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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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和馬爾科姆為TFTLTYTD發(fā)布的首部作品是無袖黑色T恤,這些T恤是批發(fā)來的,而其定制的加工工藝后來成了時尚的主流。例如用鉚釘在胸前點飾出金星圖案,將富于傳奇色彩的SCUM(Society for Cutting Up Men,即瓦萊麗·索拉納斯所創(chuàng)立的激進協(xié)會)字樣印在前身,或是用自行車輪胎的短弧替代原本的袖子,而最具顛覆性的則是將小拉鏈嵌入T恤兩邊的乳頭位置。這些設計是否實用(盡管確實能用)根本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因為這些設計思路幾乎瞬間就顛覆了整個時尚界。所有設計中最具代表性的,并且已成為萌芽時期的朋克文化標志的,是一件以漂白后的雞骨頭做裝飾的黑色T恤,那些雞骨用鏈條串接起來,縫制出各種各樣的文字,而最具標志性的就是ROCK字樣。
隨后的設計變得越發(fā)激進,逐漸脫離痞子風格,轉(zhuǎn)向更具侵略性的搖滾風格演變!拔覀儾少徚撕芏鄮齑娴睦鲜椒b——引入了黑色牛仔褲,以及超級緊身的款式!薄都皶r行樂》(Let the Good Times Roll),舞臺版的《火爆浪子》(Grease,美國70年代末著名歌舞片,是美國近幾十年來最火爆的歌舞片),以及電影《美國風情畫》(American Graffiti)都對50年代時尚風格進行了全新解讀,更多地采用皮革材質(zhì),以便呈現(xiàn)出更加性感的效果,因為危險性而看起來愈發(fā)迷人!讹w車黨》(The Wild One)和《無因的反叛》(Rebel without a Cause)兩部影片中的造型成了標準形象。但到了影片《地獄天使》(Hells Angels)上映時,50年代的皮革和T恤則變得更加污穢,其中的裝束極大地參照了哥特電影(骨頭、裹尸布、紫色的嘴唇)及閃閃發(fā)亮的摩托車元素。鑒于沒有人能夠像納粹分子那樣大量運用皮革、危險、死亡和沖擊等元素,這些意象元素就悄悄地滲透到了薇薇安與馬爾科姆的時尚設計之中。
于是,瑟雷庭園的小公寓里開始充斥著各種皮革、膠水、染料和織物亮粉的氣味,而位于英王道430號的店鋪則每周變化裝飾風格,隨心所欲地混搭貓王、希姆萊(Himmler)、騎行者/戀物癖風格服飾、頭骨和交叉腿骨圖形等元素。這里的服裝和店鋪的裝飾氛圍,總會引發(fā)交通堵塞。售賣出去的T恤上帶有文字和口號,要么是以鉚釘或亮片點飾而成,要么是薇薇安用小鏈條縫制而成,再加上各種古怪的球狀飾物和吊鏈。瓦楞圍板上裝飾有白色的頭骨圖案!氨M情搖滾”被作為一個品牌和“生產(chǎn)線”保留下來,其他產(chǎn)品則歸入“TFTLTYTD”品牌。從這時起,薇薇安與馬尓科姆開始了一種經(jīng)常重復的做法:即重新使用,重新命名,新舊搭配混售。
吉恩·克萊爾(Gene Krell)并不是唯一一個為這家店、為這對“正在冉冉升起的時尚夫妻”所吸引的美國人。馬尓科姆與蘭尼·布魯斯共同的朋友,來自斯托克紐因頓(注:倫敦北部社區(qū))、帶有一半美國血統(tǒng)的格里·戈爾茨坦(Gerry Goldstein),跟著羅伯塔·貝利(Roberta Bayley)——薇薇安在切爾西一家素食餐廳認識的一個加州人——一同來店里工作。而他們兩個人的加入,又吸引了一群無階級意識的國際電影制片人、藝術(shù)家和歌手,他們來倫敦就是為了尋求流行與時尚的新事物。伊基·波普(Iggy Pop,伊基·波普被認為是朋克音樂的教父,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所有的朋克樂隊都曾經(jīng)從他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所建立的樂隊Stooges那里有所借鑒和啟發(fā))和詹姆斯·威廉姆森(James Williamson,早期的電影制片人和導演)在錄制《原始力量》(Raw Power)這張專輯的途中曾來過這家店鋪;而瑪麗安娜·菲斯福爾(Marianne Faithfull,英國搖滾女王),吉米·佩奇(Jimmy Page,吉他手)和奇想樂隊(The Kinks,成立于1963年,活躍于六七十年代,是英國流行搖滾的奠基樂隊之一,曲風兼顧迷幻、流行和搖滾。他們和披頭士、誰人和滾石樂隊并稱英國搖滾樂壇“Big Four”,一起掀起了所謂“英倫入侵”,風靡全球)則是這里的常客。薇薇安為電影《絕無可能》設計的服裝吸引了肯·拉塞爾(Ken Russell,英國重量級爭議導演)的注意,后者于是邀請她為自己的電影《馬勒》(Mahler)設計一些既能夠烘托高潮氛圍,又能營造出適當?shù)捏@悚效果的服裝。于是薇薇安便和馬爾科姆設計了一款瓦爾基里(北歐神話中奧丁神的婢女之一)式的女性施虐狂皮革服裝,上面鑲有一個閃閃發(fā)光的納粹十字架圖案,并在臀部用貼花拼出一幅基督像,配套的還有一個納粹頭盔和皮鞭。這樣的服裝在英王道或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容易被接受,但卻能讓各種小報和時尚人士眼前一亮,并且也為店鋪獲得了更多的關(guān)注度。
而這樣的設計,靈感到底從何而來?又有什么樣的人會購買呢?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所創(chuàng)造出的惡名,與店鋪在零售行業(yè)的地位相當不相稱,且完全沒有能力可以利用,但馬尓科姆對此卻顯得相當泰然自若。薇薇安全身心地相信他,認為他可以徹底改造并重樹這家店鋪的品牌,與此同時,也仍在繼續(xù)進行著那些看似簡單卻至關(guān)重要的工作,不停地制作出更具轟動效應的衣服。正是制作T恤這種簡單的事情,醞釀了一場時尚界的革命。有時,人們會認為是薇薇安“發(fā)明”了印有口號的T恤,但事實上更確切地說,這種設計的發(fā)明者是湯米·羅伯茨;蛘邚哪撤N程度上說,在這兩人之前,同樣的設計理念早就誕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軍事品牌,以及20世紀50年代美國的廣告宣傳中。不過,讓其變得隨處可見,讓笑話和意識形態(tài)開始在我們胸前閃耀的——“沒有什么哲學是不能印到T恤上的!睖贰に雇信恋拢═om Stoppard,《烏托邦彼岸》的作者,譽為英國20世紀后半葉以來最重要的戲劇作家)在描述這種時尚時曾這樣尖刻地說道——卻是薇薇安和朋克文化。這也是她對后來者的具體要求之一。另一個全新設計是,薇薇安采用“拼接”形式來定制T恤和其后的服飾單品:用塑料制成口袋,以便將卷煙卡插入其中;鉚釘和鏈條,甚至橡膠內(nèi)胎都成為設計元素。隨即而來的,是在時尚界,甚至在當代藝術(shù)界都極具顛覆性的設計——將雞骨頭和瓶蓋等殘料變成設計的一部分!斑@樣的設計其實十分煩瑣。要將愛牢達(膠水)涂到里面全是碎片的細小雞骨頭中,做起來特別的煩瑣,但所有的工作都是值得的。”
還應說明的是,雖然長期以來,薇薇安一直被譽為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時裝設計師和女性設計師,但她同時其實也是一個極具影響力的平面設計師。在1969年到1979年間,薇薇安、馬爾科姆以及他們的合作者,主要以T恤為載體進行設計,而這些作品已然成為大眾所熟知的視覺語言的一部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在服飾上運用文字元素。早在幾十年前,當代藝術(shù)中對文本的運用就已成為美術(shù)領(lǐng)域常見的一種隱喻方式,這種藝術(shù)形式被稱為“字母主義”(Lettrism)。是否曾經(jīng)有人向英王道430號的薇薇安建議過這種藝術(shù)方式,問題的答案值得懷疑。但是當他們在瑟雷庭園的小公寓中時,她和馬爾科姆就已經(jīng)開始嘗試將手寫文字融入設計,雖然當時采用的是印刷方式。薇薇安在小學教師的職業(yè)生涯中練就了一手清晰的手寫字體,此時便派上了各種不同的用場,用來抄寫歌詞以及軟色情文字。
一個極具影響力的想法是,將襯衫按照“憎恨”和“無恨”的類型進行分類,然后再細分為“流行”與“過時”。這種設計思路的歷史至少可追溯至南!っ滋馗5禄蚋,但運用在時尚領(lǐng)域或T恤上,毫無疑問地尚屬首創(chuàng)。馬尓科姆后來習慣性地否定了薇薇安在其中的貢獻,但是其中最受歡迎的標志性話語,“當你某日清晨醒來,你會知道自己睡在了床的哪一邊”就被認出是薇薇安的手寫筆跡!霸骱蕖鼻鍐卫锇舜蟊娒襟w和商業(yè)流行音樂等明顯目標,例如李歐·賽耶(Leo Sayer,英國創(chuàng)作歌手)、大衛(wèi)·埃塞克斯(David Essex,音樂人),以及《流行之巔》(Top of the Pops,英國流行音樂節(jié)目)等。此外還包括了《時尚》(Vogue),《哈潑斯與名媛》(Harpers & Queen)雜志以及薇薇安一度鐘愛的C&A品牌!盁釔邸毕盗袆t反映了她整體的搖滾風格,但同時也包括牙買加粗魯男孩風格、吉米·亨德里克斯、伊基·波普,以及一個從未有人聽說過的樂隊,庫蒂·瓊斯(Kutie Jones)和他的“性手槍”樂隊。這是后來所有“流行”和“過時”系列設計的最早版本。這種方法可以極為有效的標志所屬群體,由“你”和“非你”界定的族群也推動了早期朋克設計的銷售。
然而,字母主義的運用不過是薇薇安和馬爾科姆設計世界中極小的一部分。英王道430號中出售的服飾大都標價在2英鎊到7英鎊之間,“這些價格其實十分合理,因為要實現(xiàn)這些設計需要花費無數(shù)個小時”,襯衫需要印上反差強烈的不同色彩,或是被撕開,甚至要將縫線翻在外面,或是經(jīng)常性地按照客戶的要求定制煙頭燙洞和拉鏈。而僅存下來為數(shù)不多的產(chǎn)品成為時尚史上不可估量的寶藏。這些產(chǎn)品都足以挑戰(zhàn)人們的視覺和思維,造成的影響之大,與一開始售出的數(shù)量相比完全不成正比。這些設計也推動了圖形藝術(shù)的發(fā)展歷程,并進一步奠定了薇薇安·威斯特伍德集團作為印花面料和配飾設計創(chuàng)新者的身份地位。作品的設計理念,或是來自于高雅藝術(shù),或可追溯到現(xiàn)今的流行文化,結(jié)合可能會挑戰(zhàn)圖像原本含義的設計,加上可以造成沖擊效果的表達方式,再將這些設計組合從中心開始,鋪滿整件衣服,有些細節(jié)只有在近距離仔細觀察時才能發(fā)現(xiàn)。設計引發(fā)暢銷,進而引起了整個時尚界的震驚,再通過各種時尚雜志專欄的報道,最終帶動了更大規(guī)模的暢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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