靠近他，想要依偎到他懷里。
可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前方云墻被巨大的陰影籠罩，穆弦的臉上浮現(xiàn)震驚。我回頭一看，就見身后的那堵云墻仿若連綿的高山雪崩，朝我們傾倒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我感覺到鼻腔和嘴里全是澀澀的灰土，嗆得我連聲咳嗽。然后，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哭泣聲。
我還活著！
意識到這一點，無法言喻的悲喜涌上心頭。我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殘垣斷壁，僅余十數(shù)幢摩天高樓，殘破地屹立著。我站在一條凌亂的長街上，倒塌的房屋掩埋了所有路面，許多人灰頭土臉地躺在廢墟里，不知死活。還有一些人跪在殘垣前，或者號啕大哭，或者無聲抽泣。
遠遠望去，整個帝都仿若煉獄。
而天空上，透過厚厚的烏黑云層，竟然還能看到昔日圓盆般大小的恒星，如今看起來足足有兩倍大，并且紅熾得就像隨時都會爆炸。
我的心重重一沉，完了，恒星真的異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弦呢？他在哪里？
我的頭還有點痛，迷迷糊糊地往前走。沒人注意到我，人人自顧不暇。我慢慢想起跌落之前，腦海里最后的印象——當時云墻傾倒，我只看到一道耀眼的藍光，垂直劈開了我身后的云墻，然后我的白光周圍，陡然就多了一圈藍光。雙重光芒包裹下，我還是被巨大的旋渦狠狠往后甩去，而穆弦墜機的方向是……
是前方！
我望著陰霾的天空，目力可及的最遠處，一道澄澈的淡藍光色光柱，從地面直射進云層深處。
那是穆弦！他在告訴我他的方位！
我拔腿就朝光柱的方向跑去！
跑了幾步，我反應過來，暗自蓄積力量，舉起右手朝天空揮去——一道白光也直射天空，只不過比起藍光，它看起來薄弱不少，但我能感覺到身體在發(fā)燙，似乎還有力氣用不出來。
他能看到我嗎？
我繼續(xù)朝前跑。
誰知剛跑了幾步，就有幾個人沖出來攔住我。那是幾個年輕人，個個衣衫灰黑、神色焦急。
“你有精神力？”其中一個喊道，“快跟我們?nèi)ゾ热耍 ?
我微微一愣。
另一個人指著后方：“帝都小學倒塌了，好多孩子埋在下面，快跟我們走！”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遙遙看到帝都小學高聳的校門，但是也只剩下校門還矗立著了。我又看一眼藍光的方向，那光芒已經(jīng)消逝，他一定在朝我的方向趕來。
到帝都小學再向他示警吧。
“好，帶我去�！蔽艺f，“但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救人�！�
跟著他們往小學跑去，沿路所見叫我哽咽無言。到了帝都小學門口，更是凄慘難言——昔日精致漂亮的校舍，如今變成一堆碎石灰土；即使殘余的超硬度金屬樓層框架，也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零零散散有許多人，或站或跪在廢墟前，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正前方有兩個金發(fā)年輕人站在一幢倒塌的樓房前，一動不動。藍光籠罩住他們?nèi)�，我探頭一看，才發(fā)覺他們面前的那些殘磚、斷壁，正在一塊塊浮向天空，被丟棄到一旁——他們想要移開傾軋物，救出埋在底下的人。只是倒塌的樓房如此龐大，他們的努力看起來杯水車薪。
“快！求你快救人！”一個年輕人對我喊道，“那是主樓，埋在下面的孩子最多！”
我點點頭，大步走到那廢墟前站定，暗暗地蓄積力量。耀眼的白光開始在我指尖縈繞，我感覺到許多人停止哭泣，朝我看了過來。
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才能準確地控制精神力，我只能用動作表達意圖。
我雙手握住面前的空氣，緩緩地往上推去——
奏效了！
沉悶的巨響從前方傳來，緊接著，破碎的石塊、金屬，甚至混雜在其中的桌椅，我眼前的一切，全都開始緩緩地升空。它們就像一塊綴滿流石的瀑布，在我面前徐徐展開。
它們越升越高。
就在這時，第一個人從地面升了起來。那是個瘦小的女孩，額頭上都是血，眼睛緊閉著，不知死活。地面的人群響起了一陣驚呼，立刻有人沖過去把她抱走，我也看得一陣激動。
越來越多的孩子被救了出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有的孩子還醒著，一升出地面，就哭著跌跌撞撞地爬出來，旁邊的家長痛哭流涕地抱住他。
旁邊的人也越來越激動，好多人在大喊：
“女士，好樣的！”
“精神力萬歲！仁慈萬歲！”
還有人痛哭著在我身后說：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
我聽到這些聲音，眼眶就濕潤了。
可是……瀑布在我面前越升越高。我的雙手開始酥麻，雙腿也開始顫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還有好多孩子埋在下面。
我想我應該停下來，帝國的空中救援隊應該很快就會到�？墒巧砗筮�有許多人，低聲在祈禱在哀求，求我繼續(xù)尋找他們的孩子，因為分分鐘都可以斷送性命。
我還在用力，還有孩子不斷被挖出來�？墒俏业难矍耙呀�(jīng)開始發(fā)黑，額頭也沁出陣陣冷汗。旁邊帶我來的年輕人顯然注意到這一點，關切地小聲問：“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很差�！�
我感覺到胸口陣陣氣血翻涌，勉強答道：“你……讓大家都散開，我可能，堅持不住了�！�
年輕人明顯一愣，立刻大聲對身后喊道：“快閃開，她沒力氣了！快退開！”他剛一出聲，就有人嘶喊：“不！請救救我的孩子，他就在下面！不要放棄！”
“不行了……我……”我雙腿一軟，無法控制地倒在地上，我聽到周圍人一陣驚呼，一抬頭，就看到眼前巨大的“瀑布”，瞬間嘩啦一聲，就傾塌下來！
我悚然一驚，抬起雙臂就護住了腦袋，撲倒在地上！
“啊——”周圍人又響起了一陣呼聲。
戛然而止。
傾塌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渾身一震，抬頭望去。只見一片磅礴的藍光仿佛從天而降，一下子就籠罩住空中的一切。這時，我感覺到整個地面和空氣陡然一顫。然后面前的廢墟，所有的、十多棟樓的廢墟，還有無數(shù)的孩子，嘩的一聲就全都升上了天空。
整個帝都小學的天空，都被藍光縈繞，地面所有的東西，密密麻麻都飄到了天空中——我被這奇異的、壯觀的、振奮人心的一幕驚呆了，我聽到周圍陣陣吸氣聲。
片刻后，周圍響起震天的歡呼，無數(shù)人哭喊著朝那些孩子奔去，蘇醒過來的孩子們在空中大聲地啼哭。
我的眼眶已經(jīng)溢滿淚水，逆著人潮緩緩回頭，就見穆弦站在十多步遠的身后。
他沒有看我，蒼白而清秀的臉顯得緊繃，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天空——他還在用精神力救人。明亮的藍光籠罩住他的身軀，他看起來像個輝煌的發(fā)光體。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朝他走去。在距離他兩三米遠的地方，我下意識就停住了步伐，呆呆地看著他。
那些廢墟還飄浮著，不斷還有孩子被救下來。他還是盯著天空，沒有看我，但是他緩緩地，抬起一只手臂，朝我張開了懷抱。
“過來�！彼纳ひ粲悬c啞。
淚水頓時漫過了我的眼睛，我心頭一酸，撲進他懷里。他手臂一收，雙手將我緊扣在胸前。
我埋在他懷里，眼淚止都止不住，更是說不出一句話。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身后響起一陣震天的歡呼聲，穆弦摟著我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帝都小學。
剛走了幾步，我們就飄了起來，穩(wěn)穩(wěn)地升上高空�？恐孛鏆堄嗟哪切酥拘越ㄖ冶嬲J出，我們正朝家的方向飛去。
而迎面也飛來一架架戰(zhàn)機，我知道那是空中救援隊。低頭望去，地面上許多地方，空中戰(zhàn)機正不知道用什么儀器，把一片片廢墟“吸”到半空，從而救出下面埋的人——跟我們用精神力做的一樣。
而抬頭望去，天際的恒星似乎更紅、更亮了。
我低聲問：“這場災難到底怎么回事？”
頭頂響起他低沉的嗓音：“這幾個月恒星黑子活動頻繁，軍方已經(jīng)按照常規(guī)提高了防御等級。但今天的黑子爆發(fā)非常驚人，摧毀了絕大部分防御�！彼D了一下又說，“恒星的紅巨變，應該在幾十萬年后。如果真的提前，那么今天的事，只是個前兆和開始。”
我心頭一沉，想起莫林在我們婚禮說的話：“恒星壽命終結(jié)，演變成紅巨星，吞噬掉行星……”
我抬頭，怔怔地望著他清冷的臉龐。
他也正盯著我，黑黢黢的雙眼幽深難辨。
“剛才你做得很好�！彼吐曊f。
我想起他站在身后為我支撐住廢墟，想到他抱著我、跟我一起拯救所有孩子，心頭一暖。
他對我，沒有改變。
只是……他也看清了我所有的力量，那他是怎么想的？
“我……”
“你……”
我們同時開口，又同時止住。他盯著我，眸色說不出的溫和。
這溫和讓我心頭一松。
“我沒想殺任何人。”我再次開口，聲音有點急促，“當時他們朝我開槍，我只想著保護自己，那白光就……殺了他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白光�！�
這是我最想跟他解釋的事。
鎖在腰間的手，陡然收得更緊，緊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明白�！彼吐曊f。
我心頭重重一震，苦澀、委屈、甘甜、痛苦，仿佛都因他一句話，再次襲上心頭。
他明白。
雖然只有三個字，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明白我的身不由己，明白我沒有惡意，明白我的恐懼和委屈。
他信我，沒有遲疑。
我抱緊他的腰，心頭哽塞難言，只有他溫熱的身體，是唯一的慰藉。
“對不起，是我錯信了父親�！彼従彽卣f，聲音有點陰冷，“他說會釋放你。”
我的心再次隱隱生疼——原來皇帝連他都騙了，只為對我趕盡殺絕。
可是……
“可……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啞著嗓子說，“皇帝不相信我，我又有這么奇怪的力量，你要怎么辦？你……”
他伸手輕輕扣住了我的下巴，眸色溫和幽深，聲音緩沉有力：“你擔心太多了——我們一起走�！�
我心頭一震：“走？”
“我們?nèi)サ厍�，索夫坦也可以�；蛘咂渌胤�，銀河系很大�！�
我萬萬沒料到，他已經(jīng)有了這個決定，心頭升起惶然的驚喜——這樣，當然最好！不用再面對帝國的質(zhì)疑和加害，也不怕暗中操縱的人，利用我危害帝國。我們走得遠遠的，只有我們倆。
這時，他看向荒蕪的地面，沉聲說：“只是現(xiàn)在，需要你等我一段時間——但我絕不會讓今天的事再重演�！�
我心頭一震——他的意思，是早已有了決定要帶我走？只是現(xiàn)在災難發(fā)生，他不能袖手旁觀，才要我等他一段時間？
我點點頭，心里涌起柔軟的感動，原本焦灼的心情，仿佛也隨之平靜下來。
是啊，怕什么呢，擔心什么呢？跟他一起走，只有我們倆，哪怕在宇宙里流浪到天長地久，又有什么可怕？
可是他一直是軍隊統(tǒng)帥，就這么遠走天涯，他……甘心嗎？
“你就這么離開斯坦？艦隊怎么辦？”
“戰(zhàn)爭不會一直發(fā)生。帝國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回來�！�
我心頭一松——這倒是兩全的方法，想必帝國也需要依仗他的實力。
只是……
我看著他，心揪得很緊，緩緩地開口：“穆弦，如果我們一起走，你不怕我有危險，不怕我……失控殺了你嗎？”
他低頭看著我，神色很平靜。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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