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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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很快變成了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盡管艾娃對卡門不是她媽媽的事實感到憤怒,F(xiàn)在她和麥肯結(jié)婚了,所有人都在努力地隨遇而安。
“你回家來真是太好了,”卡門說,緊緊地抱著艾娃。她隆起來的肚子被壓迫在她們之間。不等卡門的手臂環(huán)抱住她,艾娃就打斷了這個擁抱!敖裢砦覀冇袀超棒的計劃,”卡門說。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艾娃的怨恨!安继m達帶來了派餅,你知道除非你用槍指著她的頭,不然她可不會下廚哦。”
“除非有人死了,否則我再也不下廚了。”布蘭達說,走了過來。她很高,非常苗條,一頭紅發(fā)。她是個強壯的女人,盡管外形纖瘦,散發(fā)著高雅和威嚴的氣息。麥肯有時叫她“報復(fù)的孔雀”,雖然他是個聰明人,從來不在她在的時候這么叫她!澳阌X得怎么樣,孩子?”布蘭達說,走過去擁抱艾娃,當(dāng)卡門離開后。她身上有肉桂的氣味。
“為什么每個人都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這是當(dāng)大家不知道說些什么的時候會問的問題,”布蘭達如實地說。
“她很好,”麥肯說,走到她們身邊,“她會一天天變得越來越好,”他加了一句。
她又抱了艾娃一下,說,“好吧,不管怎樣,我們都會解決的。不要擔(dān)心你不該擔(dān)心的事了。”
“好的,夫人,”艾娃說,她偷偷看著這個女人。
“我想你想去跟沃什打招呼了吧,”說著她放開了艾娃,走到旁邊。
艾娃和沃什在屋檐下面對面站著。他依然蒼白,但是好像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嘿,”男孩溫柔地說。
“你不會再給我看你的肚子了吧,是嗎?因為你真的沒什么值得炫耀的,”艾娃說,“你知道《捉鬼敢死隊》電影最后那個巨大的棉花糖人嗎?你真的完全讓我想到他了。”
“閉嘴,”沃什說,咧嘴笑了。
“我一直在做有關(guān)它的噩夢,”艾娃繼續(xù)說道。
“閉嘴!”他說,終于他走上前,擁抱了她。他的身上有松樹、青草和河流的氣息。
“好了,好了,”麥肯說,走了過來,“停下來吧。我們還要吃晚飯呢。我餓死了!
晚飯混雜著甜食、油炸食品和各種對話,關(guān)于醫(yī)院,關(guān)于鎮(zhèn)上發(fā)生的事,關(guān)于網(wǎng)上傳的關(guān)于飛行表演的事,關(guān)于視頻傳播得多遠的事。
沒人談?wù)摰脑掝},他們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是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艾娃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做的?為什么她會不記得了?真的是傷口自己愈合了?沃什呢?他真的被治好了嗎?就像某種擁有吞劍絕技的罕見種族一樣,那天晚上他們也吞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晚飯后,沃什和艾娃坐在前廊,看著星星,聽著麥肯、卡門和布蘭達在廚房里講著以前的石廟鎮(zhèn)的故事——談話中也偶爾出現(xiàn)最近的新聞中鎮(zhèn)子如何被大家占據(jù)。
“你傷心嗎?”沃什問。
“傷心什么?”
他聳了聳肩,“隨便什么,我猜。你不像你看起來的樣子,”沃什說。
“對于一個書讀得和你一樣多的人來說,你覺得你才更擅長描述事情吧,沃什。”
“隨便,”他說。
一只小蟋蟀跳上了門廊。它停在磨損的橡木上,看著兩個孩子。它沒有為他們唱歌。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知道他的意思,當(dāng)然,甚至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認這點。她在醫(yī)院里醒來后的幾天里就馬上意識到了。那天她身體好得可以自己下床去廁所了。麥肯那天也在,想要幫她,但她遺傳了爸爸的固執(zhí)。她拒絕了,慢慢地,自己走到了廁所,他只是看著她,準(zhǔn)備著竄上去幫她!拔液芎茫彼嬖V他,當(dāng)她終于到達廁所時。
她關(guān)上門,站在水槽前。走這幾步她就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以至于她幾乎忘了自己剛開始是為什么要進廁所的。她靠在水槽邊,喘著氣。當(dāng)她終于呼吸正常了,她抬起了頭,看見了鏡子了不一樣的自己。
鏡子里的女孩有著艾娃的骨骼和皮膚,但那時她的骨頭太突出了,皮膚緊緊包裹著她的臉。她的顴骨,本來自然地突出——這一點遺傳自她的媽媽——現(xiàn)在就像懸崖上伸出的巖石碎片。她那原本深色的皮膚現(xiàn)在也褪去了色彩,變得干燥而薄,好像會隨時突然碎裂流出血來,比她之前知道的任何冬天被風(fēng)吹得皮膚開裂還要厲害。臉上有一些雀斑,但她的樣子看起來如此奇怪,以至于她在想這是不是自己想象出來的。
這是最糟的樣子了,那天她這么想。
現(xiàn)在她出院了,一部分的她希望那天她看見的那個版本的自己已經(jīng)消失了。但是現(xiàn)在沃什,他生性誠實,為她確定了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什么沒有被治好,一點也沒有。
門廊上的蟋蟀抬頭看著他們。在這個晚上,在黑夜、青草、樹木和廣袤的世界中,在其他蟋蟀都唱著輕柔的歌謠時。這一直是個迷,為什么如此微小的生物能夠為自己在世界上建立如此龐大的存在。昆蟲的聲音響起來,灌滿了沃什和艾娃的耳朵,延長了他們沒有進行的對話——他們都知道本該進行的對話,關(guān)于那天在倒塌下的廢墟和碎石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的對話。
“他一定是病了,”沃什說,低頭看著這只安靜的小蟲。“否則它不會這樣離我們這么近!彼焉眢w向前傾,但是蟲子卻沒有后退,像它原本應(yīng)該做的那樣!笆堑,”沃什說,“肯定是病了;蛘呤軅。你知道只有雄蟋蟀才會叫嗎?所以很容易分辨出它們的性別!
“你在瞎扯,沃什,”艾娃說。一陣寒意略過她的身體,她把手臂交疊在胸前取暖。
“對不起,”沃什說。他向下移了一步,輕輕地拿起蟋蟀。在他手中,它就如同一塊精致的黑色大理石。它沒有試圖逃跑。它只是在他手中保持著不自然的姿勢!八耐葦嗔耍蔽质舱f。他把蟋蟀拿給艾娃看。
沉默填滿了他們之間的空間,這沉默是一種詢問,一種好奇,一種對他們之間存在的如此混亂的問題的探求,他無法想出另一種方式來回答。
“你是一直都可以這么做嗎?”沃什問。
艾娃攤開了手掌。
沃什把受傷的蟋蟀放進她的手心。
“有關(guān)系嗎?”艾娃問,“這會讓我變得有什么不同嗎?”
“如果你覺得你應(yīng)該保密,甚至對我,”沃什回答,“我猜這就會讓你變得不一樣,和我認識的你相比。就是這樣。”
“我只是想讓你好起來!卑拚f。
有一會兒,艾娃只盯著那個小蟲。它在門廊的昏暗燈光中閃耀得如同鵝卵石,光滑而帶著光暈。她不知道應(yīng)該拿這只小蟲怎么辦。她看著沃什,好像他也許會有答案,但是男孩只是用茫然的棕色眼睛看著她,他的頭發(fā)也是一團蓬亂的棕色。
艾娃合上手掌。蟋蟀迅速地扭動著,試圖從她的手指間逃走。她的動作很慢,確保在手中留有寬敞的空隙不至于擠到小蟲。
“現(xiàn)在要怎么辦?”她問。
沃什聳了聳肩。
艾娃點了點頭。她閉上了眼睛,試著想象她手中的東西。在她意識的黑暗城墻中,小蟲開始消失。它變得閃耀、微小,充滿棱角。她想象著它斷掉的腿,和自己如何希望它好起來。
然后她看見自己腦海中的小蟲——在她龐大的注意力中心——退進了黑暗中,代替了它的位置的是,看似夜晚中閃著光的摩天輪。艾娃聞到了棉花糖和焦糖蘋果的甜香。她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很小,坐在某個人的肩頭。舉著她的那個人有爸爸的氣息——汗水的、油膩的、土地的氣息。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此刻停留在自己的記憶中。一些大腦深處的記憶,她媽媽去世之前他們一家人一起參加秋節(ji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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