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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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雅可夫斯基和莉麗亞·布里克開始相識得緣于莉麗亞的妹妹,有一段時間馬雅可夫斯基一直追求她的妹妹艾爾莎。他常去她家,和她父母都認識,他身上喜歡違反常規(guī)的未來派舉動使艾爾莎的父母感到害怕。
關(guān)于第一次和馬雅可夫斯基的相見,莉麗亞·布里克本人在自己的回憶錄中是這樣描寫的:
我妹妹艾爾莎介紹我和馬雅可夫斯基相識是在1915年的夏天,在馬拉霍夫卡。那天晚上,我、艾爾莎和廖瓦·格林克魯格(Лёва Гринкруг)坐在別墅邊的小長凳上。
香煙火忽明忽暗由遠及近,就聽到一個溫柔的男低音響起:
“艾爾莎!我跟著您,我們一起去散步好嗎?”
他們走了,我們繼續(xù)坐在凳子上。
又有一群住在別墅的人從我們面前走了過去。下起了雨,四周很安靜,只有樹葉在簌簌作響。艾爾莎怎么還沒回來呢?!我們的父親得了絕癥,沒有她我不能回家?伤谀膬耗?和誰在一起呢?還是和那個未來派嗎?這可難辦了⋯⋯
我們披著大衣,無可奈何地坐在那里等待。半個鐘點,一個鐘點⋯⋯幸運的是,雨下得并不大;但不幸的是,他們在濃密的森林里、在大樹下可能并沒有發(fā)覺下雨,也渾然覺察不到時間的流逝。
令人厭煩的雨還在不停地下著!依稀見到一絲光亮!遺憾的是天太黑,看不清來人是馬雅可夫斯基,只是感覺身形很高大,聲音也很好聽。
第二次見面是在1915年7月,在彼得格勒布里克家,馬雅可夫斯基和莉麗亞從此開始了他們的愛情故事。那個時候莉麗—馬雅可夫斯基這么稱呼自己的心上人—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那年她24歲。
馬雅可夫斯基在自己的自傳里是這樣寫自己和莉麗亞相識的:
1915年7月的一天是最令人快樂的日子,這一天我認識了莉·尤·布里克和奧·馬·布里克夫婦。
莉麗亞的父親去世了。葬禮過后,莉麗亞從莫斯科來到彼得格勒,馬雅可夫斯基此時正好從芬蘭回來。當他這一次來到布里克家時,他的言談舉止中沒有一丁點放肆與不羈,與第一次留給莉麗亞的印象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這天晚上,他朗讀了《穿褲子的云》,引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傾聽。他“時而抱怨、時而憤怒、時而挖苦、時而又歇斯底里地亂叫,當然,在各部之間都有停頓”。莉麗亞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
我們呆住了,這不正是我們期盼已久的東西嗎?!他的詩歌完全不同于時下的無病呻吟之作,一段時間以來,我們都被他的詩歌強烈地感染著,除此之外什么作品都讀不進去⋯⋯
奧·馬·布里克(О. М. Брик)問馬雅可夫斯基詩歌將在哪兒發(fā)表,得到的回答讓他震驚,竟然沒有人打算出資出版他的作品。而出版這樣的詩集需要多少錢呢?馬雅可夫斯基去最近的一家印刷廠咨詢過,一千份需付費150盧布,錢不用一下子付清,可以分期支付。奧西普給了馬雅可夫斯基第一筆資金,并答應(yīng)余下的隨后補上。很快馬雅可夫斯基將手稿送去印刷廠⋯⋯
從那一日起,奧夏(Ося)就喜歡上了瓦洛佳(Володя)[1],并開始研究詩歌,學習詩歌創(chuàng)作,他有一首詩最后一段是這樣寫的:
我會逝去,當我想離世的時候,
在自愿犧牲的清單上
我會填寫姓名與父稱。
在死亡到來的那一天,
我要還清所有商店的債務(wù),
再買下最新的文集。
我將朗讀著《穿褲子的云》
等待著自己死亡的來臨。
作為一位成功的商人,奧西普·馬克西莫維奇·布里克一眼就看出這位年輕人身上蘊含的巨大能量和天賦,對他產(chǎn)生濃濃的興趣。長詩《穿褲子的云》就是由奧西普資助出版的。長詩的卷首語是非常簡短的“獻給你,莉麗亞”(Тебе,Лиля)。從此以后,馬雅可夫斯基的所有作品都是獻給莉麗亞·布里克的,這個習慣從1915年他們初次相識一直延續(xù)到晚些時候的1928年。1928年出版的作品集上獻詞是更加言簡意賅且極具“馬雅可夫斯基個性化”的“獻給莉·尤·布”(Л.Ю.Б.)。
1915年7月,相識之后馬雅可夫斯基和布里克夫婦成了朋友,他常去拜訪布里克夫婦,很快便成為他們家的?。布里克夫婦著魔似地喜歡馬雅可夫斯基的作品,而馬雅可夫斯基則徹底墜入愛河,義無反顧地愛上了莉麗亞。
馬雅可夫斯基與莉麗亞的戀情是三角戀的愛情故事,莉麗亞·布里克在她回憶錄第二版的前言專門提到:
為了避免誤解,我聲明,自從把自己的生活和馬雅可夫斯基連在一起之后,我已經(jīng)一年多不是奧西普的妻子了。沒有所謂的三角戀愛關(guān)系。當我告訴布里克,說我和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已經(jīng)相愛時,他回答:我能理解你,只是讓我和你永遠不要分離。我之所以寫出這些,就是希望以后的事能夠讓人理解。
世上不乏三角戀的愛情故事,有些還很復(fù)雜。很難想象,兩個男人—兩個熱愛同一個女人的競爭者如何才能和平共處,而且,他們還不是單純地在容忍對方,而是彼此結(jié)下了溫暖深厚的友誼?馬雅可夫斯基和奧西普·布里克通信素來都很親密,言語柔和,信的末尾都會寫上“相互擁抱”或“親吻”。這一切的秘訣是什么呢?依我看,我們可以在莉麗亞·布里克所表白的字里行間找到答案:
我從小就愛他(奧西普),我們從沒分開過⋯⋯這份愛不會影響我對瓦洛佳的愛情。相反,要不是奧夏,我還不能夠如此強烈地愛瓦洛佳。他如此喜愛瓦洛佳,我也就不能不愛瓦洛佳。他說過,瓦洛佳之于他不單單是生活中多了一個人那么簡單,而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重大事件,是他生活發(fā)生變化的關(guān)鍵要素。瓦洛佳在思想上改造了奧西普,引導(dǎo)他和自己一起走上了屬于他們自己的生活軌道。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樣的友誼能比這朋友加同志的情誼更深厚。
[莉麗亞·布里克《有所偏頗的講述》(Пристрастные рассказы)]維·維·卡塔尼揚據(jù)此寫道:
這是難得的實情告白。莉麗亞平素會讓周圍的人感到精神壓抑,但她自己內(nèi)心從不起波瀾。常常會有這種感覺,她甚至會對自己這種絕對的坦誠和堅定不移的表白不以為然。
我覺得,要想更好地理解莉麗亞·布里克和弗拉基米爾·馬雅可夫斯基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首先要了解莉麗亞和她丈夫奧西普的關(guān)系。莉麗亞和奧西普初次相遇是在她13歲的時候,那年奧西普16歲,正在莫斯科第三中學讀書。他的夢想和所有中學生的一樣,都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刻在學校的課桌上。南方來的莉麗·卡甘(Лили Каган)給奧西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皧W夏開始給我打電話”,莉麗跟我們講,“我去參加他們家的樅樹晚會。晚會結(jié)束后,奧夏送我回家,回家的路上,在馬車里他突然問我:‘莉麗,難道您沒有覺得我們之間除了友誼,還應(yīng)該有點什么嗎?’那時的我,感覺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問題,但是我喜歡他的告白,真是意料之外,倉促間我回答道:‘嗯,好像是’”。之后的一次見面,奧西普突然感覺自己錯了,他們就分手了。不久后兩人又和好如初。“我想每一分鐘都和他在一起”,她在書中這樣寫,也是這樣做的:“一個17歲的少年通常都會表現(xiàn)得平庸而敏感。當奧夏坐到窗臺上,我就趕緊坐到他腳邊的圓椅或沙發(fā)上,坐在他的旁邊,握著他的手。有一次,大概有半年多的時間了,僅有的一次,他突然跳起來,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地走,然后親了我,可笑而笨拙地繞著我的脖頸親吻!
鮑·楊戈弗里德(Б. Янгфельдт)在自己的書《我:很少為自己》(Я—для меня мало)這樣寫道:
1906年的夏天,莉麗亞和母親以及妹妹艾爾莎一起在德國圖林根弗里德列赫洛特療養(yǎng)地度假。奧西普雖然答應(yīng)每天給她寫信,但是她給他制造了太多痛苦的回憶,他不想讓她了解自己。莉麗亞終于收到了期盼已久的信,但信中什么都沒寫,憤怒的莉麗亞將信撕成碎片,發(fā)誓從此不再寫信。這正是奧西普所希望的。他希望自己冷漠的語言讓莉麗亞死心,希望莉麗亞一頭秀發(fā)脫落,甚至希望莉麗亞的面部抽搐重新發(fā)作,永生不得擺脫。不久,莉麗亞一家返回莫斯科,幾天后他們在街上不期而遇,奧西普戴著夾鼻眼鏡,莉麗亞覺得,他變老了也變難看了。他們聊著瑣事,莉麗亞極力表現(xiàn)出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突然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可我愛您,奧夏”。盡管他拒絕了她,拋棄過她,但她自己明白,她只愛他,從來沒愛過別人。幾年來她有過不少戀情,有幾次她差點兒就結(jié)婚了,但是,只要一見到奧西普—她立馬就會和那些追求者分手:“即使是最短暫的會面都會讓我清晰地意識到,除了奧夏我誰都不愛!
[1] 奧夏為奧西普的小名,瓦洛佳為馬雅可夫斯基的小名!g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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