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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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漁民中長大的年輕人馬里奧•赫梅內(nèi)斯怎么也沒料到在那天的郵件中居然有一只“魚鉤”,用它可以釣到巴勃羅•聶魯達這條大魚。他還沒有把郵包交給他,詩人已經(jīng)準確地認出在他眼前一閃而過的一封信,詩人從未有過這種舉動,他一反平日慣有的平靜與謹慎,這促使郵遞員鼓足勇氣向他提出一個問題,既是出于友情,干嗎不說呢?
“您為什么先拆那封信?”
“因為信是從瑞典寄來的。”
“除非是瑞典女人,還有什么特別的嗎?”
盡管巴勃羅•聶魯達長有一雙不大動情的眼睛,此時卻閃爍發(fā)光。
“諾貝爾文學獎,孩子。”
“他們會授予您。”
“如果他們授予我,我是不會拒絕的。”
“給多少錢?”
全神貫注于看信的詩人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
“十五萬零二百五十美元。”
“五十美分。”馬里奧想開個玩笑,但他本能地控制住了自己這種常犯的不禮貌的壞習慣,而以另外一種最文雅的口氣問道:
“那么?”
“嗯?”
“諾貝爾獎授予您?”
“也許吧,可是今年有些候選人有很大獲獎的可能性。”
“為什么?”
“因為他們寫出了偉大的作品。”
“還有另外那些信呢?”
“我過一會兒再讀。”詩人輕聲說道。
“!”
馬里奧預感到談話已臨近尾聲,呆在那兒出神,就像這位他所敬愛的和唯一的客戶偶爾走神一樣,他呆立在那兒愣神良久,詩人不得不問:
“你在那兒想什么?”
“我在想另外那些信里說的事情,是情書嗎?”
身材魁梧的詩人咳嗽了幾聲。
“看你說的!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可別讓瑪?shù)贍柕侣牭侥阏f的話。”
“對不起,唐•巴勃羅。”
聶魯達開始摸衣兜,他抽出一張超出一般面額的紙幣。郵遞員說聲謝謝,他完全不為小費的數(shù)目感到驚喜,卻為眼下急促的告辭而格外傷心。悲傷幾乎達到了使他無法動彈的可怕地步。已經(jīng)準備走進家門的詩人不得不對他明顯流露出的悵惘神色表示關切:
“你怎么了?”
“唐•巴勃羅?”
“你直挺挺地站在這兒,像根電線桿。”
馬里奧扭過頭來,注視著詩人的雙眼:
“像根長矛戳在這兒?”
“不,像國際象棋的‘車’定在這里。”
“比瓷貓還要老實?”
聶魯達松開了大門的拉手,他捋捋胡須。
“馬里奧•赫梅內(nèi)斯,除了《元素的頌歌》,我還有好得多的書,你把那本書中的所有比喻和象征搬出來對付我是不公正的。”
“唐•巴勃羅?”
“好小子!都是比喻!”
“比喻是怎么回事?”
詩人的一只手搭在年輕人的肩膀上。
“我來給你講一講,讓你大致有個譜,‘比喻’就是用一種東西來對比形容另一樣東西的說話方式。”
“您給我舉個例子。”
聶魯達看看手表,嘆了口氣。
“好吧,當你說‘天在流淚’時,你想說的是什么意思?”
“多容易呀,那就是在下雨唄!嘿!”
“好了,這就是比喻。”
“那為什么一個如此簡單的東西,卻要把它說得那么復雜呢?”
“名稱本身與‘簡單’或‘復雜’毫無關系,就你看來,一個會飛的小東西不應當擁有一個長長的名字,如‘蝴蝶’。你想想,‘大象’這個詞的音節(jié)和‘蝴蝶’的一樣多,而大象要比蝴蝶龐大得多,但是它不會飛。”聶魯達說完這句話時已精疲力竭,他又用余下的一點力氣熱心地給馬里奧指出了通往小海灣的方向,而這時郵遞員馬里奧竟敢冒出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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