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
“我去過伊麗莎白家了,你知道嗎?”我說,高舉著我記下的便條給卡拉看。但她連頭都沒抬。我把這沓紙條摔在小桌子上,差點打翻我的上午茶。
“然后呢?她不在家!
“不在,而且一點兒她的氣息也沒有。”
卡拉翻了幾頁她護理用的文件夾,今天她身上噴的香水帶著某種花香味!斑有別人在嗎?”她往文件夾上寫了點兒東西后問道。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我知道她又要開始講述一些駭人聽聞的故事了!拔衣犝f了好多這樣的案子,一些癮君子搬來同老人同住,”她說,“在博斯庫姆,一群癮君子把一個老人鎖在房間里,然后招呼他們的狐朋狗友來一起為非作歹——”她停頓了一下,用手撩了撩頭發(fā),“開始縱欲狂歡!
我看了看我的筆記!暗业姆孔哟懊鲙變。”我說。
卡拉放下她的文件夾!拔疫聽說有個老太太被困在了地下室里。盜賊把她家洗劫一空后,便開始百般折磨她,最后還把她鎖在了里面。很多很多天之后,人們才找到這個老太太!
我看著卡拉說話時眉飛色舞的神情,注意到她的鼻子下方已經(jīng)變成了粉紅色。我很納悶她為什么總是醉心于講述老年人被關(guān)被劫之類的故事。她說的這兩個故事雖然都有點離譜,但我還是記了下來。
“或者我還是再去她家看一看吧!蔽艺f。
“不行,”她喝止道,語調(diào)也變得尖銳,“你不準出去,把這一點記下來!
卡拉走后,我獨自坐了一會兒,目光呆滯,然后心不在焉地翻弄起我的筆記,有些字條得加上點兒什么備注,譬如我得把凱蒂正在學(xué)校學(xué)習的科目前方補上她的名字。我看到了我兒子湯姆寄來的信以及他家的全家福照片,照片背后筆跡工整地寫著:丈夫湯姆,妻子布麗塔,女兒安娜,兒子弗雷德,一家四口拍攝于梅克倫堡湖區(qū)。這不是湯姆的字跡,安娜和弗雷德的長相都隨母親,頭發(fā)烏黑,皮膚是古銅色。兩人的微笑幾乎占據(jù)了整張面孔。而湯姆臉上斑痕累累,但他的笑容卻格外燦爛,還帶著文人氣息。這個地方看起來風光宜人,但我確信自己從沒一飽眼福過。湯姆很多年前就停止邀請我搬過去同他一起住了。信里提到安娜已經(jīng)開始在體育館鍛煉了,體育館三個字后面還附著一個括號,里邊寫著“中學(xué)”兩個字。我把這條信息連同凱蒂學(xué)習的科目一并記了下來,重讀了一遍后才注意到下一張紙條的內(nèi)容:癮君子破門而入,伊麗莎白被鎖屋內(nèi),被困地下室求死無門。我對著自己的字跡直皺眉頭,我一定是老糊涂了。如果是癮君子,那一定得通知警察。但我轉(zhuǎn)念一想,何不自己出去一趟探個究竟。
我把自己裹得暖暖和和,經(jīng)過那棵金合歡樹后,我敲響了伊麗莎白家的門,萬一這次有人應(yīng)門呢。久久沒有回應(yīng)后,我拿出筆記下:伊麗莎白仍舊不在家。我退了回去,大腦像被抽空一般,胃部下垂,脖子發(fā)僵。我想不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手里的紙條被我攥得嘎吱直響。一些紙條掉到了地上:癮君子,我讀著。癮君子。伊麗莎白被鎖房中。困在地下室。這些字條真是我寫的嗎?這太荒謬了。因為伊麗莎白家根本沒有地下室。我透過信箱的投遞口往里望去,盡管我壓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我甚至不清楚癮君子是什么模樣,即便我看到了又怎能判斷出來?一股烹飪的香味撲鼻而至,是那種咸香可口的炒熏肉的味道。這香味像是從屋內(nèi)飄來的,讓我不禁懷疑里面是不是有人在做飯。
“你在干什么?”一個女人從隔壁人家的屋門走出來,穿著那種人們在下雨時才會披上的大衣,閃閃發(fā)光。她伸出一只手扶在我們之間的籬笆墻上,她的大衣不時發(fā)出聲響,宛如一個任性的小孩兒。她另一只手牽著一條狗,它活蹦亂跳地撓著籬笆,還不斷地嗅著什么,一定是熏肉的香味讓它如此歡呼雀躍。
“我想找伊麗莎白。”我說。
“哦,那你一定是她的朋友吧?不用緊張,你轉(zhuǎn)眼就會把我忘得精光的。”她咯咯地笑著,而我卻覺得異常尷尬,臉上一陣發(fā)燙,“來拜訪她?想必你會大吃一驚。”
“為什么這么說?發(fā)生了什么嗎?伊麗莎白她還好吧?”
“說實話,我近來也沒見過她,但通過她家的變化,可以判斷她家最近搞了次大清掃。前陣子還見她兒子一箱箱地往車里搬東西。”她把狗從籬笆前拽回去,笑了起來。
我盯著她問道:“彼得往車里搬東西?”
“是時候整頓了,你說呢?伊麗莎白天天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生活,遍地垃圾!彼斐鲆恢皇謸芘艘幌陆瘘S色的短發(fā)。她的大衣依然咯吱咯吱像在竊竊私語著什么,但我遠不能心領(lǐng)神會!拔液捅说谜f過好幾次了,那一大堆垃圾簡直就是健康隱患!
我繃住勁兒不再轉(zhuǎn)動眼珠,但她這話未免太夸大其詞了。伊麗莎白的住所是有點雜亂無章,但也僅此而已,那些所謂的垃圾只是些被她寄予厚望的瓷器罷了。愛干凈的人總是對那些不拘小節(jié)的人說三道四。我在樂施會工作時,佩吉就是那類人。如果什么人把價簽弄亂了,她一準兒會嘮叨個沒完沒了。
“好在彼得最后還是抽空做了點兒正事,真讓人欣慰。清理了那么多垃圾,說都說不完!
“他都搬走什么了?”我問道,“那可是伊麗莎白的命根子!
“這就不得而知了。”她牽起她的狗向街上走去。
我沿著我這側(cè)的籬笆墻跟著她的腳步,這側(cè)是伊麗莎白的地盤!澳銢]看到伊麗莎白?”我問,聲調(diào)高了上去,“彼得清理東西的時候,你沒看見她?”
那只狗掙著鎖鏈,將鼻子對準對面房子的方向。我也扭了下頭,沒錯,熏肉味兒是從那間房子傳來的,不是從伊麗莎白的家里。
那女人打開車門,發(fā)出噓的一聲,狗便跳上了車!皼]看見,彼得清垃圾的那次我沒看見她,之后也沒再見過,除非彼得把她帶出來。坦白講,原來我并不清楚彼得的為人,但現(xiàn)在看起來他把伊麗莎白照顧得體貼入微,應(yīng)該是個孝子!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