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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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講完,趙冉挺拔的身軀就跪在了崇景帝面前。他沖崇景帝磕了三個響頭,最后他對崇景帝說:“哥,保重,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
軟柿子終歸是軟柿子,逼宮的最后一招居然是下跪,百姓們大多對趙冉很是失望,這使他們看得很不盡興,但好在故事還有后續(xù)。
原本,這段宮廷往事八竿子也打不到原禎這里,只可惜趙冉雖不擅長忤逆哥哥,卻很擅長虐待自己。他與崇景帝一奶同胞,長得實(shí)在很像,他又愛美,常常照鏡子,當(dāng)他看著鏡中的自己時,便想起了哥哥,于是有一天他狠了狠心,劃傷了自己的臉。
再后來進(jìn)宮修容這樁美差就落到了原禎頭上。
原家是修容世家,祖上三代都是以此為生。崇景帝久聞大名,不敢怠慢,可惜趙冉卻并不買賬,他不僅不肯醫(yī)治,身體也越發(fā)糟糕了。宮廷御醫(yī)為他開了各種補(bǔ)藥,只把他養(yǎng)得越來越胖,病卻一點(diǎn)沒好。
有人遭罪,就有人享樂。趙冉不肯配合的這段日子里,原禎過得很是舒坦。崇景帝對他好酒好肉相待,讓他在宮廷里可以隨便觀光走動。
原禎本就是個江湖浪子,往日里倚紅偎翠地浪蕩慣了,此刻又住在美女如云的皇宮里,面對一群摸不得碰不得的美人,便天天在恨怡紅院的業(yè)務(wù)太不廣泛,竟沒能發(fā)展到宮里?!
一個人如果被逼到窮途末路,那么一定會費(fèi)盡心機(jī)找新的出路。同樣,一個色中惡鬼被逼到了太監(jiān)叢生的宮里,他的爆發(fā)力就變得相當(dāng)驚人。
終于,色心不死的原禎在后宮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商機(jī)。
皇帝畢竟精力有限,后宮女人們大多寂寞空虛,有時空虛過了頭,她們便會和太監(jiān)侍衛(wèi)們玩玩曖昧的把戲。這讓原禎覺得有機(jī)可乘,想他原本就風(fēng)流倜儻,行情自然要高過宮里的太監(jiān)和侍衛(wèi)們。
于是,原禎開發(fā)簡化了紅葉傳書的途徑和材料,使用了一種更新的傳情辦法——漁網(wǎng)傳書。
開始的時候,原禎給這種漁網(wǎng)傳書的橋段起了個文藝過度的名字:“網(wǎng)捕相思信,百里圖一戀!焙髞磉B他自己都嫌棄這個名字太過于文藝不利于拓展更多的用戶,于是又做了一個簡化,簡稱“網(wǎng)戀”。
金國皇宮內(nèi),有一條紫薇河貫穿各大宮殿。宮女太監(jiān)們將自己的瓶子標(biāo)上特有的記號、坐標(biāo),在塞進(jìn)情書后,裝上分量合適的石頭,從上游扔下去。它經(jīng)過一段滑行,等摩擦力與重力與加速度相平衡后,就會停在小情人的門口。這時候,小情人用小漁網(wǎng)把它從水里撈出來,就成就了一段奸情。
由于原禎發(fā)明的辦法廣受好評,連瘸腿、老邁的老公公們都參與了進(jìn)來。
只是,原禎的扔法與他們不太一樣,他屬于廣泛撒網(wǎng)重點(diǎn)培養(yǎng),瓶子里的石子從來不經(jīng)過稱重,一天扔多瓶,扔到誰就是誰。這直接造成了河道的擁堵,以至于許多人的情書不能按時抵達(dá)。就在大家決心找出這個罪魁禍?zhǔn)走M(jìn)行譴責(zé)的時候,原禎撿到一個署名為狐貍精的瓶子,字條上的話很得他心意:“扔瓶狂魔,日落后,我們見個面吧!
這皇宮里多得是嬌俏撒嬌的主兒,許多姑娘是語言上的女流氓,字字句句聊得你想入非非。一旦要求見面,她們往往又會嬌羞忸怩,變成了十足的小姑娘,實(shí)在讓人失望得很。
這樣簡單粗暴的姑娘,實(shí)在不多見了。他們約在那日的日落后,假山外。原禎隨手揪了些野花,他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個女子穿著翠綠樸素的宮女裝,一路踢著枯黃的落葉,散散漫漫地走了過來。女子的容貌很美,神情中帶著一絲冷淡。她的眼睛彎彎的,嘴角有一抹梨渦。
原禎正琢磨著該來一場怎樣的開場白,女子卻徑自帶著他走到假山里,解開了他的衣帶。經(jīng)驗(yàn)告訴他,這回他遇上了一個真正的女流氓。
原禎自以為閱人無數(shù),這還是第一次被女人占了上風(fēng)。很快他掌握了主動權(quán),女人的目光渙散,好像通過他的臉,在看另一個人。
于是,他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笑了笑:“我呀,叫小狐貍精!
那個時候,他們都很寂寞,話聊得不多,溫存過后就各自離去,不用調(diào)情,不用曖昧,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他們像這樣陸續(xù)約了幾次,那女子幾乎是隨叫隨到,原禎忽然覺得自己最近又英俊了幾分,整個人有點(diǎn)飄飄然。他忍不住問她:“丫頭,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呀?”
女人看著他一笑,并不答話。
這樣的反應(yīng)使原禎很是緊張:“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我猜對了?”
女子挑眉道:“你喜歡我嗎?知道這個對你很重要嗎?”
原禎繼續(xù)保持著緊張的狀態(tài):“我不喜歡你,但是如果我知道你喜歡上我了,我會很有成就感。”
女子被他軟磨硬泡問得煩了,終于對他嫵媚一笑:“是呀,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
原禎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反倒變得更加緊張,他說:“我這個人很風(fēng)流的,有好多好多紅粉知己,而且我家是世家,將來一定會娶世家的女子為妻。你……你不要陷進(jìn)去!
女子沒有答他,只是笑著看他的眼睛,然后用唇封住了他碎碎念的嘴巴。
那日后原禎有意疏遠(yuǎn)這女子,同時也努力發(fā)展更多段這樣的關(guān)系?墒撬M(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勾搭上了另一個小宮女,真正見了面,卻被她扭扭捏捏的樣子惹惱了情緒。
而更令他氣憤的是,他的紫薇河里居然一個瓶子也沒有撈到,他不敢相信,這些天小狐貍精竟然沒有找自己。
孟瑾惜猜想倘若當(dāng)時原禎大度一點(diǎn),不去深想,這段戀情可能就會無疾而終。奈何男人們在這種問題上很少能夠大度,他們本著占便宜的心態(tài)去參與一場露水姻緣,結(jié)果到最后,女人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倒像是被人家占了便宜。
于是原禎在冥思苦想、反復(fù)琢磨之后,終于得出結(jié)論:“小狐貍精一定是對他情根深種,又愛又恨,此刻被他傷害,估計(jì)正哭得死去活來!
要知道琢磨是奸情產(chǎn)生的土壤,原本彼此沒什么事,一經(jīng)琢磨,連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有了不同的意義。
于是他又動了惻隱之心,決定約她談?wù)。那天,小狐貍精來得很快,原禎帶她去荷花池里泛舟賞月,她急著要走,說:“怎么改聊天了?我可不聊天。”
原禎以為她還在生氣,于是拉著她的袖子循循善誘,他問她:“當(dāng)初,你為什么選了我?”
小狐貍精挑眉笑著說:“你怎么知道我只選了你?”
這句話的威力不亞于一個從十米外扇來的耳光。原禎當(dāng)場便愣住了,他怒極了連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你、你……你簡直是個蕩婦!
小狐貍精也冷淡地回?fù)羲骸氨舜,彼此!?
原禎氣得窩火:“你以后……不能再找別人了!
月色里,小狐貍精揚(yáng)眉看他,并不當(dāng)真。
原禎握住了她的手臂,說:“你這樣……以后,怎么嫁人?”
小狐貍精笑了笑,掙開了他的手臂道:“我本來就沒想過嫁人……沒有誰真正地愛過我,我也沒有愛過誰,我把心藏起來,就這么過一輩子,挺好的!
原本平平淡淡的話,被她說出來倒平添了幾分傷感。原禎愣了愣神,他不知自己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你何時期滿出宮?我娶你。”
話說出口,他才知道,這些天的分析推理全部都錯了,情根深種的不是小狐貍精,而是他自己。
小狐貍精也愣了,笑著彈了彈他的腦袋:“你和那些人沒什么不同,不過是把我當(dāng)作一個寵物,喜歡我的容貌。如果我沒有這樣一張臉……”她不再多說了,起了身,從船上踏上了岸,上岸后背對著原禎輕輕地說,“我們以后不要再見面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原禎慌了神,顯得很著急:“如果我能給你換一張臉呢?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不是因?yàn)槟愕娜菝,你信不信??
小狐貍精沒說話,只回眸看了他一眼,就那樣走掉了。
她自知是個撒謊精還是個傲嬌怪,性格上上下下那么多缺點(diǎn),渾身說得過去的也只有一張臉。情話她聽得太多,如今已經(jīng)信不起來了。
小狐貍精走后,原禎扔了好多好多瓶子,以至于瓶子堵塞了河道,這使得太監(jiān)總管的道歉信沒有及時送到相好手里,被人鉆了空當(dāng)。太監(jiān)總管氣急敗壞地把原禎抓了起來,扣上破壞御花園的罪名。他跪在庭院里受罰,偶然間看到一個清冷的身影走過花園。
他猛地站了起來,想要追過去,太監(jiān)總管生生把他摁住,說:“你這色胚子,連明妃娘娘你都敢惦記?”
這個時候原禎才知道,原來小狐貍精就是宮里被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明妃娘娘。在宮中傳的八卦里,她過得并不快樂。崇景帝對她很是冷淡,看她的配置就知道了,哪個娘娘出門沒有五六個婢女護(hù)著?她出門從來就只有一個人。而傳言里很愛她的陵王趙冉,自那次逼宮后便萎靡不振,再也沒來探望過她。
原禎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那樣的念頭,那天夜里他只身闖進(jìn)了她的明妃殿,對她說:“宮里太冷漠,我?guī)阕撸プ杂勺栽诘慕。?
他怕她不信,又說:“你放心,娶你的話我不會再提,我只負(fù)責(zé)帶你出去,以后的路由你自己去選!
瑤歌呵呵地笑了:“你別傻了,我用過千萬種辦法,撒過無數(shù)次謊,都沒能從宮門里闖出去!
原禎掏出一套精致的修容刀說:“如果我說,我能把你變成任何一個人,你跟不跟我走?”
瑤歌的表情變得認(rèn)真起來,她說:“你容我考慮考慮!
后來的幾日是原禎在宮里度過的最快樂的光陰,瑤歌拿著小木頭人和他學(xué)修容的技巧,他手把手地教,她也耐心地學(xué)。原來,瑤歌并不是不愛笑,只是在這深宮里沒有人費(fèi)心思逗她笑。
瑤歌學(xué)得很快,也對修容這種事情有了概念。她終于同意和他一起走。
原禎高興壞了,他拿著小木枝子在土地上給瑤歌規(guī)劃出宮后的未來。他想得很細(xì),連住朝南還是朝北的房子、買幾頭牛養(yǎng)幾頭驢、后院種什么花色一樣種幾朵這樣的問題,都想得明明白白。
瑤歌難得笑得那么開心,她罵他:“你這個傻子,把東西都畫在了地上,難道要等人照著這個樣子來抓我嗎?”
原禎頓了頓:“你要是真的被人抓一回就好了,那樣我就會用命告訴你,我對你說的話,都不是假的!
瑤歌沒再說話,他知道,她還是不信他。
后來的事情發(fā)展得有些出乎意料,陵王趙冉突然愿意配合治療了,去給他動刀的那個晚上,瑤歌從背后抱住了原禎,她把臉貼在他的后背,要他為自己修容。
原禎皺了皺眉頭,笑了,說:“我以為你這樣的女孩,從來不會撒嬌不會任性!
瑤歌也笑了,說:“那,我就對你任性一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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