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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普希金從莫斯科給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寄過幾封信。詩人和妻子的書信往來自此開始。

普希金給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的信極其真誠、樸實無華、情真意切、充滿著愛與溫柔、無盡的感動。偉大的普希金在信中表現(xiàn)出一個有七情六欲、兒女情長的普通人的樣子?傊,反復(fù)研讀這些信,你會不斷地想,這就是普希金的親筆信,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是那樣非同尋常,因為這些都是他親筆所寫。

對于我們來說,這些信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們反映了妻子的形象。依據(jù)書信判斷,不難想象,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在長長的被普希金視為“可愛的”信中,毫不掩飾地寫她如何生活,是什么讓她激動、擔(dān)心、喜悅。這是妻子和母親給深愛的丈夫的信。

在相對短暫的6年共同生活里,普希金幾次離開彼得堡,他給妻子寫的信最多,多達(dá)64封。通常,普希金給所有人寫信,甚至親朋好友,都要提前打草稿(有時多次反復(fù)修改)。但他給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寫信卻十分隨意和無拘無束,“一揮而就”。必須注意的是,除了家事之外,在信中我們能找到他政治觀點的反映、與皇室的關(guān)系、對文學(xué)與文學(xué)家的見解、上流社會的新聞、委托出版事宜以及許多其他問題。

但是在這一刻,對我們來說,重要的是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的形象。長久以來,關(guān)于詩人妻子形成的觀點將她說成無情的上流社會的美人。在認(rèn)真公正地閱讀普希金的書信時,觀點卻完全轉(zhuǎn)變成另一樣: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詩人最親近的人,是詩人與之能分享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完全理解他的人。

舉幾個普希金信中的例子:

你好,我的愛妻,我的天使。請別生氣,第三天我只給你寫了三行。沒力氣了,太疲憊……我到納肖金的老房子那兒沒找到他,好不容易在普列斯堅城門伊林斯卡婭家找到他(別忘了地址)。他還是老樣子,非常可愛和聰明。他以前總贏,但現(xiàn)在輸光了,渾身是債,全是煩心事……我見到維亞澤姆斯基夫婦、梅謝爾斯基夫婦、德米特里耶夫、屠格涅夫、恰達(dá)耶夫、戈爾恰科夫、丹尼斯·達(dá)維多夫。所有人向你問候,很愿意打聽你和你的成就。我開始澄清謠言,可謠言太多。莫斯科的太太們還沒遇到,我也許不會出現(xiàn)在舞會和聚會上……我盼望過兩星期看見你,沒有你的寂寞從我將你留下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我想死你了。你不待在家里,要去宮廷,當(dāng)心,不要去警備司令室105級臺階那里。我的心肝,我的愛妻,我的天使!對我發(fā)發(fā)善心吧:在房間里一天要走上兩小時,要愛惜自己。讓哥哥來照顧你,別的不要做。布留洛夫給你畫肖像畫了嗎?你去希特羅娃或菲克利蒙那里了嗎?如果你去舞會,上帝保佑,除了卡德里爾舞,別的舞不要跳。給我寫寫,有人欺負(fù)你,你對付得了他們嗎?此致,衷心地吻你。我有客人來了。

(1831年12月8日)

……我還沒去你們尼基塔的房子。我不想讓你們家的農(nóng)奴知道我來了,我不想從他們那里知道娜塔莉亞·伊萬諾夫娜到來,否則我應(yīng)該到她身邊,并必然和她爭吵不休。她在莫斯科向所有人抱怨我有多貪財,夠了,我不想聽到這些。親吻你,請求你要在客廳來回地走,別去宮廷,不要到舞會上跳舞。主與你同在。

(1831年12月10日)

我一下子收到你的兩封信,兩封信讓我難過又生氣。瓦西里撒謊說,他給我花了200盧布。我不允許給阿廖什卡錢讓他做不道德的事;锸迟M我到后即付,沒有人要求你償還我的債務(wù)。替我告訴那些人(也就是瓦西里和阿廖什卡),我對他們非常不滿意。我不允許他們打擾你,而他們,在我看來,會因我離開而高興……

我的事情很棘手。我們認(rèn)為納肖金把事情搞得很復(fù)雜。他有三四個不切實際的計劃,還沒拿定主意選哪個。我不打算去你爺爺那里。我盡力干預(yù)他的事情。我的天使,我如此愛你,以至無法表達(dá)。一到這里,我只想跑回彼得堡,去見你,我的愛妻。

我親愛的朋友,為給你寫回信,我拆開了信。不要束身,不要盤腿坐,不要和那些不向觀眾席致意的伯爵夫人們交往。我沒開玩笑,我?guī)е话矅?yán)肅地對你說。卞肯多夫的信你做得好,寄去。事情雖不合禮儀,但仍然是必需的。我等他。我向你描述一下這些天我在納肖金這里的生活……我沒讀你的詩。真是見鬼!……[1]最好給我寫寫你自己,還有你的健康情況。別去廂座,那地方對你不合適……

(大約1831年12月16日)

我親愛的朋友,你好可愛,你經(jīng)常給我寫信,有一點不好:你的信讓我高興不起來!邦^暈”是什么意思?……是暈倒還是惡心?你看過巫醫(yī)婆了嗎?給你放血了嗎?所有的恐懼困擾著我。我越想越清楚,離開你,我有多愚蠢。沒有我,你總是淘氣。一不留心流產(chǎn)了。為什么你不走步?你可向我保證了要一天走兩小時的。這樣不好嗎?天曉得,我這里的事情何時能結(jié)束,但節(jié)前我一定回去看你。我不打算等戈爾康達(dá)鉆石,新年時我?guī)Ыo你條項鏈。我在這里很無聊—納肖金忙于事務(wù),而他家亂七八糟,一塌糊涂……昨天我們……我對客人的歡呼和茨岡人的歌聲很不習(xí)慣,到現(xiàn)在頭還在疼。思念你,我的天使—再見。

(1831年12月16日)

從信中可以看出,留下懷孕才三個月的妻子,普希金非常不安。納肖金說過,當(dāng)普希金收到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的信時,他高興地在房間里來回跑,并親吻著信。

詩人遇到對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非常感興趣的朋友。某些關(guān)于他妻子的謠言已經(jīng)傳到莫斯科,他駁斥了這些謠言。

普希金毫不掩飾地承認(rèn),躲避去“尼基塔的房子”、躲避與岳母見面和以女婿貪財為理由不可避免的不愉快的談話,也就是最后希望得到給女兒辦嫁妝所欠的債務(wù)錢。

他也不想和爺爺見面。我們已經(jīng)提到過,阿法納西·尼古拉耶維奇張羅出售長子限定繼承的地產(chǎn),岡察洛夫家人堅決反對。我們認(rèn)為,普希金寫的正是這件事,說的是在彼得堡有權(quán)勢的朋友和熟人。

從詩人的信中我們知道,布留洛夫準(zhǔn)備給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畫肖像畫。他在1832年畫完這幅水彩肖像畫,并廣為人知。

從“大約12月16日”這個日期來看,詩人在寫這封信時無疑相當(dāng)激動氣憤。普希金被仆人激怒了,他們敢趁他不在家時打擾妻子,利用妻子心腸軟又沒經(jīng)驗,從她那里拿錢。用生硬的口吻道歉,在信的結(jié)尾寫道:“別為我生氣的事而生氣……”

普希金給妻子信中所提的詩什么樣,我們不知道。這詩是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本人所寫還是別人寫給她的(這更有可能),這并無法確定,但從整封信的語氣上看,普希金對待這些詩的反應(yīng)是氣憤的。

普希金所提及的“戈爾康達(dá)鉆石”是印度鉆石,16—17世紀(jì),戈爾康達(dá)以鉆石聞名。這是娜塔莉亞·伊萬諾夫娜給女兒的結(jié)婚“禮物”,關(guān)于它,我們已經(jīng)提及過,普希金無論如何也沒能贖回它。

“我的事情很棘手!痹娙藢懙。納肖金把事情搞得很復(fù)雜,看來,這一刻沒能幫助朋友。普希金償還了熱姆丘日尼科夫一部分債務(wù),當(dāng)時此人向多戈諾夫斯基擔(dān)保。普希金將所有麻煩事留給了納肖金后,急匆匆趕回彼得堡陪妻子過新年去了。

皇后對娜塔莉亞·尼古拉耶夫娜的好感是人所共知的,在她面前敞開了上流社會客廳的大門。

“普希金的妻子出現(xiàn)在上流社會,這里很好地接納了她。她憑借舉止風(fēng)度和美貌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歡,她身上總是散發(fā)著楚楚動人的魅力。”1831年11月,М.Н.謝爾多賓在給Б.А.弗列夫斯基的信中寫到。

普希金故交Е.М.希特羅沃的女兒達(dá)里婭·費奧多羅夫娜·菲克利蒙是奧地利大使的妻子,一個聰明又有修養(yǎng)的女人,普希金的紅顏知己,普希金經(jīng)常參加她的沙龍。她在日記和書信中留下幾句關(guān)于詩人妻子的描述,F(xiàn)舉其中的兩個例子:

普希金從莫斯科來,帶著他的妻子,但他還不想讓她在上流社會拋頭露面。我在她媽媽那里見過她,她是非常年輕非常漂亮的女人,身材纖細(xì)、勻稱、修長,圣母般的面龐,膚色極白皙,帶著柔和、羞澀和憂郁的表情,綠褐色的眼眸明亮而清澈,目光似看非看地游移,優(yōu)雅的魅力,一頭美麗烏黑的秀發(fā)。他非常愛她。

普希金娜夫人,詩人的妻子,在這里第一次出現(xiàn)在上流社會里。她非常美,在她的外表中有一種詩意—她的身材妙不可言,容貌端莊,嘴唇優(yōu)雅,目光雖游移不定,卻也很美。她的臉上流露出某種溫和嬌媚。我還不知道,她怎樣說話。要知道,在150人中間,完全不便交談。但丈夫說,她很聰明。至于普希金,有她在,他便不再是詩人。我認(rèn)為,他昨天感覺到的……丈夫感受到所有的興奮與激動,希望他妻子在上流社會獲得成功。

[1] 信中此處被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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