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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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每年的飛魚季，文森都會隨捕撈隊出海。他們追逐一群飛魚到一處陌生海域，文森遇見了阿侖，還有米修，兩個人站在甲板上吵架，米修很大聲地沖他吼，“你的感覺只是你的，不是我的�！�
她把手里的項(xiàng)鏈扔還給阿侖，又被阿侖狠狠扔進(jìn)大海里。
文森剛準(zhǔn)備下水，臉上戴著氧氣面罩，阿侖沒有認(rèn)出他來。
阿侖的船放著《萬水千山總是情》開遠(yuǎn)了，讓人以為它是一輛灑水車。海面上一片寂寥，文森悵然若失，這個飛魚季，漁獲并不豐富，大多的飛魚洄游過這片海域的時候，并沒有流連。
貓也跟著文森出海，它可能并不是什么水手的貓，因?yàn)樗鼤灤瑫灥脜柡Α?
文森回到書店的時候，小樹帶著阿侖來光臨，這讓他很意外。
冰淇淋機(jī)已經(jīng)修好了，烤箱也修好了，文森端過來三只碟子，一只里面盛著兩球冰激凌，一只里面盛著兩片覆盆子蛋糕，還有一只盤子里盛著一條墜著飛魚的鏈子。
“這是你的鏈子嗎？”文森拍拍阿侖的肩膀，“請不要把不好的心情留在大海里。”
那是一只用漂流木刻成的飛魚，也許，它也曾是一段櫪木，被遙遠(yuǎn)的落山風(fēng)折斷，離開土壤，漂流在海上，又?jǐn)R淺在沙灘，被刀斧鑿刻成一尾魚的模樣。
“謝謝。”阿侖將飛魚緊緊攥在掌心。
其實(shí)那天文森本來準(zhǔn)備推薦小樹品嘗他烤的三葉面包，可是從來沒有失手過的他，第一爐就烤糊了。
等不到第二爐，小樹就走了，她站在門口愉快地和貓說再見，又走過來，遞給文森一只紙袋，“這是一顆土耳其櫪樹的種子，我在學(xué)校的種子庫里偷來的，種在你的小院子里吧，它的生長周期很快，對土壤的要求也不嚴(yán)格，希望它快快長大，可以伐來制作一把小提琴�！�
“好啊，我有角磨機(jī)，曲線鋸，還有一只空琴盒，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做一個制琴師�！蔽纳淇斓亟舆^櫪果，“現(xiàn)在我先要做一個農(nóng)技師�！�
夜雨初歇，風(fēng)清日和，實(shí)在是播種的好時節(jié)。文森用小花鏟將土壤深翻，再細(xì)細(xì)地啄碎，又施一些基肥，曬一曬太陽，這樣可以殺滅那些有害的腐生物，然后才將種子埋進(jìn)淺坑，培好土。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文森的記憶里，有一大片魔法般的紅樹林，是紅櫪，秋天的時候，葉子會由綠轉(zhuǎn)黃，又由黃轉(zhuǎn)紅，有風(fēng)的日子，漫山的葉子在輕寒的空氣里熠熠閃動，像玫瑰初開的色澤。
文森又翻出一只日記本，記錄下櫪樹的今天、明天、昨天，生長的每一天。
把日記本放回去的時候，文森看見書店的留言墻上斜斜地寫著：You know I'm waiting for you？
是誰寫的呢？這樣潦草又慌張的筆跡。
08
米修來書店了，一個人，坐在三號桌。三號桌上的玫瑰已經(jīng)枯萎，文森換上一蓬巨大的藍(lán)花楹，花冠比花器還大，顯得有些不協(xié)調(diào)�；ㄩ菏俏纳诠珗@里揀到的，一場雨后，它折斷了。
“你的冰淇淋機(jī)修好了嗎？”米修問。
“是的，修好了�！蔽纳卮�。
“給我來十球，不，五十球�！泵仔藓肋~地一揮手。
“對不起，我只有三十球�！�
“你怎么開店的，一百球都沒有，那就給我來二十球�！泵仔薜乃季S有些凌亂。
文森拎出來冰淇淋桶，她一把接過去，“不用挖了�！�
她抱著冰淇淋桶一邊吃一邊哭，一邊哭一邊說：“真甜�！�
那天，米修吃撐了，她把冰激凌桶舔得干干凈凈。吃完之后，她扶著墻往門口走，剛好遇見小樹和阿侖推門進(jìn)來。
小樹是個膽小鬼，她趕緊退出門去。阿侖局促地站在門口，機(jī)械地說：“你好�！�
米修也說：“你好�！�
阿侖側(cè)著身體，看著她扶著墻一步一步走出去。
小樹走進(jìn)來，對文森說：“我想吃冰淇淋�！�
“已經(jīng)沒有了，三葉面包要不要？”
等待面包出爐的時間，小樹在書柜前，用手指著漫畫書，一本一本點(diǎn)過去。阿侖跟在她的身后說：“他店里的貓好像又不在，我最近總是在鹿苑看見它，攀在梯子上，好像在對鹿說話，我現(xiàn)在不光相信它懂人類的語言，而且還懷疑，它懂鹿的語言�！�
“你的鹿，它的脊椎好一些了嗎？”小樹關(guān)心地問。
“一點(diǎn)都沒有，動物園已經(jīng)在考慮，要不要將它空運(yùn)回非洲，以換一只更健康的長頸鹿來接替它的工作。”阿侖是一個木訥的人，只有說起他的鹿，他才會有說不完的話，“不知道它會不會很快把我忘記，它是一個很笨的人，不，是一只很笨的鹿，有一次我換了一件衣服，它就不認(rèn)識我了�！�
那天，小樹又沒有吃到文森烤的三葉面包，他們提前回動物園了，去跟長頸鹿告別。
長頸鹿是一種很遲鈍的動物，早上落下的眼淚，順著脖子，要到晚上，才能流到心窩。所以，他總是慢半拍。文森終于相信，也許貓真的喜歡上了那只鹿，它選擇住在琴盒里，是因?yàn)槟抢镉新沟奈兜�，清野又芬芳�?
而且，文森發(fā)現(xiàn)貓開始吃蘋果了，就因?yàn)槁故鞘巢輨游�，貓便戒魚了嗎？
門鐘又響起，阿侖的小女朋友又走進(jìn)來。文森真的佩服她的消化能力，她面帶微笑，走路輕快，完全看不出一個小時之前，她剛剛吃完三十球冰激凌。
“對不起，剛剛忘記結(jié)賬�！彼傅卣f。
“六百塊，謝謝�！�
她走近的時候，文森看見她脖子上掛著那只漂流木刻成的飛魚，鳥翼魚身，頭白嘴紅，背部有青色的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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