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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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從山下往上爬,蘇文燁是一活潑分子,跟前跟后地咋呼。其實我到這會兒還云里霧里,有點兒摸不清狀況,我被地中海安排出差,談判的對象居然是陳萬鈞,看來地中海這老頭兒肯定從中搞了鬼。
四周郁郁蔥蔥,樹葉的清香讓人神清氣爽。這一行程,我和張茜茜走在最后,前面好幾個人走成一排。
丁傲正跟大伙兒講故事:“那會兒他剛回國,我們幾個陪他去華山玩。剛過南天門就有人打退堂鼓了,其實人本來膽兒也不小,那長空棧道就建在光禿禿的峭壁上,什么防護措施也沒有,害怕是難免的?伤麉s一點兒沒猶豫,二話不說就開走。”
丁傲口中的他,指的正是陳萬鈞。大伙兒聽得很認真,只聽丁傲接著道:“跟著他那兩個警衛(wèi)員當時還是他爺爺手底下的新兵蛋子,看他行動了就趕緊跟著,半點兒不敢馬虎。前段路還好,到后來那倆警衛(wèi)員緊張得直冒汗!
講到這里,他忽然很得意地大笑起來:“后段路可全是年份久遠的木板子鋪的,不多不少就三塊木頭并著那么點兒寬,總共不到半米。手一伸,大半個胳膊都懸在云霧里,邊上什么護欄也沒有。剛走一半兒呢,下雨了,腳下的縫兒滋溜溜往上冒寒氣,可把那倆警衛(wèi)嚇壞了,那兩人的身手不亞于特種兵,險要地勢難不住他們,就為這少爺急呢,棧道很窄又不能并排護著走,趕巧這不省心的主兒還忽然腳底打滑,差點兒沒站穩(wěn)。兩個青年都快急哭了,還嚷著要發(fā)信號彈叫直升機過來將他接走。過鷂子翻身時,其中一警衛(wèi)急得沖他嚷嚷‘你要翻就把我扔懸崖底下再翻吧’,哈哈……最后走完整條路,那兩人說這輩子都沒那么緊張過!
“可不是不叫人省心,他在澳洲念書的時候跟人組團去東非大裂谷,徒步貫穿非洲十四個國家,到盧旺達時,那國家正內(nèi)亂呢,搞什么種族大屠殺,陳伯伯知道這事可嚇壞了,立馬就給大使館打電話命人給他護好了!笔Y舒薇一邊抬眼看著陳萬鈞一邊說。
張茜茜喘著粗氣,用胳膊肘捅我的腰:“他表哥來頭不小啊,回頭問問你家那位,看他認識不認識,你多打聽打聽,也讓咱小老百姓瞻仰瞻仰他輝煌的人生啊。”
此刻我是多么慶幸張茜茜不知道陳萬鈞正是她說的你家那位,要不然我還真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我家那位根本不搭理我的這個狀況。
我裝模作樣地點頭:“行,沒問題!”
她小聲嘀咕:“我怎么感覺他表哥很熟悉呢,到底在哪兒見過?”
我內(nèi)心泛起陣陣驚恐,她忽然恍然大悟,用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眼神盯著緊隨陳萬鈞身后的蔣舒薇:“怎么就這么笨呢,他不就是蔣舒薇的男朋友嘛!”
張茜茜十分歡喜地和我說:“你看看人郎才女貌多配啊,哪天你也讓我瞻仰瞻仰你男朋友,讓我看看你到底跟人配不配?”
我扯了扯蘇文燁的衣角:“蘇經(jīng)理,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兒啊?”
蘇文燁十分鎮(zhèn)定,笑著說看緣分。再看張茜茜,她因運動而紅撲撲的小臉蛋果然瞬間變得蒼白,我正因此嘚瑟著,石階上突然躥出一只猴子,驚得我一哆嗦,重心不穩(wěn)直往后仰。
幸虧前面的人反應(yīng)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等站穩(wěn)了一看,正是善良的蘇文燁同志,我頓時仿佛又看到了張茜茜猙獰的面孔,立馬從他手里掙脫出來。哪知卻不小心用力過猛,眨眼間又再度重心不穩(wěn)往后倒去,張茜茜眼疾手快,一把將我撈著,我便順勢摟著她對蘇文燁說:“茜茜可是個善良的好女孩兒。”
蘇文燁沒接話,只是溫和地笑了笑,張茜茜則用她那雞爪一般的手在我腰上狠狠擰了一把。這一路人多,男女體力又大不相同,才走了三分之一天就黑了,他們幾個說是要追求返璞歸真,于是高檔賓館也不住了,在山腰上找了間寺廟借宿。奔波一天實在太累,進屋后我?guī)缀跏堑勾簿退紱]顧上和張茜茜聊會兒天,連她是什么時候睡的都不知道。按理說這一覺應(yīng)當無夢到天明,怎料半夜我卻忽然醒來。
山里十分清涼,月亮圓得像一張餅,月光灑在窗外的樹梢上,像一幅畫。我披了件外套出門。禪院里很寂靜,空氣格外清爽,長了青苔的小花壇里還種著不知名的矮樹,風(fēng)一過,冷得人直哆嗦。我接著又走了幾步,猛然看見石階上坐著個人,頓時嚇了一跳。此時畢竟大半夜了,又是荒涼的山里,前面的背影正巧又是一個女人披散頭發(fā)的樣子,我難免擔心那背影的正面會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不過好在主人的回眸十分溫柔,我也正巧借著明亮的月光瞧清楚了她的面容,清麗的蔣舒薇在夜里看起來竟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她穿著淺色衛(wèi)衣和牛仔長褲,怔怔地盯了我兩秒,然后清淺地對著我笑:“你也睡不著?”
我點點頭,走了過去,她又說:“咱們?nèi)デ懊孀咦甙伞!?
我說好,然后就跟著她往前面走了。前院的香爐還燃著參差不齊的香火,旁邊站了一穿著盤扣中式上衣的男人。他沖蔣舒薇笑了笑,接著打了個手勢,樹下便走出一個捧著長香的僧人。
“就知道你會來。”蔣舒薇笑容有些無奈,“不是跟你說了不用刻意安排么!
那人將長香遞了過來:“我不在這兒等著怎么行,你以為這時間什么人都能到這兒來?”
蔣舒薇笑著接了香,沒有說話。那人看了我一眼,問:“他怎么沒過來?”
她說:“他不太舒服,早睡了!
那人笑了笑:“這么快就把家務(wù)事交給你,看來得改口叫你嫂子了!
他說完還笑呵呵地跟我點頭打了個照面,然后就帶著僧人走了。殿內(nèi)燭臺上的大紅蠟燭燃得正旺,蔣舒薇就著燭火把香插進爐里,她雙手合十,閉眼祈禱,跳動的燭火苗子因著輕風(fēng)忽明忽暗,微弱的火光照在她臉上,模糊的光線越發(fā)襯出她面容的柔美。
“你不上香嗎?”
我點點頭,也點燃香,像模像樣地合十雙手,祈禱菩薩能夠助我實現(xiàn)愿望。寺廟里的空氣有香火的味道,蔣舒薇邁著長腿特有氣質(zhì)地一步步走著。
“他媽媽病了,我們每年都會來這兒一趟!彼f話的時候很小心地看腳下的路,“雖然這么做沒多大用處,可我還是希望她能痊愈!
她這么說的時候,我心里并不痛快,我們又不熟,我也并不想過多地了解別人的私事,跟我說這些干什么。因此當她再度說起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時,我便開了口道:“不早了,我回去睡了啊!
說完我便抬腳離去,她還真是有教養(yǎng)的姑娘,見我不爽也不惱,只笑著說:“行,早點兒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回到房間后,張茜茜正在打呼嚕。我重新躺上床,卻再也睡不著。這個夜晚的際遇真是像做夢一樣,我居然跟她一塊兒莫名其妙地去上香。這幫人是鬼變的吧,白天趕路夜晚上香。就這么折騰來倒騰去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我還渾噩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著還是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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