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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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震·撿來的哥哥(2)
“……曼伊……別說話了,你的嘴角都是傷口。”
后來,駱駝隊被強盜襲擊,薩繆爾在混戰(zhàn)中奪下一輛敵人的摩托車,帶著曼伊沖向了茫茫戈壁。從那以后,她再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
當他們放棄報廢的摩托車,于烈日黃沙中行到瀕臨絕望,望到那一泓清泉和高聳的沙棗樹時,怎么也不敢相信這不是海市蜃樓。
沙漠中的生活,孤獨而快樂著。
遠離居住地,獨立的地下水系,寶貴而稀缺,而水在幾年時間里被消耗殆盡,薩繆爾和曼伊不得不再次踏上未卜的旅途。
西伯利亞的焦木群不乏燃料,幸存者在附近聚集,修村建堡,開荒耕種,搜捕打獵。薩繆爾夫婦到來時村鎮(zhèn)初具規(guī)模,后來這里的人越來越多,附近的物資自然也越來越稀少。
三年后,在西伯利亞的焦木林旁,他們的孩子誕生了。圓圓的大眼睛,雪一樣的頭發(fā)的女孩子,在這片本是雪之國、如今焦土一片的大地上出生了。
強盜們的爭斗,有時候比野獸更可怕。
人是重要的物資,除卻做苦力,也可食用甚至冷凍儲備——當饑餓沖垮殘存的人性與良知,世界便重回原始時代——這往往是久戰(zhàn)亂、大饑荒和愚昧的伴發(fā)癥。星球上奔跑的惡魔不止變異物種、AI機器,還有精神退化的人類自己。用戰(zhàn)車和槍械武裝的這些披著人皮的野獸,每遇有幸存者之地,便掠奪那里的一切……物資、男人、女人、孩子……倘說地獄的光景,那這些人一定是撒旦的使者。
為什么呢?因為想不勞而獲嗎?或許沒那么簡單。
世界末日,死亡比生存容易得多。有人認為這或許更是一種解脫。
暴力組織為了攫榨資源,除了屠掠無辜,還互行戰(zhàn)爭。強盜間的戰(zhàn)場是殘酷過一切的地獄,在那里,生物可以眨眼變成混凝土般的血肉。所有的武器都被他們派上用場,從鈍刀到小型熱核彈——單顆,方圓幾公里寸草不生,然而俘虜總是比尸體要好,所以多數(shù)情況大家不拉保險栓。
薩繆爾背著包裹,拉著粗繩在雪和灰塵上行走,這繩子連著雪橇,上面放著大黑袋,內裝谷粒、凈水冰塊和凍得硬邦邦的熟牛腿,麻繩重壓在他厚實的肩頭,這將近四百公斤的東西,不用雪橇是弄不動的。曼伊拉著艾麗可緊跟其后,一家三口穿行在西伯利亞燒焦的樹林中。灰雪層厚陷住腳,寸步難行。薩繆爾找些木板,用樹皮纏在他們的腳底,減小壓強,勉可前進。
地上很冷。
盡管穿著恒溫服,曼伊仍不時因風寒而咳嗽,瘦弱的身體即使被棉被包裹著,也像一根燒焦的枯樹枝。
“爸爸,累了就休息,不要急!卑惪蓳牡睾爸。
“不累,你跟緊媽媽!彼_繆爾粗重的氣息節(jié)奏均勻,他正考慮必須在半個月內找到新的糧食。
然而這片被大火燃盡的叢林,仿佛真的看不到除他們之外的生物影子。
“嗚……”
號角聲?……哪里傳來的號角聲?仿佛不是這時代的聲音,由遠及近穿過林間……鐵輪碾壓枯枝的爆裂響聲緊隨其后,大地開始微震,樹上的灰塵與臟雪紛紛落下,三人忙護頭躲閃。在震蕩后,是怒吼和尖叫的潮,夾在里面的還有謾罵、槍彈的爆炸!
“是戰(zhàn)車,有人在開火!兩群人靠近得很快!快離開這!”薩繆爾說完就拽起妻女向來時路奔跑。
“爸爸,包裹!”
“不要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薩繆爾一把抱起步履慌亂的女兒往前跑,曼伊跟在后面。行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艾麗可銀白的發(fā)絲在凌亂飛舞。迅速靠近的發(fā)動機轟鳴,炮彈撞擊鋼鐵的爆炸聲尖銳而刺耳,人們在聲嘶力竭地號叫著。
薩繆爾跑到一個山坳里,讓妻女趴下,用灰雪蓋住,只露張臉,自己半身也鉆進不遠處的灰雪層內,緊握那把槍,上足氣壓。
鐵輪的聲音從東西兩方傳來,那是久違的、多管重型坦克的焦躁。
“轟!”一發(fā)子母炮彈從東邊不知什么地方射出,擊中西邊,接來一場大爆炸,從東側傳來歡呼和各種語言的叫罵聲,西邊則漸漸沉寂下去。
砰!
西邊天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一個閃著藍光的球體出現(xiàn)在當空,云雀大小。原本雜噪的東邊忽而傳來驚呼與奔跑聲,緊接著,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聲從東方傳來!
“埋下頭!”薩繆爾的喊聲被迅速湮滅,爆炸聲伴著強烈的沖擊波襲來,焦木林一層層被沖倒,熱浪席卷著一切。在山坳里的這一家人只感到耳畔傳來巨大的沖擊力,樹木被摧折的尖銳聲充滿周圍,熱氣沖進鼻孔讓人幾欲窒息。
聲音漸小,東邊天空緩緩升起一朵小蘑菇云。薩繆爾微微欠身爬出山坳,只見方圓幾公里被夷為平地,那些20年前積下的灰燼被吹得不見蹤影,東西兩方遠處各是一群殘缺的舊式坦克,妻子和女兒身上的覆雪蓋灰均被吹去,虛弱的曼伊被方才的巨變弄得十分難受,滿頭大汗,勉力撐著坐在地上,把艾麗可抱在懷中,撣去她頭上的臟東西,那銀絲發(fā)沾染了灰色。顫抖的艾麗可望著父親怔住的側影。
“微型熱核炸彈……”薩繆爾喃喃道。聲音在妻女聽來無比微小,三人的耳膜無不劇烈轟鳴著。
東邊報廢坦克群中,領頭坦克的艙蓋被一槍轟開,爬出一個灰頭土臉卻滿身橫肉的家伙,操一口惡毒的臟話,梳著莫西干頭。
“婊子養(yǎng)的!”他揉著耳根,轉身大吼,“孬種,都給老子滾出來!”
坦克艙門逐個打開,里面爬出歪七扭八的穿著黃軍服的家伙,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少,有些還只是連槍都拿不動的孩子。軍裝似是搶來的,勉強配上,少有合身,有的松松垮垮,有的貼身緊繃。
“用了,真的用了!”有人似乎精神失常,捂著耳朵在地上縮成個團,發(fā)出尖銳的嘶叫。莫西干頭抽出自己的腰刀麻利地沖上去,毫不猶豫地砍下那人的左耳。喊聲止了,周遭噤若寒蟬。
“誰還想跟他一樣?!把火頭都給老子亮出來!”
強盜們便紛紛從報廢坦克里拿出武器,莫西干頭握著一支大號爆燃彈發(fā)射槍。
“跟老子下去看看!”
這里與西方強盜的坦克群距離約兩公里,并不算遠。看著轟平的地面,薩繆爾不知如何是好,沒有焦木掩護的這里就像廣場,小山坳又能有什么用呢?他左手拉著艾麗可,右手拉住曼伊,迅速向后匍匐到未曾斷折的焦木林中,探出頭望向廣場對面遙遠的前方。除了繞道,別無他法,一旦他們離開這里現(xiàn)身空地,東邊強盜立刻就會發(fā)現(xiàn)。然而此刻繞道又是否安全?附近的強盜分布他毫不清楚。
薩繆爾躲在一根粗大的焦木后,雙眼圓睜,牙咬得嘎嘎響,急中帶恐,恐里透怒,卻無計可施!熬瓦@樣結束了嗎?不行,絕對不行!”他摸了摸手中的氣壓槍,眉頭緊鎖,許久,凝重地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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