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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jié) 第五章

安息將孟瑾惜拉向身后,平靜地看了母親一眼:“我會好好管教他的!

安雨玨深深地看了孟瑾惜一眼,話鋒一轉(zhuǎn)叫住了安息:“你也該到成親的年紀(jì),我遣人替你尋了一門親事,那女孩子是你小時候心心念念的舊識,她的名字叫趙云露,生得很美,你開不開心?”

安息不動聲色,臉繃得很緊地說:“兒子謝謝母親美意,我很開心!弊詈笏膫字他咬得很重。

孟瑾惜的臉色變得有些黯淡,原來他也有心心念念的人,可是現(xiàn)實不允許她陷在哀傷的小情緒里,安雨玨側(cè)頭的一句話立馬將她喚醒:“你要多多小心,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她尷尬地一笑,緊張地接話道:“那是,我這么重,還不得把您的手給壓扁了?這可是大不敬呢,喜蛋不敢!

安雨玨黑了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終于走掉了。

回屋以后,屋內(nèi)的氣氛異常詭異,孟瑾惜緊緊地捏著領(lǐng)口站在屋子的一側(cè),而安息又加了兩件衣裳站在了房間的另一側(cè)。

“喂。”他終于開了腔,“喜蛋,該去睡覺了!

“呵呵呵呵,師父你先睡,尊老愛幼嘛!”孟瑾惜打著哈哈。

安息的臉白了白,道:“你睡里面,先上去!

孟瑾惜苦了一張臉:“師父,我晚上睡覺很不老實,會踢被子,我怕傷害了你的玉體……”

安息冷了臉說:“別鬧,快去!

孟瑾惜用無辜的眼睛將他望了一望,緊緊地拽著領(lǐng)口,躺到了里面。安息看著他這副樣子,很是滿意,又裹了一件衣服,穩(wěn)穩(wěn)地躺在了外面。

孟瑾惜躺在他身邊,整個人變得很忐忑,白天強(qiáng)撐著的笑容被剝落,她又開始變得落寞。

若是從前,她喜歡的男人躺在她身邊,沒準(zhǔn)她會開心得瘋掉。但如今那種興奮和歡快卻抽絲剝繭般從她身體里分離,她躺在安息身邊,只剩下隱隱的發(fā)抖。

或許是安雨玨提到了成親,安息的聲音今夜顯得有些傷感:“喜蛋,陪我喝一杯吧!

孟瑾惜喘了一口粗氣,心想這安大少爺可真是折騰人,好不容易躺下了又要喝酒?

安息察覺到她的不悅,聲音里帶了一絲威脅道:“嗯?”

孟瑾惜又喘了一口粗氣,連忙換上小狗腿子的語氣道:“好的呀,師父我伺候你起來!

安息微微一笑,從床底搬出了背著娘親私藏的好酒坐在床前,劃拳喝酒,似乎有意把自己灌醉。更令孟瑾惜吃驚的是,安息看上去是個冷靜厲害的角色,沒想到酒品居然很差,喝多了就抱膝一言不發(fā)地掉眼淚。

孟瑾惜看著他抹眼淚的樣子,簡直把自己樂壞了。原本不想和他多說話,可她一喝高興,自己也有些醉了。當(dāng)安息問她:“喜蛋,你有沒有做過什么終生懊悔的事情?”

孟瑾惜居然心不在焉地答了出來,甚至忘了弄粗自己的聲線:“我有好多私房錢藏在大梨花樹下,臨走的時候居然一文錢也沒有帶出來……可真是終生懊悔。”

她實在困得很,說了一陣就倒下了。安息轉(zhuǎn)過身來,皺緊了眉頭,那一聲女聲使他手腳發(fā)涼醉意全無,他瞬間拉緊衣領(lǐng)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他沒有聽錯吧,喜蛋的聲音怎么會……像個女人?

夜深后,他細(xì)細(xì)打量著孟瑾惜的睡顏,竟一夜無眠。

安息宿醉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已經(jīng)不見了孟瑾惜,他想了一想,招手叫來了阿桂,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阿桂瞠目結(jié)舌道:“少爺,你要那些鐵鉤子做什么?你身子骨金貴,手腳又不太利落,小時候偷夫人的腰牌就把自己鎖在了柜子里,這回又是想去誰家翻墻?”

阿桂還要再碎碎念,安息不悅地打斷了他道:“喜蛋呢?”

阿桂這回倒是喜笑顏開,遙遙地指了樹叢里擼起袖子,正在指揮眾人砍枯樹的孟瑾惜,忍不住夸贊道:“今早蛋兄替管家想了個極好的辦法處理這園子里的枯樹,管家沒少為這枯樹頭疼,本想遣人來拔死樹,但這院子太大花費太高,沒想到今兒就這樣被她給處理了,可真是一位奇才!

安息看著那個瘦弱的身影,眼神凜了一凜。凌霄寶殿素來以嚴(yán)守紀(jì)律聞名,安家上下有著嚴(yán)密的做事規(guī)則,每一名仆人只服務(wù)明文規(guī)定的路線,專管一個園子。其間林徑錯綜復(fù)雜,即便是生活在安家數(shù)十年的仆人,也無法知道凌霄寶殿的全貌。大多數(shù)人只知道它很大,卻也只是身在此山中,林深不知處,想要從這個園子走到那個園子,往往還需要安夫人、安少爺親手寫的路線圖。

除此之外,仆人、管家、調(diào)香師們每日的生活嚴(yán)格按照時間規(guī)定。晨起時集中在各自的院子里晨跑,休息片刻后,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黃昏后集中到一起點名,遲到或未到的人扣當(dāng)月月俸。

可這一日晨起時,整個凌霄寶殿竟沒有一個人按時晨跑,全都蹲在枯樹邊挖樹根,孟瑾惜一個小小的學(xué)徒,此刻竟帶頭挑戰(zhàn)整個凌霄寶殿的規(guī)矩,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安息抿了抿唇,背著手走過去,聲音帶了一絲威嚇道:“昨日還和我哭訴沒有地方去,如今你這么做,莫非是嫌命太長?”

孟瑾惜笑嘻嘻地攬過老管家的肩膀:“作為師父的徒弟,這不是幫老人家排憂解難嗎?枯樹放在院子里影響美觀,全部遣人砍又太貴,不如讓大家把早晨晨練的時間空出來砍樹,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安息的眼神多了一分探究,他笑了一笑:“你要知道,整個凌霄寶殿枯樹繁多,砍下來沒有地方放置,到時候不用我動手,老管家也不會饒了你!

孟瑾惜沖他眨了眨眼睛:“師父說笑了,喜蛋那么怕死,怎么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晨練結(jié)束的鈴鐺聲在晨光里響起,安息沖她伸出了手:“過來!

孟瑾惜險些以為自己要被他吊打一番了,沒想到,安息卻帶她來到他的制香室。他今天的狀態(tài)有些反常,吃早餐的時候,就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被發(fā)現(xiàn)了就猛地低下頭,快速吃幾口飯。莫非是她修容后的臉太俊俏了?

孟瑾惜想不太明白,可她一和他調(diào)侃,安息又端出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今日,他要教她化妝,而且還是拿她自己做模型,師父拿著眉筆,一板一眼地教她畫眉,他的臉貼得很近,手法十分細(xì)膩嫻熟:“剛才我說的,你記住了嗎?”

“你……說什么了?”

安息勾唇笑了笑,遞給她一面鏡子。

孟瑾惜的手抖了抖:“師父,你把我畫成一個女人了!

安息微微抿著唇,笑得很誘人,道:“你或許本來就像個女人!

孟瑾惜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難道安息把俊俏的自己當(dāng)成了獵物不成?

她頓時很緊張:“師父啊,頭可破,血可流,這袖可萬萬……”

安息反常地沒有生氣,卻答非所問地打斷她道:“上次你配香,看上去好像嗅覺受損,我遣人來給你治治?”

安息下的藥,他自然有解藥?墒且坏┲魏,豈不是被識破了嗎?

孟瑾惜搖了搖頭,說:“我是天生頑疾,這輩子都治不好了,師父不必費心。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沒有嗅覺的生活,也不再需要它了!

安息的臉色黯了一黯,沒再說什么。

這幾日在凌霄寶殿里,孟瑾惜被安息安排了很多任務(wù),不是學(xué)畫眉,就是學(xué)絞臉,她被他操練得快要休克了。那一天整個凌霄寶殿里的枯樹都砍完了,好事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孟瑾惜有條不紊地指揮了一番,源源不斷的枯樹被劈成枝,從各個院子里匯集,集中在凌霄寶殿中心的大殿里。

第二日,大家再來看,忍不住捂嘴驚訝?梢杂玫臉涓急蛔龀闪诵「,其中好看的由仆人拿到市鎮(zhèn)上販賣,略拙的則隨胭脂、鵝蛋粉附贈給姑娘們,剩余的枯枝殘骸被孟瑾惜聯(lián)系了沐陽鎮(zhèn)里的柴火商,按合理的價格賣了出去,這幾日正源源不斷地向外搬。短短三日內(nèi),孟瑾惜替凌霄寶殿賺了足有五百兩金錠子。

安息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那日他從阿桂處得了幾個上好的鐵鉤子,急匆匆地要走,走之前囑咐孟瑾惜:“比起賺銀子,我娘更注重整體的紀(jì)律,我走這幾日你不要出門,而且你記得要躲一個人,她叫莞桃,是我娘身邊的殺手。”

孟瑾惜坐在裝滿大木枝子的車上,趕緊沖安息擺手:“放心吧師父,咱們回見!”

安息一步三回頭,終于走出了大門。孟瑾惜喘了一口粗氣,轉(zhuǎn)頭揮起了馬鞭。

運輸枯枝的路線是經(jīng)過設(shè)計能夠貫穿整個凌霄寶殿的,這得益于孟瑾惜以前幫馮於彬配話本子插圖,畫工好歹也還過得去。她只坐著枯枝馬車走了三趟,就已經(jīng)能夠簡單地描畫出一張仆人們終生難以窺其全貌的凌霄寶殿地形圖。

從圖上來看,凌霄寶殿布局巧妙,中心閣樓都有荷花池環(huán)繞,但富貴人家的園林布局講究景中套景。凌霄寶殿處處精致,唯一扎眼的就是院中的假山犯了風(fēng)水大忌。

本來山屬土,適合家居。大多數(shù)人喜歡在假山旁邊種些植物,或者建一片水池,既美觀又利風(fēng)水,可偏偏凌霄寶殿的假山放在一座屋院里面,這就是山在屋里,這是不妥的,有違陰陽的本來道理。這是園林風(fēng)水的大忌,尤其是安家這樣的富貴人家,不該出這樣的紕漏。于是孟瑾惜憑借著自己聰明的分析,將矛頭指向了那座假山。如果推測不假,那片假山必有蹊蹺。

夜色初降,她隱約地聽到假山里有人在說話,她靠了過去。

安雨玨一臉嚴(yán)肅地道:“云露的腳程必須要趕快一些了,阿息執(zhí)念太深,若不趕緊對他催眠醫(yī)治,我怕他將來會誤入歧途!

手下的女子點了點頭:“娘娘,趙云露本來就是一步險棋,她是護(hù)國將軍的手下,您引狼入室,就不怕被她發(fā)現(xiàn)您本該是死牢里的人?催眠這種東西,聽說能探聽人心中的秘密……”

安雨玨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莞桃,你不必說了,我只知道,她是全大金最好的催眠師,我只知道,我只有安息這么一個兒子!

孟瑾惜離得太遠(yuǎn)聽不清楚,只聽到“醫(yī)治、死囚、引狼入室”這樣零星的字句。當(dāng)她想再走近一點,卻不小心踩到了石頭,發(fā)出了一聲哎喲。她還來不及爬起來,一把劍就逼到了她頸間,這輩子她還沒見過這么快的劍。

拿著劍的女人一身紫衣,想必正是那個莞桃。安雨玨從假山里走了出來,見到孟瑾惜目光很冰冷,她開口道:“又是你。”

孟瑾惜賠著笑臉道:“師奶奶,我尿急,找不到茅房了。”

安雨玨面容冷寂,直接向莞桃動手比了個殺掉的姿勢:“這一回可沒人護(hù)著你了,我暈血,先走了!

孟瑾惜直哆嗦,莞桃的劍離她越來越近,可孟瑾惜并不死心:“俠客姐姐,我近來研究風(fēng)水,分析到這片假山犯了風(fēng)水大忌,所以我猜假山里面一定有寶藏,即便要殺我,你好歹讓我進(jìn)去看一眼,證明我的猜想。”

莞桃顯然不想聽她狡辯,直白地告訴她:“你猜得不準(zhǔn),里面什么也沒有!

孟瑾惜有些生氣:“我分析東西一向很準(zhǔn)的,你一定騙我,要是里面真的什么也沒有,我就把安息的獨門畫眉秘訣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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