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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雨說來就來，且從午后一直下到傍晚。

帶著歉疚和感激，兩位房主請金萍與葛尚吃了晚飯，并主動留他們多住幾天。席間，二位房主的話明顯多了一些，爭著搶著介紹本地的民俗風情和好玩的去處。在金萍的循循誘導下，老漢甚至承認了私刑的存在。

借著話，金萍提到了歸云莊。老漢說那是宗長處置犯有重大過錯者的地方，就在羊腦坡后的坳子里，是村民的禁地，外人更是不得靠近。見金萍和葛尚“聽得入迷”，老漢繼續(xù)介紹說，以前的死刑花樣繁多，有十來種，現(xiàn)在只剩下五種，分別是絞刑、水刑、火刑、錐刑和腐刑。

整個行刑過程除了族長和劊子手別人是不能觀看的，事后也不許犯人家屬收尸。其實，也沒人愿意去收，畢竟受刑而死的都身犯大罪，是家族的恥辱。至于受刑者的尸首，老漢說，要留在刑場喂食飛鳥走獸，這樣才能徹底清洗受刑者所犯的罪惡。

正說得熱鬧，女主人干咳一聲，老漢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講。金萍與葛尚對視一眼：看來，有關(guān)敏珠和五位少女的話題仍屬禁忌。

飯后，房主早早上樓歇息，金、葛二人也回到小屋。

“老太太的情況怎么樣？”葛尚從包里取出一枚曲別針，掰直了慢慢撥著油燈的燈芯—他很不習慣暗淡的光線。

“大腦遭受刺激引發(fā)的歇斯底里癥，主要表現(xiàn)為分離性遺忘和假性癡呆，不過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苯鹌紝⒁粡埣埰�遞給對方，“她雖然失去了語言能力，但能夠?qū)懽�，這是她留下的�！�

“歸云莊�！备鹕衼G掉熏黑的曲別針，接過紙片仔細辨別那三個字，之后猛吸了口氣，“記得剛才房主講過，那是族長處置犯有重大過錯者的地方。”“沒錯�！苯鹌嫉�，“我想方設法只從老太太口中得出這三個字，再無其他�！�

“這個地方，極有可能是處死五位少女的刑場�！备鹕猩钏计�刻，說：“老太太一定從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的病八成與此有關(guān)。”對于這個猜測，金萍未置可否：“哦，對了，今天在族長那里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你看看這個。”將紙片在油燈的火苗上燒掉，葛尚取過兩包草藥遞給金萍，“我讓族長瞧了我的病，這是他開的方子�！薄盎拇骞耪�里的一個巫醫(yī)罷了，你也敢信？”金萍皺著眉毛，忽然間又回過味來，“你是擔心這藥……”

葛尚點點頭：“上次程隊一行探查清水村，五位成員先后出現(xiàn)類似于流感的癥狀，同時身上長滿紅色丘疹。族長看了，說是沾了山里的戾氣，給每人開了兩包草藥，讓用熬過的水內(nèi)服并熏洗患處。”

“由于唐兵對草藥過敏，五個人中只有他沒用。那兩包草藥我請一位資深的老中醫(yī)研究過，藥方也有抄錄�！闭f著，葛尚從包里取出一個小本子，翻到某頁讓金萍看，“中午回來的時候我打開藥包對比過，成分很接近�！�

金萍對中醫(yī)了解不深，但對常見藥材也能熟知一二。她撥弄各色草藥顆粒，又低頭嗅了嗅：“都是些常見的草藥，沒什么大的毒性。這些八角蓮、紫金龍和天麻，還有活血解毒、燥濕斂瘡之功效，配合我給你開的那些靜心安神的藥，對你現(xiàn)在的病情會很有利�！�

對比小本子的藥方，金萍又道：“同樣的藥材以不同的比例搭配，功效也有很大差異，但看這藥材的成分，無論怎么搭配，也不會置人于死地。”葛尚看來有些失望：“這么說，程隊、尹坤、麻長青和卓小平的死跟這草藥沒有關(guān)系�！�

“這個是肯定的�！苯鹌紝Υ诵赜谐芍�，“我之前講過，尹坤的病情是未知病毒感染導致的軀體形式異常和知覺障礙，這里面心理因素很關(guān)鍵，當然，病毒也另有源頭�！�

葛尚張開雙手，可見紅印變得更大了�！澳阍绞窃谝馑�，病情就愈加嚴重�！苯鹌季�告道，“這樣的話，你可就真的來日無多。”“病痛如斯，怎么可能不在意？”葛尚慢慢將手掌握成拳頭：“但死之前我一定會找到答案�！�

金萍把草藥包好，擱在桌子上：“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去一趟歸云莊�！备鹕醒劬σ涣粒�因為對方跟他想到了一塊兒�！笆裁磿r候？”葛尚問。金萍瞧著窗外已經(jīng)淡薄的雨霧，尚未回答，突聽門口傳來一聲響聲。

葛尚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移至門口，貼耳在門上傾聽片刻，而后猛地拉開房門�！爸ㄟ蟆�，門口的光亮中掠過一只老鼠。葛尚剛要松口氣，忽見幽暗的閣樓間杵著個黑影。

“誰？”葛尚低喝一聲。黑影見已暴露，倉皇逃走，葛尚緊追不舍。追至露臺，葛尚被一個竹簍絆了一下，身子前傾，順勢一撲，卻只撕破了對方的后襟。幾乎被擒的黑影趁機攀過墻頭，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