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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8
　　
　　哈德莉——
　　
　　你的信今天成捆地到了。我承認(rèn)看完后我很生氣，而且很受傷，但還是很高興能收到信。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難以理清頭緒。大部分是困惑。為什么你還是能讓我的心情大起大落呢？
　　
　　我需要想一下我想說的話。我現(xiàn)在要承認(rèn)我之前對你不是百分百坦誠。即使這次旅程讓你難過，我也不后悔；或者說我現(xiàn)在不能去想太多后悔的事。我需要在這里。我需要去看保羅。說是他的靈魂也好，鬼魂也好，什么都好。不管他在天堂、英烈祠或其他什么地方，我希望他知道我來找他了。知道我站在他在塵世間的最后落腳處，問候他的靈魂。知道他的父親來找他了。
　　
　　就此擱筆……
　　
　　深深吸一口氣。
　　
　　我決定不去重寫也不去重想已寫的部分，或刪除那些讓我感到不快的事情。謝天謝地，我們已經(jīng)過了需要字斟句酌的階段了。你說你想說的，我也說我想說的。如果我過分了，或說了一些傷人的話，先說聲對不起。因為我只想暢所欲言。
　　
　　既然你提到了酗酒的事，我現(xiàn)在又想了想，答案是不，我還是認(rèn)為你并沒有酒癮。但當(dāng)你喝醉時，我會覺得你是一個邋遢的醉鬼。這是怎么回事呢？我討厭看你喝酒超過一杯，因為我愛的哈德莉，我娶的這個妙人兒，這時就開始從你的身上隱去了，最后被牢牢鎖在了你體內(nèi)。你這樣子太難看了，我就是這種感覺。然后就有另一個女人出現(xiàn)了，同樣是我不喜歡的感覺，她接管了這具身體。還記得我們?nèi)?ldquo;油輪”嗎，那是在波特蘭港外面的舊油槽船上的一家餐廳。你已經(jīng)喝了兩杯馬提尼酒，當(dāng)你點第三杯的時候，酒�？戳宋乙谎郏�你卻厲聲對他說不用問你丈夫的意見，見鬼，然后你開始滔滔不絕地報稅碼，什么都說，到最后和我們在一起的一對夫婦——我想是巴布科克夫婦，他們很活躍和善，人真不錯——他們都面色僵硬很不自在，而你居然都沒發(fā)現(xiàn)。所以這就是我對你喝酒的全部看法。酒將你變成了一個討厭鬼。不是酒鬼，只是個討厭鬼。
　　
　　我一度想把最后關(guān)于你喝酒的部分給刪掉，但后來我改變了主意。就讓它留著。你一定也有真心話要對我說。這樣很公平。但我還是要澄清一下：我討厭你喝酒是因為酒把我愛的那個女人給抹去了。愛喝馬提尼的那個你絕不會在路上停下來，只為采幾朵野花，或在我們露營的時候插一把金光菊在餐桌上——還記得么，在愛達(dá)荷州，亨利岔路旁邊。知道么，如果讓我從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里（不算有保羅的時候）選一天定格，只選一天，我就會選亨利岔路旁的這天。你一整天都穿著牛仔褲和紅色的法蘭絨襯衫，用花絲帕扎著頭發(fā)。我知道你其實對釣魚不大感興趣，但你喜愛鄉(xiāng)間。你畫了一幅很細(xì)膩的風(fēng)景素描，近景是柵欄，遠(yuǎn)處是群山，你的臉頰紅撲撲的，容光煥發(fā)，那天晚上我們煮了豆子和米飯。我下河去釣魚，當(dāng)我回來時，你正在營地，背后是夕陽，你一時之間沒有看見我，所以我看到了你舉手投足是多么動人，你是多么平靜大氣，你采了一大把金光菊，將它們錯落地插在桌上一個舊咖啡罐里。你摘花只是單純地因為你被這美好打動了。當(dāng)我走向營地準(zhǔn)備回你身邊時，看到這樣的你令我呼吸都停止了。記得么，我吻了你，將你推倒在桌上，一遍又一遍地吻你，久久沒有停下，群山圍繞，直到晚間初寒漸起，你并沒有問我這么做的原因，我們的擁吻也與性無關(guān)。我們只是親吻著，當(dāng)時我想，現(xiàn)在依舊認(rèn)為，原因是因為你我都知道我們很幸福，我們之間是有真感情的，我們能像插花一樣將我們的日子也安排得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