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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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興啊……”謝一燃突然說。
丁素詫異抬頭,關切道:“頭兒怎么了?”
謝一燃眼神朝她抬了抬:“說你呢。”
丁素很快否認:“我沒有不高興!
謝一燃悠閑地玩著吧椅,用悠閑的腔調(diào)悠閑地說:“從吃飯開始就一直不高興呢。”
丁素心虛地低頭,仍然否認:“真的不是不高興啊。”
謝一燃好半天沒接話,就在丁素以為他是沒興趣再談這個話題時,他突然說:“缺乏情緒控制能力,總讓自己內(nèi)心想的事情表露在臉上已經(jīng)很笨了,比這件事還笨的是——在聰明人面前否認自己笨。”
丁素被這話說得抬起頭來,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說“笨”,不得不說,這個字對于丁素而言實在太打擊了。
謝一燃卻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表情,道:“‘笨’這個字是不是太不好聽了?那換‘傻’字會不會好一些?”
“……頭兒,你有時候說話很傷人!倍∷刂毖。
“覺得別人的話傷人,一來是因為被說中了,二來是自己內(nèi)心不夠強大、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丁素,你覺得你是哪種呢?”
兩個答案都不想接受,又暫時想不到其他好答案的丁素再次低下了頭:“……”
看著丁素的樣子,謝一燃的眉頭慢慢皺起,緩緩道:“還是不肯告訴我為什么心情不好啊……”
丁素當然不想說,畢竟她不高興的原因是覺得自己太弱,在他面前承認自己弱比自己很弱這個事實還要令她覺得難堪。
“那我來猜一猜好不好?”
這個時候,女服務生送上了奶茶,謝一燃極紳士地將奶茶推至丁素面前,道:“你不開心和趙一杉有關吧?你是覺得她長得比你漂亮對嗎?”說到這里,他還為表同情似的嘆了口氣,“唉,這種無法改變的事實確實容易令人憂傷呢!
丁素羞憤:“才不是,我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情不高興!
謝一燃眼帶笑意,接過女服務生遞過來的咖啡,垂眸認真地攪了攪杯子里的咖啡,舉杯道:“你們女人不是很愛比這種膚淺的東西嗎?”隨即,輕輕喝過一口咖啡。
丁素羞憤不已:“我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像她那樣如數(shù)家珍似的談論自己的工作感到自卑,我只是羨慕她有那樣好的口才和談吐,能夠和像你和周老師那樣優(yōu)秀的人談笑風生,我只是希望自己也能像她那樣在工作和能力上得到自己一直以來欣賞和崇拜的人對自己的贊賞……沒有一點是因為長相這種事情!
丁素一口氣說完時,自己都震驚了。內(nèi)心拼命需要隱藏的話竟然被他輕易地全數(shù)激了出來,此時她滿臉通紅,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只得飛快地摸起桌上的奶茶,暫時找到一件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
與她的激動完全相反的是,謝一燃則很安靜地聽完她的敘述,然后他云淡風輕地說:“這也值得讓你不高興啊……”
丁素喝著奶茶,沒想到好的內(nèi)容接話。
“過幾年你也會和她一樣,等你到她這個年紀,會比她更優(yōu)秀。當然,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前提是……”
等了半天沒等到“前提是什么”,丁素終于勇敢抬頭去看自己的上司,后者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丁素訥訥地問:“是什么?”
謝一燃移開目光,分外認真地說:“要好好聽你導師的話!
丁素:“……”
“另外,你剛剛說,趙一杉得到你一直以來欣賞和崇拜的人……”話至此處,謝一燃的目光已經(jīng)重新回到埋首喝奶茶喝得認真的丁素身上。目睹完紅暈淹沒她整張臉的過程后,他終于滿足地收回了目光,并且停下了話頭。
良久,他才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繼續(xù)說:“……他沒有多贊賞她啊!
丁素只覺得自己剛剛才恢復正常的臉又一次燃燒起來。
就在兩人靜心喝著各自的飲品時,丁素猛地聽到身后有人喊謝一燃,回頭一望,竟又是兩個熟悉的人。見他們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丁素很快從吧椅上下來,一副恭敬迎接大Boss的樣子。
陸培和寧朵已經(jīng)行至二人身前,謝一燃卻只是回頭朝陸培笑了笑,并沒有多余的動作。
仿佛很高興在這里見到謝一燃,陸培嘴角一直帶笑:“真沒想到今年你會來!
丁素的方向,謝一燃微笑時下顎曲線與嘴角弧度組成的畫面極美,他道:“很久沒來了。”
陸培目光微移到丁素身上,他似乎有些驚訝,道:“這是?”
丁素自我介紹:“陸總你好,我是丁素。之前我在微游戲項目組……”
“我記得你,丁素。你之前在韓韜那兒,后來一燃親自來問我要走的你!闭f到這里,陸培笑意愈深,轉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女孩,他對謝一燃說,“我旁邊這位姑娘可一直是Funworks的忠實粉絲呢!
被忽略的丁素一點被忽略的人該有的反應都沒有,直到陸培說寧朵想來Funworks時,她才有些微的詫異。
今天的寧朵穿著一條天青色的長裙,束著高高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妝容很淡,全身洋溢著青春美好的氣息,尤其是那副自信大方的笑容,令距離她很近的丁素瞬間想起之前在產(chǎn)一部的自己:她和當時的自己一樣,一樣的不知天高地厚、一樣的自信滿滿——說好聽點是這樣,說難聽點就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丁素過去的人生一直過得順遂,從小是在老師們的贊美下和同學們的包圍中長大,她從未經(jīng)歷過什么大的挫折?梢簿褪沁@樣的一帆風順讓她對失敗和不足總是充滿負面情緒,覺得自己不該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也不該遭遇這樣那樣的失敗。和其他人交談時總是理所當然地覺得別人應該尊重自己、喜歡自己、贊美自己、肯定自己……直到遇見謝一燃。
在與謝一燃絕不算多的交流中,丁素受到的打擊很多,學到的也很多。到她見到現(xiàn)在的寧朵時,她才算是有些明白,謝一燃教給了她什么。
每個人都會說贊賞別人的話,而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說否定別人的話。相較于華而不實的肯定,客觀而有用的否定顯得彌足珍貴。
想到這兒,丁素再看寧朵時,就有種自己成長了許多的感覺。
寧朵就是用著那份自信的笑容接過陸培的話頭,對謝一燃道:“謝總監(jiān),你好。很高興在這里見到你,我是產(chǎn)一部的寧朵!
謝一燃笑容很淡,道:“你好!
陸培道:“寧朵也一直想去你那兒,我之前一直想找你說這件事,你也一直沒空。今天正巧碰著,先和你打個招呼,等回去……”
“抱歉!敝x一燃仍舊坐在吧椅上,他就這樣簡單干脆地打斷了陸培的話,然后,他抬手極其自然地把身邊的丁素拉了過來。還在琢磨寧朵看謝一燃表情為什么那么奇怪的丁素,瞬間被他以一個極其親密的姿勢安置在身前。
丁素還來不及對這個動作做出反應,只聽見頭頂謝一燃說:“我有她了。”聲音低沉好聽,直直穿透到人心里去。
陸培的表情很尷尬,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復到溫潤的樣子,道:“這樣啊!比缓笠暰再度轉到寧朵身上,關心的樣子很明顯。
寧朵心理素質(zhì)卻很好,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悅或者尷尬的神情。她甚至微笑著看了一眼丁素,目光又回到謝一燃身上,說:“丁素和我同一期進公司,能以新人身份進入到Funworks,我很羨慕,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向她學習。謝謝陸總為我引薦,也希望謝總監(jiān)不要誤會,我會用我的實力證明即便陸總不推薦我,我也可以的。”
陸培“哈哈”笑出聲來,極富贊賞意味地說:“朵朵一直是個勇敢大方的姑娘!
寧朵回以感激一笑,道:“陸總,時間不早了,大會要入場了。”
陸培抬手看了看表,點了點頭對謝一燃說:“那我們先過去了!
謝一燃收回搭在丁素肩膀上的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紅透著臉的丁素目送兩人離開,怕沉默會帶來尷尬,她很快找到話題為自己作轉移:“頭兒這樣對一個女孩,確實很傷人!
“所以呢?”謝一燃單手支頷撐在吧臺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剛被他“勾肩搭背”過的丁素此時又被他直直地看著,開口時就略顯結巴:“就……就……有些傷人啊。”
“這種程度也算傷人的話,那我以前重傷致殘過的人應該可以用火車裝了!敝x一燃說得隨意,說完就轉頭去喝咖啡,一副不想再聊這個話題的樣子。
見他這樣,丁素也終于落得個清凈,暫時得空緩和自己的心緒。
下午的大會三點開始,兩點四十謝一燃才優(yōu)哉游哉地結賬往會場趕。剛剛一段時間里,丁素的腦子里一直被發(fā)生的事情滿滿占據(jù),無暇思考正事。及至會場時,丁素才突然想起問:“頭兒,你帶了入場證嗎?”
對比丁素一臉焦急的樣子,謝一燃顯然在狀況外:“沒帶!
“是在房間忘了拿嗎?我去拿吧。”
“我不知道它現(xiàn)在在哪兒。”偏頭看了眼丁素,他接著說,“大概被我扔了……也可能我根本沒收到過!
對上謝一燃那一臉他所說就是事實的眼神,丁素的表情直接變成絕望了。
下午,會場入口的記者更多,有三五個工作人員在門口維持著秩序。丁素看著那些工作人員一點都不好通融的表情,最終放棄了渾水摸魚闖進去的打算。
這時候,丁素對謝一燃慢慢升騰起埋怨的情緒。
謝一燃倒顯得很自在,目光直接從人群轉移到丁素上午坐的地方。接著,他眼神指向那臺壁掛電視的方向,對丁素說:“就坐那兒吧!
丁素的怨念到達一個臨界點,她忍不住直言:“頭兒你根本一點都不負責!痹掚m這么說,丁素還是邁步朝壁掛電視的方向走去。
謝一燃在她身后喊住她:“丁素!
丁素立定,轉頭看他,心想:完蛋了。
“我不負責任是嗎?”
丁素低頭,避免直接和謝一燃眼神接觸,道:“……其實……也不完全是。我只是……我只是覺得……”
沒等完丁素的解釋,謝一燃突然換了種語氣道:“你最近膽子大了很多啊!
丁素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這句話提了起來——她總覺得謝一燃下面的話不是暴風就是驟雨,總之前景不會樂觀。她就緊閉著眼,帶著這樣一顆飄飄搖搖的心,開始慢慢地做著心理準備。
等了許久,謝一燃卻什么也沒說。丁素小心地睜眼,眼前哪還有謝一燃?她轉頭四顧,這才看見謝一燃已經(jīng)坐在壁掛電視前,正入神地玩著手機。
丁素由衷地希望自己下次膽子能再大些。
會場門口一直很嘈雜,記者們早發(fā)現(xiàn)了謝一燃的蹤影,也早圍繞在他周圍極近的地方。他們就在近旁討論,中間的內(nèi)容就算丁素刻意想忽略都不行。
無怪乎媒體這樣關注謝一燃,丁素特別做過自己上司的人肉搜索,網(wǎng)上除了一些對他的猜測性文章,沒有一篇是寫實的內(nèi)容。丁素問過沈萬萬,他的原話是:“頭兒是有身份的人,沒有得到他本人允許,沒有媒體敢報道他,連照片也不能登,之前《耀世》公測,有家媒體做過頭兒的訪談——那是頭兒唯一接受的一次專訪,寫出來之后頭兒覺得不滿意,那篇報道就至今沒有發(fā)表過,那家媒體主編還每年親自打電話來問頭兒可不可以發(fā)表,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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