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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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馬虎虎吧,”她說。
“有段時間沒聽過了,”麥肯說,“你媽媽經(jīng)常說這句話!
“我知道,”艾娃說,“她本來會來接我的,不管房子外面有多少人!彼诖策,把腳垂在地上。寒意從腳底一路上竄,最后一直爬到脊柱頂端。自從飛機表演那天的事發(fā)生后,她一直都無法保持溫暖。她把這些告訴了醫(yī)生,但他們都向她保證會好起來的。他們總是在向她保證事情“很好”,這簡直是在告訴她事情離很好遠(yuǎn)得很。他們把她看成一個孩子,不會把真相告訴她,即使他們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所以他們一遍遍說著他們有多了解發(fā)生了什么,他們說自己了解得越多,艾娃就變得越害怕。盡管她只有十三歲,她知道謊撒得越大,真相就越可怕。
“事情會變得多糟?”艾娃問麥肯,一邊從運動袋里拿衣服。
“我們會熬過去的,”他溫柔地說,“去穿衣服吧。”
艾娃拿上衣服,走進浴室換。當(dāng)她出來時,麥肯站在電視機前——他的脖子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向前伸著看著電視。屏幕上是一張醫(yī)院前的畫面。電視機下方的標(biāo)題寫著“即將播出神奇的孩子”。他關(guān)掉了電視。
“你的頭發(fā)怎么了?”他問。艾娃的頭發(fā)變成了卷曲的黑黑的一團頂在頭頂。她的頭發(fā)一直異常濃密——黑得如同糖漿——她像個假小子,從不在意自己的頭發(fā),因為她覺得自己打理不了。“給我一把梳子,然后坐下來!丙溈险f。
艾娃照著做了。在海瑟去世到卡門進入他的生活的這段時間里,麥肯變成了一個面面俱到的單親爸爸。然而他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把“女人的角色”或“男人的角色”分得非常清楚的男人,他一直愿意承認(rèn),如果簡單地把父母的職責(zé)以性別為界劃分在界線兩邊的話,養(yǎng)大一個女兒他需要學(xué)的東西還有很多。
在父親之路上他學(xué)到的所有東西中,在他和女兒分享的所有時刻中,給她梳頭的簡單行為對他和女兒來說都是最為順暢的事。對于麥肯來說,順暢是因為梳頭時的寧靜。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三歲了,馬上就要長到一個女兒離開父親,尋找世界上其他代替的男人的年紀(jì)。他知道這些時候,他們之間什么都不說,他可以把她更多地當(dāng)成一個孩子,而非女人,這樣的時刻將會變得越來越少,隨時時間的向前推進。
“我病得多重?”艾娃問。她的聲音非?隙ā幌袷且粋十三歲女孩的聲音,卻更像是一個需要得到答案的女人。
麥肯差不多弄完她的頭發(fā)了。他梳著,梳通頭發(fā),把它們扎成了一條非常整齊的馬尾辮。把打理女兒的頭發(fā)學(xué)習(xí)得這么好讓他感到驕傲。“我不知道,艾娃”,他說,“這是真的。事實是,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鬼事。沒人知道沃什怎么就好起來了。沒人知道你怎么讓他好起來的。”他坐在床尾,就像肩上壓著巨大的重量,一字一句地說著!拔质埠孟駴]事了,但他們在做各種各樣的檢查來確定——不像你經(jīng)歷的那么多或者他們還準(zhǔn)備給你做的那么多,但是他們確實按照他的情況來做檢查了。事情發(fā)生后他們把他留下來觀察了幾天,但是布蘭達大吵大鬧地把他帶回家了。布蘭達說他現(xiàn)在感覺很好。但我覺得他肯定還有點奇怪的地方!彼蛔匀坏匦α诵Γ昂孟袼羞@些事不奇怪就不合格似的!彼诎薜拇策呑聛。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對于你來說,神奇的女孩,你就是問題龍卷風(fēng),”麥肯繼續(xù),“見鬼,他們讓你回家只是因為我受夠了你被困在這里。盡管我非常討厭承認(rèn),但我現(xiàn)在在學(xué)怎么應(yīng)付這些注意。要是你知道你有這么大的影響力你肯定也會驚訝的,因為你都可以威脅開個新聞發(fā)布會了,如果人們不讓你帶你的女兒回家的話。”
“他們想讓我留下來嗎?”艾娃問。
“一些人想,”麥肯回答,“但并不是因為他們害怕你有生命危險,只是因為他們想扎你戳你。我沒辦法反抗這些檢查,但他們只是想做他們已經(jīng)做過的事。他們都認(rèn)為你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對我來說,真的夠了!彼秒p手捧住她的臉,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不會讓他們一直把你留在這兒的,”他說。
“我出了什么問題?”艾娃問。
“他們說你的血細(xì)胞有點問題。算是某一種貧血,這就是你為什么總是感覺冷的原因。也許是缺鐵。至少,他們是這么覺得的。沒人真正愿意肯定地說發(fā)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喜歡一個醫(yī)生正在告訴你的事,你只要等五分鐘!彼辶饲迳ぷ,“但有一件他們都認(rèn)同的事,就是你正在好轉(zhuǎn)中,要把你帶出這鬼地方,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這幾年我在醫(yī)院里呆夠了。我爸媽就是在這間醫(yī)院里去世的。但我要把你帶出去!
想起了敲門聲,但在麥肯或艾娃去開門之前,門就被猛地打開了,兩個男人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他們都像醫(yī)生一樣穿著制服,但是似乎又有點不太對勁。他們這么年輕,不可能會是醫(yī)生,更不像的是,他們的眼中閃爍著野性。
“你就是她!”一個男人說。他有著一頭棕色的頭發(fā)和鼻頭寬大的酒糟鼻。“我們只是需要幫助,”這個男人說得很快,“我們的爸爸,他病了。他幾個星期前中風(fēng)了,現(xiàn)在都沒好轉(zhuǎn)。”
第二個是個矮個子男人,他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fā),上嘴唇汗津津的。當(dāng)?shù)谝粋男人說話時,他只是看著艾娃。他的眼中帶著恐懼和渴求。
“他的右半邊身體動不了了,”第一個男人又加了一句。他說話時喘著氣,他的話都連在了一起。很明顯,他們穿著醫(yī)生的制服通過了安檢。麥肯把艾娃拉到自己身后。他把一只手放在臀部——出于一個警察局長的習(xí)慣。他希望在那兒找到槍,但他在到達醫(yī)院時已經(jīng)把槍鎖在了巡邏警車的置物箱里。他又向后退了一步,讓艾娃待在自己身后,拉開了她和兩個男人間的距離。
艾娃從他的肩上看過去,受了驚嚇。即使沃什和爸爸已經(jīng)告訴過她自從那次事件后事情都變了,但她還沒有真正相信他們。也許她只是不愿理解。假裝生活中的改變不曾發(fā)生總是令人感到慰藉,即使已經(jīng)完全知道所有一切都不再以原先的方式運作了。
外面想起了從走廊向房間跑來的腳步聲。第二個男人扭頭向后看了一眼!霸撍溃蹦腥苏f。他用力拉著兄弟的胳膊,好像催促他快跑。然后他停下來,意識到他們跑不了了,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是來為自己辯護的。所以他經(jīng)過他的兄弟,向著麥肯和艾娃走來!拔覀冎皇窍胱尠职趾闷饋,”男人說道。他的嗓音充滿了悲傷和執(zhí)著。他指著艾娃!八転槲覀儼职肿鏊秊槟悄泻⒆龅氖拢彼f,“那就是我們想要的所有——”
他的話被進入房間的兩個警察打斷了,他們把這兩個男人制服在地上。酒糟鼻男人重重地摔在塑膠地毯上。血從他的嘴巴里流出來。但,即使另一個警察把膝蓋頂在他的背上,給他扣上手銬時,他也沒有把目光從艾娃身上移開。他一直不停地請求她幫助他爸爸。
從醫(yī)院出來就像艾娃預(yù)料的那么恐怖。叫喊聲、閃光燈、相機和人們喊她的名字模糊一片。警察在她和人群之間形成了一道人墻,留下足夠的空間,讓她和麥肯能夠走到自己的車子那兒。車子的前面和后面都停著警車,車燈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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