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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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 布
救援前
米婭·丹尼特任教的高中位于芝加哥西北部一個叫北中心的社區(qū)。這是一個相對不錯的社區(qū)，靠近她家，大多數(shù)居民都是白種人，平均月租金超過一千美元。一切都預示著她不會出什么意外。如果她在恩格爾伍德 1工作的話，我就不會這么確信了。她的學校是為高中輟學者提供教育的地方，小范圍地開設(shè)職業(yè)培訓、電腦培訓、生活技能培訓等課程。米婭·丹尼特作為藝術(shù)老師加入了這里。傳統(tǒng)的高中需要花大量時間在數(shù)學和科學課程上，令一些對此滿不在乎的十六歲少年無法適應，覺得無聊透頂。米婭想要打破沉悶的傳統(tǒng)，為學校注入全新活力。
艾安娜·杰克遜在辦公室里見了我。當時她的課正上到一半，于是我不得不等了她足足十五分鐘。我窩進一把學生座椅里等，坐著一點兒也不舒服。我早已不復當年六塊腹肌的健美身材，盡管我常安慰自己，我跟多余的體重也能和諧共處。在等候的時間里，秘書的視線始終鎖定著我，好像我是一個被叫來和校長談話的學生�？杀氖�，這樣的場景我曾習以為常，在我高中時代的許多日子里都出現(xiàn)過如此窘?jīng)r。
“你在努力尋找米婭的下落。”當我向她介紹我是加布·霍夫曼偵探的時候，她這么說。已經(jīng)將近四天沒有人見過她或同她說過話，因此她被正式認定為失蹤，這令丹尼特法官大感失望。這條消息現(xiàn)在已經(jīng)登了報，上了新聞。每天早上我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的時候，都會告訴自己：今天將是我找到米婭·丹尼特的日子，我會成為一個英雄。
“你最后一次見到米婭是什么時候？”
“星期二�！�
“在哪里？”
“在這里。”
我們走進了教室。破舊的課桌上滿是涂鴉，與那些塑料座椅相連，艾安娜（她請求我不要管她叫杰克遜女士）邀請我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你認識米婭多久了？”
她坐在講臺邊的舒適皮革椅中，這令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孩子，盡管在現(xiàn)實中我比她高了足足一英尺（約 0.3米）。她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黑裙的開衩口露出大腿肌膚。
“三年了，米婭一來這兒當老師我就認識她了�！�
“米婭和大家相處得好嗎？和學生、同事？”
她嚴肅地回答：“米婭和任何人都能愉快相處�！�
艾安娜繼續(xù)跟我說了一些米婭的事情，說她剛來這所學校的時候身上帶著一種自然的優(yōu)雅；說她和學生很有共鳴，表現(xiàn)得就像她自己也是在芝加哥街坊長大似的；說她組織募捐者來學校為貧困學生出資……“你完全看不出她是丹尼特家的孩子。”
據(jù)杰克遜女士說，大多數(shù)新老師都不會在這類教學環(huán)境中待很久。在當今的求職市場上，有時候私立學校是唯一在招聘的學校，因此大學畢業(yè)生在更好的機會出現(xiàn)前暫時接受了這里的職位�？擅讒I不是這類人�！斑@兒就是她想來的地方�！�
“讓我給你看些東西吧�！彼龔淖郎系男藕欣锍槌鲆淮蟑B紙，走近我，在我身邊的一把學生課桌椅上坐下。她把一大摞紙堆在我面前，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潦草的筆跡，那字甚至寫得比我的還丑�！斑@是今天早上學生寫的周記�！彼忉尩馈Ｎ易屑氉x著這些作業(yè)，發(fā)現(xiàn)其中丹尼特女士的名字多得我都數(shù)不過來。
“我們每周寫一次日記。這周的作業(yè)是——，”她解釋道，“談談高中畢業(yè)后想做什么�！蔽易聊チ艘粫䞍海吹綆缀趺繌埣埳隙加小暗つ崽嘏俊钡淖盅�。“可是 99%的學生想到的只有米婭。”她總結(jié)說。我能從她沮喪的聲音里聽出，她自己也幾乎只能想到米婭。
“米婭和學生有過糾紛嗎？”為保險起見，我問了這個問題，但在她搖頭之前我就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那么男朋友呢？”我問。
“我猜她有，”她說，“如果這可以算是男朋友的話。他叫杰森什么的，我不記得他的姓氏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們只約會了幾個星期，也許頂多有一個月�！蔽矣浵铝诉@一點。丹尼特一家沒有提到她的男朋友，可能他們還不知道？這當然有可能。我開始明白，在丹尼特一家身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你知道怎么聯(lián)系他嗎？”
“他是一個建筑師�！彼f，“在離沃巴什河不遠的一家事務所工作�；旧厦恐芪逋砩纤紩ゾ瓢梢娝捕葰g樂時光 1。酒吧名字叫沃巴什和什么來著……我不知道，也許是瓦克，反正就是在沿河的某個地方�！边@種事情聽起來像是白費力氣，但我還是準備去調(diào)查一番。我在黃色便簽本上記下了這條信息。
米婭有個捉摸不透的男朋友，這對我來說是個重大消息。在這類案件里，男朋友永遠是個關(guān)鍵人物。我很肯定找到杰森就能找到米婭，或者找到有關(guān)米婭的痕跡。由于她已經(jīng)失蹤了四天，我開始感到事情的結(jié)果也許并不太好。杰森在芝加哥河邊工作，真糟糕。天知道那條河里每年撈出過多少尸體。他是個建筑師，這說明他很聰明，擅長處理問題，比如如何不引人注意地丟棄一個一百二十多磅重（約 109斤）的尸體。
“如果米婭和杰森正在約會，”我問，“他沒嘗試去找她不是很奇怪嗎？”
“你覺得這件事可能和杰森有關(guān)？”
我聳聳肩�！耙俏矣袀�女朋友，而且四天沒和她說過話了，我也許會有點兒擔心。”
“我想是的。”她贊同道。她從課桌椅上站起來，開始擦黑板，黑裙子上沾了點粉筆灰�！八麤]有給丹尼特家打電話？”
“丹尼特先生和太太完全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對他們來說，米婭還是單身�！�
“米婭和她的父母并不親近。他們……在思想上有點分歧�！�
“這我知道�！�
“我不覺得她會告訴他們這種事情�！�
話題扯遠了，我試圖把艾安娜拉回正題：“不過，你和米婭倒很親近�！彼f她們的確關(guān)系很好�！懊讒I和你無話不談？”
“我想是的�！�
“那她是怎么跟你說杰森的？”
艾安娜坐了下來，這一次她坐在課桌的邊緣，凝視著墻上的掛鐘，拍了拍手上的灰，考慮著我的問題�！八膽賽鄢掷m(xù)不了多久�！彼嬖V我，試圖找到合適的詞來解釋，“米婭通常不會陷得太深，從不對任何事情太過當真。她不喜歡被束縛，不喜歡給出承諾。她非常獨立，也許就是太過獨立了�！�
“那么杰森……很黏人嗎？很窮嗎？”
她搖搖頭�！安�，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只是不是那個對的人。她不會在提起他的時候容光煥發(fā)，也不會像其他女孩遇到真命天子時那般喋喋不休。我常常得強迫她跟我談談她男朋友，然后我就跟聽流水賬似的：我們吃了晚餐，我們看了電影……我知道他的時間觀念很差，這點常惹得米婭生氣——他總是錯過約會或者約會遲到。米婭很討厭被他的時間表牽著鼻子走。在最初的一個月總有各種問題，她的戀愛從來都不長久�！�
“那么，米婭會不會當時正打算和他分手？”
“我不知道�！�
“但她不太高興？”
“我沒有說米婭不高興�！卑材然卮�，“我只是覺得她不太在乎�！�
“你認為杰森也是這么覺得的嗎？”她說她不知道。米婭談起杰森的時候相當冷淡。這類對話毫無新意：他們兩個當天都做了些什么，約會對象的詳細資料——身高、體重、發(fā)型和眸色——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她沒有說對方的姓氏。但米婭從不提及他們是否親吻了，也看不出她有遇上夢中情人時，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這話不是我說的，是艾安娜的形容。當杰森放她鴿子的時候她好像很焦慮——據(jù)艾安娜說，這事常常發(fā)生——但在他們計劃芝加哥河畔的午夜約會時，她似乎并沒有表現(xiàn)得特別興奮。
“所以你說這是滿不在乎的表現(xiàn)？”我問，“對杰森？對這段關(guān)系？對整件事情？”
“米婭是在消磨時間，等待更好的對象出現(xiàn)�！�
“他們吵過架嗎？”
“據(jù)我所知沒有�！�
“但如果他們發(fā)生了問題，米婭會告訴你的�！蔽覇l(fā)她。
“我想她會的。”女子回答，烏黑的眼睛流露出悲傷的目光。
遠處傳來上課鈴，緊接著大廳里響起雜沓的腳步聲。艾安娜·杰克遜站起身，我也識趣地打算離開。我留給她一張名片，說保持聯(lián)系，如果想到什么事情隨時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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