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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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一聽慌了神色，并嚴(yán)肅地對他說：你作為太醫(yī)院的主事，難道不為皇上盡忠，見死不救！現(xiàn)在正是圣上用你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挽救圣上的性命。
柳養(yǎng)吾再拜啟奏：娘娘，依臣的脈象推斷，皇上的病，只在早晚之間的事了，微臣縱有仙方，恐也無濟(jì)于事了。
礙于皇家的權(quán)勢，柳養(yǎng)吾還是開了處方，果不其然兩服藥還沒服完，皇上就駕崩西游了。
皇上駕崩，豈同兒戲，這太醫(yī)院可就大禍臨頭了，這位姓王的太醫(yī)見皇上駕崩，就趁機(jī)嫁禍于你父親，說是因服他的補(bǔ)藥而死，說皇上不該誤死庸醫(yī)之手，所指的庸醫(yī)是誰，就無需道明了。于是你父柳養(yǎng)吾被御林軍亂棍打死，你的母親投河自盡，臨死前把年僅三歲的你，托義仆王德帶回江蘇吳江娘家，由我來撫養(yǎng)。因畏當(dāng)時權(quán)宦魏忠賢，怕他另生事端，因?yàn)槟切胀醯奶t(yī)是魏黨的爪牙，我就把你當(dāng)做自己的女兒，改姓楊名如是。每日行醫(yī)以后，到得晚來，教你讀詩、寫字，和講解歷代的忠臣義士的故事，希望你替你冤死的父母報(bào)仇。
楊潔儒說完以后一再叮嚀：現(xiàn)在仍是奸臣當(dāng)?shù)�，千萬不能聲張，此事仍要守口如瓶！
如是此時已初諳人事，聽了舅父講述父母的冤情，傷心痛哭了一場，并將此事牢牢記在心中，同時也漸漸明白了忠與奸的界限。后來，她恢復(fù)了原姓，嫁給了錢謙益以后，才把這件血淚隱史告訴了自己的丈夫。
當(dāng)夜，窗外烏云翻滾，閃電交加。殘破的客棧里，雨水從門縫中流到地上，如是趴在楊潔儒的身旁，聽著楊潔儒艱難地痛訴。黎明的時候，楊潔儒斷了氣，撒手而去。如是撫尸大哭不已，她的哭聲驚動了店小二，店小二又轉(zhuǎn)告了店主。店主匆匆趕來，看見他們父女沒有什么家當(dāng)，只有一堆破衣爛衫，便親自到劉地保家，來稟報(bào)楊潔儒的死況。
劉地保夫婦還在夢中，隔著窗戶被下人叫醒說：同�？蜅５牡暾乒裼H自來稟報(bào)，楊郎中死在了他們店中。劉地�？纯刺煲呀�(jīng)大亮，便帶著幾個家人冒雨來到同�？蜅！Ｖ灰娨粡堖B帳子都沒有的破床上，直挺挺地躺著楊潔儒，他單薄的身軀被一條長衫掩蓋著，只露出一雙腳。秋天里的雷還在天空炸響，雨還在屋頂青瓦上滴滴答答寂寞又熱烈地敲擊著。如是哭泣著，淚珠如拋珠滾玉一般。
劉地保對如是說：你們父女離開我家的時候，不是給了你二十兩銀子嗎？剛這幾天就花光了？
如是停止了哭聲，對劉地保說：區(qū)區(qū)二十兩銀子，光藥費(fèi)和店錢就花光了，現(xiàn)在還欠客棧五兩銀子呢。劉地保，我已經(jīng)是十二歲的人了，能做一個使喚丫頭了，我愿意賣身葬父，為我爹爹討得一口棺材和幾件壽衣。
劉地保說：難得你的一片孝心，可你的歲數(shù)又小，賣給人家為妻為妾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給人家當(dāng)婢女，你可愿意？
如是悲切地說：只要能讓父親入土為安，我愿意做婢女丫鬟。
劉地保喜上心頭，心想：假如自己買上這個丫頭，看模樣頭臉，還算可以，等使喚一兩年后或賣給妓院，或自己納妾都值二十兩銀子。劉地保和店主做了官證。自己出了二十兩銀子為楊潔儒買來棺材和裝裹，只用了一天的工夫，一切都辦妥了。晚上將如是帶回劉府。
如是這回回到劉府不比以前了。前些日子終歸是客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再次進(jìn)來，已經(jīng)是下人了，不光端屎倒尿，平時還得隨時服侍在劉夫人身邊，聽從劉夫人使喚。
劉夫人從劉地保把如是領(lǐng)回家的那一刻，心中就不高興。她已經(jīng)斷定劉地保將要納如是為妾，于是對如是百般刁難。她從第一天開始就定了規(guī)矩：第一，日后再不能叫如是，一個丫頭叫這樣刁鉆的名字，有些張狂，賜名蘭雪；第二，只能伺候劉夫人一人，老爺和老太太不要輕易靠近；第三，劉夫人玩牌的時候，要站在身后洗牌倒茶，稍微怠慢就要動家法。
這三條鐵律把蘭雪壓得喘不過氣來，還有就是蘭雪這個俗氣的名字，她還是喜歡如是的名字�？勺约簾o法選擇眼前的境況，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劉夫人。
一日，劉夫人玩牌輸了錢，送走女戚便找茬子讓蘭雪為她倒茶。蘭雪倒了茶送到劉夫人的面前，劉夫人接過茶碗把滾燙的茶水向蘭雪臉上潑去，邊潑邊罵：你這個壞了心肝的下流種子，誠心想燙死我。蘭雪跪在地上，當(dāng)劉夫人潑過茶水，便一扭身，茶水潑在她的脖子上，立時起了一串白水泡。劉夫人見沒有潑到蘭雪的臉上，更是氣上加氣，隨手抓起一個雞毛撣子，在蘭雪的臉上抽打起來，邊打邊罵：你這個禍害的妖精不破相，隨時就能生出是非，不要以為自己長了一個好臉蛋兒就能值二十兩銀子，我寧愿舍棄那二十兩銀子也要打爛你。
劉家的下人從沒見過劉夫人發(fā)這么大的脾氣，都不敢上前勸阻，蘭雪被劉夫人打翻在地上，雙手護(hù)著臉，滿地打滾。劉夫人打累了，和下人們說：今天不要給這個下流東西吃飯，我算看透了，她就是一個掃把星，克死她老子，又來禍害咱們劉家。蘭雪從地上爬起來，已是遍體鱗傷，但還得餓著肚子伺候劉夫人洗腳、卸妝。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分場合，只要劉夫人生氣就打蘭雪。蘭雪每日在擔(dān)驚受怕的狀態(tài)下度日如年地活著，她在無望中盼望著奇跡的出現(xiàn)，而劉夫人惡毒的面目更加肆虐地暴露出來。
一日夜里，劉夫人趁著劉地保和老夫人都睡了，便要蘭雪服侍她沐浴。幾個婆子把浴盆的水調(diào)好，劉夫人脫光衣衫向她們擺擺手說：你們下去吧，讓蘭雪自己來伺候我。幾個婆子退下以后，蘭雪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里面霧氣繚繞，什么都看不見。蘭雪怯生生地站在門口，突然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聲音：過來呀，我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過一會兒水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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