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武當的崛起及其與少林的沖突（1320—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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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頂天時代，明教奇跡般的崛起吸引了絕大多數江湖觀察家的注意力，讓他們相對忽略了中國腹地的另一個武術團體從無到有、從默默無聞到聞名遐邇的飛速發(fā)展。事實上，武當派雖然從未有過明教那樣顯赫的聲勢，但卻注定在歷史上留下更為持久的名聲。
一個現代武術史讀者可能不會對《倚天屠龍史》中武當的重要地位感到奇怪，他已經熟悉了歷史上著名的少林—武當二元體系，并將這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參見唐豪《少林武當考》（中央國術館，1930）。)但是如果我們意識到，武當僅僅是在14世紀初期才被創(chuàng)建─這在六大門派中是最晚的─而在其創(chuàng)建后三十年內就超越了其他各門派，成為同少林并列的最具聲望的武術集團，就可以看出這一事實的令人驚奇之處。實際上，武當派的崛起時間可能要更加短促，張三豐僅僅在14世紀的最初十年才招收了宋遠橋、俞蓮舟等門徒，按照常理，第一批門徒獨立執(zhí)行任務的時期至少要等到1320年左右，而此時張三豐甚至還沒有招收他最小的幾個門徒。因此，武當派可以說是在十多年內就占據了整個江湖世界的第二把交椅，這一超常的速度歷史上很難找到先例，甚至連13世紀的全真教也無法與之相比。
當然，作為這個時代最杰出的武術大師，張三豐對于武當的崛起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但是張三豐的威名不會自動轉變?yōu)槲洚斉傻穆曌u。只有當他的弟子們也能夠展示震懾武術界的驚人造詣時，武當派才算是在真正的意義上實現了崛起。這是在30年代完成的。
在30年代初期，當明教因為陽頂天的失蹤而陷入癱瘓后，對江湖世界的壓力驟然減小。但是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江湖主導者們很快又要面對另一個令人驚愕的事實：張三豐的弟子們陸續(xù)出現了，他們年富力強，武術高超，熱心公道，很快就成為許多地區(qū)江湖紛爭的協(xié)調者和仲裁者，并編織起一套緊密而廣泛的關系網絡。在這一時期，至少已經有五名張三豐的門徒在以武當山為中心的各個省份頻繁活動，在“行俠仗義”的光輝口號下拉攏或打壓各派勢力，使得武當派成為日益舉足輕重的力量。而少林無疑對此感受最深。
對于少林寺來說，張三豐的存在始終是令人尷尬的事實。此人在上世紀60年代的叛逃以及二十年后的聲名鵲起令少林處于一個尷尬的位置。盡管張三豐一直小心地和少林保持距離，但是他作為少林背叛者的身份卻無法改變。人們在嘲諷少林寺在13世紀中期對張三豐的追捕是心胸狹窄、小題大做的同時，也奇怪為什么一個從未在少林取得正式學歷，并中途輟學的學生的武術成就遠比少林的優(yōu)等生們出色。對此，少林方面的官方說法是，張三豐無恥地剽竊了少林寺的武術，并將其改頭換面，以掩蓋其不光彩的來歷。當然，這個說法并非很能自圓其說（譬如，為什么張三豐改編的少林武術會比原來的更為先進？）。不過，在將“偷師學藝”作為最大禁忌的武術家中，這一控訴已經足夠有殺傷力了。但是少林寺也清楚地認識到，他們對懲戒這個叛徒無能為力。而事實上，沒有人愿意和少林一起，發(fā)動一場討伐張三豐的正義之戰(zhàn)。相反，張三豐驚世駭俗的武術天才和圓熟老到的交際手腕正在為他贏得越來越多的支持者。
如果張三豐的成就僅僅限于他本人，少林寺或許還可以忍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事實已經確鑿無疑：張三豐要將他的武術傳下去，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武術門派。在張三豐本人歸隱武當山后多年，宋遠橋、俞蓮舟、俞岱巖們先后出場了，并取得了和四十年前他們的老師剛剛開始武術家的職業(yè)生涯時幾乎同樣轟動的效應。武當與少林兩種武術的異同和高下、優(yōu)劣成為江湖觀察家們熱心討論的話題。雖然雙方都有不少熱心的擁護者，但超越一切少林武術家的張三豐的存在，使得輿論明顯不利于少林方面。毫無疑問，武當不會只滿足于作為少林的一個分支門派而存在，他們要爭奪的是主導整個江湖世界的“光榮與夢想”。少林寺的領導者們不得不考慮如果武當長期存在下去對少林所造成的負面影響，那將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潛在敵人。他們渴望將這個假想敵扼殺于搖籃之中。
但對于少林寺來說，由于張三豐的強勢存在和武當派嚴格遵守江湖道德規(guī)范的基本原則，他們既缺乏扼殺武當的能力，也缺乏相應的理由。在20年代，少林寺的基本戰(zhàn)略是發(fā)動對明教的討伐，通過樹立一個假想敵的方式，組成主導勢力的聯盟，讓包括武當在內的其他所有門派通過聯盟的方式服從自己，因此有了1324年的少林三大精英武術家圍攻陽頂天之戰(zhàn)�？上�，少林遭到了意外的慘敗，因而對這一計劃不得不暫時加以擱置。不過此后不久，成昆的加盟給少林注入了新的動力。
為蒙古人效力的成昆逐漸意識到，汝陽王府永遠只能將身為漢人的自己當成工具，不可能真正信任自己，自己也很難爬到高位。在成功地策劃了對付明教的計劃之后，他開始轉向少林方面發(fā)展。他向渡厄申請加入少林，這對于一個成名的武術家來說是很罕見的要求─這多少意味著他要放棄原來的門派和事業(yè)基礎。不過對成昆而言，一旦明教被摧毀，少林就將成為江湖世界的最高領袖，此時四十出頭的他還有充分的時間進入少林的領導層。何況，自從謝遜以他的名義犯下各種兇殺案之后，他已經很難再以原來的身份出現了。
摧毀明教的既定目標讓成昆與少林的稱霸計劃不謀而合。成昆不僅對明教有著深刻、細致的了解，在武術界也有廣泛的關系網絡，這對少林來說十分有用。因此，成昆很快成為少林實際掌權者渡厄的重要智囊。當然，渡厄并不知道，成昆同時也是汝陽王藩府的座上之賓。
在1332年左右，在渡厄的安排下，成昆成為少林著名武術家空見（1280—1334）的弟子，法名圓真。空見比成昆年齡稍大，當年曾經直接從年邁的無色禪師那里學到了少林九陽功，是少林寺內定的未來方丈。這對奇怪的組合與其說是老師和學生的關系，不如說是一種默契的政治聯合形式。(參見本書附錄六。)無疑，當空見成為少林方丈后，身為他唯一門徒的成昆將會在少林寺出任重要職務。由于在以“圓”字開頭的系列門徒中，成昆的武術造詣無人能及，因而幾乎不可能有人挑戰(zhàn)他的地位。
這一系列計劃由于謝遜的瘋狂舉動而遭到破壞。事實上，謝遜的一系列暗殺活動早已被成昆和空見所掌握。但他們處于兩難的處境之中：如果揭穿謝遜的身份，成昆奸殺徒妻的罪行也會暴露，而如果成昆變得臭名昭著，少林寺也將被卷入這一丑聞而擔負連帶責任；如果暗中除掉謝遜，又會使一系列兇殺案死無對證，最終仍然歸咎于少林。因此，他們只能尷尬地看著謝遜繼續(xù)殺害無辜的武術家及他們的親屬。但1334年，當謝遜計劃暗殺張三豐的衣缽傳人宋遠橋時，他無疑走得太遠了，少林必須出面了。
少林并非不愿意看到宋遠橋的死─這將是對武當的重大打擊，但是務實的空見很快意識到，這將導致張三豐本人的出面干涉。作為唯一的線索，張三豐會追查成昆的下落。成昆加入少林雖然是重大機密，但作為正式的少林弟子，仍然有若干線索可循。如果讓張三豐知道成昆就在少林，并且間接地與自己學生之死有關，將導致兩大門派的正面沖突。而這是尚未作好準備的少林絕不愿看到的。況且，如果一切都被揭露，主流輿論也會對少林不利。這里面的內幕甚至大于成昆屠殺謝遜家族的丑聞。
為此，空見不得不親自出馬去阻止謝遜，他在謝遜前往暗殺宋遠橋的路上攔住了謝遜�？找姴]有告訴謝遜成昆和自己的親密關系，只是告訴對方，自己已經知道了雙方的罪孽，并承諾為其調解。謝遜理所當然地要求成昆親自出面向他解釋。但是已經剃發(fā)為僧侶的成昆不便露面，否則他和少林的勾結就會暴露無遺。這當然不能讓謝遜滿意，于是雙方決定按照武術界的方式解決問題。但是空見顯然對自己的武術造詣過于自信了，他認為對方傷害不了他分毫，于是只挨打而不還手。
這番做作或許是因為空見敏銳地認識到，這位“獅子王”是明教的高層骨干，如果能馴服這頭獅子，對于少林摧毀明教的大業(yè)必將有很大幫助。因此，當謝遜在絕望中試圖自殺時他忘我地上前阻止，但他忘記了自己正處于格斗中，被謝遜乘機擊中要害而很快死去了。(《天之劍與龍之刀》，第八章。)據說成昆當時事實上在現場附近，但是他并沒有出現。如果在這一事件中成昆確實在場的話，他可能將此視為激化明教與少林矛盾的良機而對空見不聞不問，任其死去。
不過如果成昆指望自己能繼承空見的地位，那他恐怕不得不失望了。事實上，空見死后，繼位呼聲最高的是他的同學空聞，另外兩名著名的少林武術精英空智和空性都支持這位師兄。一年后，空聞順利地成為少林方丈，空智和空性也被提拔為首座�？章劶瘓F有自己的施政綱領，而空見系統(tǒng)的成昆則被冷落。渡厄和渡難、渡劫的權力也受到削弱，他們決定退出決策圈，隱居起來鉆研武術。進攻明教的計劃也隨之被擱置了。而這一系列突發(fā)事件讓少林重新將目標對準了武當。
Chapter X □□
The 1336 Event and its ○○
Influence on the Wutang School ○○
（1336—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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