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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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燃。”
丁素的贊美被一道聲音打斷。
與此同時,謝一燃的表情也在瞬間裂變。
兩人一齊朝聲源處望去。
“抱歉,我實在來晚了!敝芗艥M臉都是真誠的歉意,他緩步行至桌前,視線禮貌地在丁素和謝一燃身上滑過,最終落在謝一燃身上,“等了很久嗎?”話畢,他伸手拉開一把椅子,極優(yōu)雅地落座。
謝一燃依舊單手支著下巴,懶洋洋的目光鎖定周寂,他淡淡道:“又被一大波學(xué)生攔住問問題了?”
周寂點頭:“好久沒有做過講座了,真有點不習(xí)慣。也不知道課講得好不好,總覺得連自信心都沒了!
早在周寂走向自己這桌時,丁素就驚呆了。此刻她眼里早已盛滿欣賞的情緒,聽他這樣說自己,她忍不住接話:“您講得很好、很好!
周寂展顏一笑,仿若百花盛開。他目光柔和,禮貌問道:“不介紹一下這位小姑娘嗎,謝先生?”
謝一燃總算坐直身體,他皺眉看著丁素,似是在疑惑到底該怎么介紹,好半晌他才答:“這是我徒弟。”
“徒弟?”
“對!
周寂笑容更深:“你什么時候收徒弟了?”
“前不久!
周寂輕輕點頭,視線再度移到丁素身上,他問:“今天你聽了我的課?”
丁素用力地點頭,一臉虔誠地說:“周老師您完全不用感到不自信,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聽過這么精彩的課。即便我不是學(xué)設(shè)計的,在理解您課程的內(nèi)容上,我都沒有絲毫障礙。我始終記得您的話,要一直做一個有夢想的人。”
周寂被丁素認(rèn)真的樣子逗得輕笑出聲,聲音清亮悅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素!
“你聽過你師傅講課嗎?”
“師傅”這個概念太陌生,丁素花了一小段時間把它和謝一燃聯(lián)系在一起,這才答:“沒有!痹挳叄特別朝謝一燃的方向看了看。
后者正盯著她,眼睛格外好看。
周寂又看謝一燃,道:“我也好久沒聽過你講課了!
謝一燃聳眉:“我講過課嗎?”
“沒有嗎?”周寂疑問,“我明明有你站在講臺上的印象啊。”
“你記錯了。”謝一燃說得肯定,緊接著他按響了桌上的通話按鈕,對著按鈕里回話的服務(wù)員道,“點餐!
后來一整頓飯,丁素都處于旁聽狀態(tài)。不為別的,只因為二人聊的內(nèi)容太高端了。他們從國產(chǎn)游戲聊到國外游戲,由游戲開發(fā)聊到游戲美術(shù)。丁素邊默默地吃著飯,邊聽他們對話,只覺得自己就像金庸小說中偶然瞥到高手對決的武林小蝦米一樣,一邊觀戰(zhàn)一邊偷師。
起先還會好奇為什么這兩個人會認(rèn)識,聽過他們聊天之后丁素才發(fā)現(xiàn),原來優(yōu)秀的人是扎堆的。
吃完晚飯已經(jīng)快九點了,謝一燃和丁素一起送走周寂。然后他轉(zhuǎn)頭對丁素說:“送你回家。”
丁素?fù)u頭:“不用了頭兒,我可以自己打車的!
謝一燃低頭看她,幽幽道:“我可真是不喜歡聽人說不啊……”
丁素:“……”她可真是完全抵擋不住這種語氣啊……
到了地下車庫,丁素熟練地拉開后座的車門,還沒坐進(jìn)車?yán)锏闹x一燃已經(jīng)朝她遙遙伸手,指向副駕駛,道:“坐副駕,我有事跟你說!
丁素愣了愣,道了句“哦”便伸手開門坐進(jìn)了車?yán)铩?
謝一燃寄好安全帶,發(fā)動車子,道:“明天要去G市!
丁素:“嗯,我明天會起早!
“我是說我要去G市。”
丁素扭頭看他:“您也要去?”
謝一燃低頭看后視鏡,幾個轉(zhuǎn)彎過后,車子從地下車庫駛了出去,夜幕一下子出現(xiàn)在車窗前。他的車很寬敞,連帶著車窗也很大,景致仿佛都變得不一樣。丁素沒有等到謝一燃的回答,只聽他帶著檸檬氣息的聲音說:“這個游戲產(chǎn)業(yè)高峰論壇在業(yè)內(nèi)很出名。你做過功課的吧?”
丁素“嗯”了一句:“每年十月份開,會邀請國內(nèi)眾多游戲媒體和知名游戲制作人、開發(fā)商和一些國外的游戲提供商來參加。”
謝一燃:“不錯。這對于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學(xué)習(xí)機會。忘了告訴你,T&C整個公司兩萬人,只有不到十個人可以收到邀請函。而且這不到十個的名額,都是職級必須在總監(jiān)或者總監(jiān)以上!
丁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謝一燃從車內(nèi)后視鏡里看了一眼丁素的表情,嘴角勾笑道:“這只是T&C的標(biāo)準(zhǔn),F(xiàn)unworks所有人都去過。而且,都是以主講嘉賓的身份出席的!
丁素更加震驚,她原以為那只是謝一燃為她安排的、普通的長見識的機會,親耳聽謝一燃講述這個論壇的地位和重要性,她愈加覺得原來機會這么難得。
“……不過,”謝一燃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你來了之后,這個‘都以主講嘉賓身份出席’的慣例就要被打破了!
琢磨了一會兒謝一燃的話,丁素不太確定地問:“頭兒,你是不希望我去嗎?”
“我剛剛說的哪個字是這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上司意思的丁素,適時地住了嘴。在與謝一燃后面的交流中,丁素發(fā)現(xiàn),其實只要把他當(dāng)同事、當(dāng)上級,對他不要有太多奇怪的期待,就能和他相處得很好。那些多余的欣賞和好感,都能漸漸變得客觀。
因為吃飯的地方離丁素住的地方不遠(yuǎn),車子很快駛達(dá)目的地。在丁素解安全帶的時候,謝一燃突然說:“明天早上七點半我來接你!
丁素停下動作,驚訝道:“啊?”
車內(nèi)燈光柔和,謝一燃偏頭看她,道:“我說的話這么難以理解?”
丁素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有點驚訝。”
謝一燃微微一笑,慢聲道:“有點驚訝啊……”仿佛是為了強調(diào)什么似的,謝一燃還特意在此做了一小會兒停頓,接著才繼續(xù)說,“你也常常讓我——有點驚訝!
丁素的臉在瞬間燒紅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謝一燃很滿意似的,笑容拉大,視線前移,道:“明天見!
丁素抱著資料下車,在原地目送謝一燃離開后,熟悉的場景讓她想起他第一次送自己回家,總覺得有些事情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帶著心事在小區(qū)行走,丁素步伐很慢。
客觀地看待謝一燃其實很容易,把他想成遙不可及的神就可以了。但今晚他對自己說的話,總讓丁素覺得,刻意把他想得很遙遠(yuǎn)是一件自欺欺人的事情。因為他距離自己的遠(yuǎn)和近,完全由他本人控制。
丁素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
不遠(yuǎn)處有熟悉的聲音入耳,隔著層疊的植物丁素很快看見了陳覓的身影。除了他,還有一只可愛的小狗,以及任天真。
兩人一狗走得很慢,看起來竟出奇地和諧。丁素在即將與他們碰面的路口及時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繞了遠(yuǎn)路回家。
回家之后,她又花很長一段時間做了關(guān)于周末那個高峰論壇的功課。該論壇已經(jīng)開辦有八年,果然,每一年都有Funworks的成員做主講,而且媒體都用大篇幅的文章報道他們的演講內(nèi)容,足可證明在游戲圈Funworks是怎樣一個江湖地位。
令丁素覺得奇怪的是,網(wǎng)上竟搜不到任何關(guān)于謝一燃出席該論壇的內(nèi)容。
難道之前謝一燃從沒去過?
陳覓回家的時候丁素就坐在客廳上網(wǎng),丁素聽到聲響,頭也不抬地說:“遛完狗了呀?”說完她自己先愣了愣,心里怪自己沒管好嘴巴。于是趕緊補救道,“啊哈哈,小區(qū)里養(yǎng)狗的人真多啊!
陳覓淺淺地笑了笑,笑意卻未達(dá)眼底。他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就著丁素旁邊的沙發(fā)坐了下來。拉開啤酒拉環(huán)的同時,他低聲說了句:“你都看見了!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丁素也沒辦法搪塞,只得說:“我不是有意偷窺的……我繞開了!
陳覓看著她,道:“任天真是我之前的女朋友,曼曼是我和她一起養(yǎng)的小狗。”他的語氣像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這件事丁素其實早就猜到了,但聽陳覓親口說,她還是有些驚訝,說道:“我還以為她一直單戀你!
陳覓笑:“事實如此!焙冗^一口啤酒,目光放遠(yuǎn),他繼續(xù)說,“之前我經(jīng)常出差,她在飛機上認(rèn)識的我,我給她填了單,她記了我的手機號,然后……
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被母親一手帶大,雖然家境不錯,但性格很乖戾。她對我很好,一直很好,有時候我對她很難拒絕,大概我太心軟,或者因為那段時間我自己也寂寞,就和她在一起了。
曼曼是她買的,她說狗狗很難帶,每天都要遛,她不在,我必須好好照顧它。我確實好好照顧曼曼了,我每天晚上都堅持遛狗。
后來我和任天真和平分手,最舍不得的竟然是曼曼!
丁素聽完后,長長嘆了口氣,道:“任天真真可憐!
陳覓笑著問她:“她怎么可憐了?”
“她竟然比不過一只狗在你心里的地位!
陳覓笑了開來,最終點點頭,沉聲說:“年紀(jì)大了,愛上一個人太難,愛上一只狗相對容易多了!
他的話激發(fā)了丁素關(guān)于其他人其他事的聯(lián)想,她也陷入思考狀態(tài),迷茫道:“愛上一個人很難嗎?愛情究竟是怎樣的呢?”
陳覓喝著啤酒,道:“看過的人和事多了,人就容易把自己的心鎖起來,一來給它設(shè)立一個屏障防止它受傷,二來確實是極少東西能真正打動到它了。這樣,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總是隔著太多,你都觸不到別人的心,別人也同樣打動不了你的心,交知心朋友都未必如意,何談愛情?”
丁素似懂非懂地點頭,腦子里怎么都揮之不去謝一燃笑著看她的樣子。
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陳覓忍不住道:“早點睡覺吧。明天你還要去G市,我送你去車站!
丁素收回思緒,趕緊說:“啊?不用了,我們頭兒和我一起去,他明天會來接我!
眼神里幾番情緒涌動后,陳覓才沉聲道了句:“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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