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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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走到酒館街之前往下走了一點，因為他想要看看這一區(qū)有什么改變。這里的蒸汽浴、按摩中心和酒吧──雞尾酒因為加了一小撮毒品而提升了酒性，穿著皮馬 甲的女孩也提高了酒興——一直延伸到斜坡區(qū)。唯一遺憾的是，他得再帶著他的行李沿原路走上來，那樣子就像在城里迷路的觀光客。行李箱總是讓人注意到它的主 人，雖然他在牢里蹲了五年，他的照片還是不斷出現(xiàn)在媒體，大家依舊興致勃勃地談?wù)撍赶履切└`案時展現(xiàn)的才華。要讓人認不出來，有個解決方法就是把他的大 胡子刮掉，但是要他放棄這個特征，簡直就是要他把男子氣概自我了斷。
在第一個街角，他想要維持低調(diào)的企圖就被涅梅席歐•桑特利謝斯給毀了。他是個不入流的小賊，現(xiàn)在整天在汽車附近晃來晃去幫人看車，等人家賞他一點錢。
“尼可，看到你出獄我真高興！”他如此宣稱，一邊還跟在他身邊往前走，但也不敢跟他握手或擁抱他。
這情景給了他很大的鼓勵，即使在當下的處境，那些流浪漢還是知所進退，知道他們可以對他表達的是什么層次的情感。
“我不相信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高興。”
“為什么不會？老兄。所有人都知道你守口如瓶。”
“沉默者維爾加拉•葛雷，是這樣嗎？”
“無價的沉默者。你坐牢的時候，景氣變好，現(xiàn)在圣地亞哥是個大都會了。”
“我靠我同伙給我的銀行戶頭就夠了。”
“尼可，如果你打算再干一票，別忘了算我一份。”
“你去找別人吧，桑特利謝斯，我已經(jīng)洗手不干了。”
這一小段路上，他無須回頭就知道有許多目光壓在自己的頸背上，他也留意到，有些路人從他身旁走過，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他用一根指頭壓在額頭上，向他的護 衛(wèi)隊致意，然后在莫納斯特里歐的店門前放下行李，松開皮帶，理了理襯衫，又把褲子整好，深吸了一口氣，把皮帶扎緊一孔。太陽才剛下山，他的同黨的店里已經(jīng) 幾乎客滿了，店里賣酒的年輕女郎都穿得像服裝店的模特兒，曲線畢露，她們看著他，但是這一輩的酒吧女郎似乎沒有人認得他。
他在 柜 臺的一端，支著肘，研究這家店的細節(jié)，直到他看見莫納斯特里歐正在交代柜臺收錢的艾莎做些什么事。只靠了眼神的力量，他就讓他的同黨把頭轉(zhuǎn)了過來。同黨認 出他的時候，臉色大變，轉(zhuǎn)瞬變得沉重又凄慘，但是走過來的時候，臉上立刻換了一副戲劇化的快樂表情。同黨擁抱他的熱情多過他這個出獄的囚犯，他只以一抹審 慎的微笑響應(yīng)這洋溢的熱情。
他的老伙伴夸贊他西裝優(yōu)雅，發(fā)型完美無缺，眼神里的嘲諷更讓他顯得年輕。
維爾加拉•葛雷謙虛地嘆了口氣說：“五年了，流行的東西都變了。”
“少來！你一直都很優(yōu)雅。”
“我的行李箱關(guān)不起來，我用膠帶把它纏了一圈。”
莫納斯特里歐故意踢了行李箱一腳，表示他明白。
“尼可，這行李箱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等你有了專屬的博物館，它可是里頭最珍貴的收藏品之一啊。你別笑，在倫敦真的有一個犯罪博物館，里頭有開膛手杰克的蠟像。要來一點香檳嗎？……”
維爾加拉•葛雷等著莫納斯特里歐說出那無可避免的關(guān)鍵詞，聽到的時候他露出微笑。
“……法國的，當然是法國的。維爾加拉•葛雷是獨一無二的。”
他要服務(wù)生把香檳、冰桶和杯子拿到最里面的私人包廂。坐定之后，莫納斯特里歐輕拍葛雷的雙頰，仿佛流露著父輩的感情。
“終于出獄了，我的老朋友。”
“外面的時間過得很快，里面的時間可是很漫長。”
“你一定要原諒我，尼可，這段時間我都沒去看你。”
“我倒是沒發(fā)現(xiàn)。”
“我常常都想去，但是……”
“那還真奇怪，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來看過我。”
“不是我不想去看你，是因為我去探監(jiān)會給警方留下線索。這么說吧，沒去看你，是一種后續(xù)動作。”
“什么東西的后續(xù)動作？”
“你的沉默。”
“莫納斯特里歐，這個沉默是我現(xiàn)在所有的本錢。”
“尼可，這件事我們得談?wù)�，不過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慶祝你回來的時候，是喝香檳的時候。”
他的同黨舉起香檳杯，但是他卻沒動杯子。他沒舉杯，卻把行李箱放到膝上，壓開兩道金屬鎖，拿出一只信封。
“我給你帶了一份禮物。”
“是給我的禮物嗎？”
“是給你的，親愛的伙伴。”
維爾加拉•葛雷把信封里的東西倒在桌上。五份年歷，一張疊著一張，每一個日子都被紅色的叉叉畫掉。
“尼可，我每個月都去看你的家人。”
出獄的囚犯挑了一張年歷，放在東道主的面前。
“2001年，圣地亞哥記憶里最炎熱的夏天。蟑螂在鐵欄桿上搖搖晃晃地爬來爬去。”
“我?guī)闳タ茨愕姆块g。”
“在哪里？”
“我在對面有一家小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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