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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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帶勁!我愿意成為詩人!”
“好樣的!所有的智利人都是詩人,可是,你還是當(dāng)郵遞員更出風(fēng)頭,至少你走很多路,可以不發(fā)胖。智利所有的詩人都是大胖子。”
聶魯達再次握住了大門的把手。正當(dāng)他要走進房間的時候,馬里奧盯著一只幾乎看不清的飛翔著的小鳥兒自語道:
“要是我能成為詩人,我就能說出我想說的一切話了。”
“你想說什么呢?”
“對呀,問題就在這兒,正因為我不是詩人,所以我說不出來。”
詩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馬里奧?”
“唐•巴勃羅?”
“我要道別,關(guān)上大門了。”
“好的,唐•巴勃羅。”
“明天見!”
“明天見!”
聶魯達的目光停留在余下的信件上,過了一會兒,他又打開了大門。郵遞員雙臂交叉放在胸前,他在琢磨云彩。詩人走近他的身旁,用一個手指彈了一下他的肩頭,郵遞員沒有改變姿勢,他看看詩人。
“我又打開了門,因為我猜你還在這兒。”
“我在這兒思考。”
聶魯達用手指頭捏住郵遞員胳膊的肘部,并牢牢地把他拉到路燈旁,自行車就停放在這里。
“你要坐下來思考嗎?如果你想成為詩人,就從邊走路邊思考開始吧,和約翰•韋恩一樣,難道你不能做到邊走路邊吃口香糖?現(xiàn)在你沿著小路直奔小海灣,在觀察大海的同時,你會想出很多比喻來。”
“您給我舉個例子。”
“你看這首詩,‘這兒是島上,有大海洋,多么大的海洋,她每時每刻從自身冒出來,她說是的、不是、不是,她說是的,是藍色、是泡沫、是疾馳,她說不 是、不是,她不能平靜。我是大海洋,她反復(fù)撞擊著一塊石頭,卻沒能說服它。伸出七條綠色的舌頭,七只綠色的老虎,七條綠色的狗,七片綠色的海洋,她流遍巖 石,親吻著巖石,打濕了巖石,敲打著自己的胸膛,反復(fù)吟誦著自己的名字’。”他滿意地停頓了一下,“你覺得怎么樣?”
“奇怪。”
“奇怪?你是個多么嚴厲的評論家!”
“不,唐•巴勃羅,奇怪的不是詩歌,奇怪的是您在朗誦這首詩歌時,我的感覺很奇特。”
“親愛的馬里奧•赫梅內(nèi)斯,你是不是弄懂了一點,因為我可沒有閑情逸致整個上午跟你在這兒聊天。”
“怎么跟您說那種感覺呢?當(dāng)您念這首詩時,那些詞兒從這兒蹦到那兒。”
“那么,就像大海一樣。”
“對,是這樣,就像大海一樣運動。”
“這就是韻律。”
“我的感覺非常奇特,因為詞兒蹦來蹦去,讓我感到頭暈。”
“你頭暈了。”
“可不!我像一只小船,在您的詞語中顛簸。”
詩人的眼瞼慢慢地睜大了。
“就像一只小船在我的詞語中顛簸。”
“對啊!”
“你知道你說出的是什么,馬里奧?”
“什么?”
“一個比喻。”
“那不算數(shù),因為完全是偶然想出的。”
“沒有一個比喻的形象不是偶然想出來的,孩子。”
馬里奧把手放在胸前,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心跳,這劇烈的跳動已沖到舌尖上,極力要從牙齒縫中迸發(fā)出來。他停下腳步,手指非常不適宜地在他這位十分榮耀的客戶面前比畫著,說道:
“您認為所有人,我是說所有人,用刮風(fēng)、大海、樹木、高山、火焰、動物、房屋、沙漠、下雨……”
“……現(xiàn)在你可以說‘等等’。”
“……所有的等等等等,您認為整個世界的東西都可以用來作比喻嗎?”
聶魯達張大嘴,他那結(jié)實的大下巴似乎要從臉上掉下來。
“我給您提的問題都是傻話吧,唐•巴勃羅?”
“不!哪里!不!”
“問題是您的表情這么奇怪。”
“不,其實我正在思考。”
他伸出巴掌,像是在驅(qū)趕一縷煙霧,往上提了提松垮的褲子,用食指戳著年輕人的胸膛說:
“這樣吧,馬里奧,我們來訂個協(xié)議,現(xiàn)在我去廚房,攤個加了阿司匹林藥片的蛋餅,以便思考你的問題,明天把我的意見告訴你。”
“真的?唐•巴勃羅。”
“對!當(dāng)然了,一言為定,明天見。”
他朝著家門走去,到了門口,他靠在木門上,慢吞吞地把雙臂交叉起來。
“您怎么不進去?”馬里奧對他喊道。
“呵,不!這回我等著你離去。”
郵遞員從路燈旁推起車子,車鈴歡快地響起來,他笑得如此開心,那笑容可以將詩人和周圍的一切包容,他說道:
“再見!唐•巴勃羅。”
“再見!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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