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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第六章

  
  出來的時候,店家告訴他們帶身衣服,免得漂流的過程把衣服弄濕。吳師選了兩件救生衣,遞給蔡曉曉一件,然后才穿一件到自己身上。穿衣的過程中,幾個女孩也回來了,各自買了一件雨衣穿在身上。
  
  “穿雨衣多沒意思,漂的過程把身上弄濕才過癮。”吳師對幾個女孩說。幾個女孩笑而不答。
  
  五個女孩分兩組。吳師和蔡曉曉坐在橡皮筏上先被放下去,蔡曉曉一路尖叫著漂向下游。先前河道窄,水流又急,蔡曉曉第一次感受這樣的激流勇進,內(nèi)心無比惶恐?墒钱斔饨械臅r候看到身后有好幾組正漂流而下,她所有的害怕就都沒了。反倒覺得自己是第一組被放下來的,無比驕傲。
  
  “說什么也得讓她們嘗嘗被水淋濕的滋味。來這里不玩水,就相當于白來,一會兒你配合我,往她們身上潑水。”吳師見那幾個女孩也漂了下來,就眉眼彎彎地對蔡曉曉說。
  
  “干嗎那么壞。咳思掖┝擞暌,就是不想把衣服弄濕,你倒還潑人家。”
  
  “傣族潑水節(jié)知道吧?不潑還叫啥潑水節(jié)?誰身上接的水越多,誰衣服最濕,那才最幸福。一會兒你也幸福幸福。”


  
  “你敢往我身上潑!”蔡曉曉怒目看著吳師。
  
  “我能往你身上潑嗎?關(guān)鍵是那幾個女孩,你以為她們會放過你?”
  
  “你不撩人家,人家會撩你?”下意識地蔡曉曉護了下手里被封進塑料袋里的包。在漂之前,吳師找來塑料袋,把她的包放進里面,把袋口仔細扎緊。
  
  眼見著兩組橡皮筏劃了過來,吳師對那幾個女孩大聲說:“準備好了嗎?”一邊說一邊拿起手里的槳,使勁撩著水往對面兩個女孩身上潑去,兩個女孩沒有防備,被淋成了落湯雞。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兩個女孩爭先恐后地用槳往吳師和蔡曉曉身上潑著水。
  
  另一組三個女孩劃過來的時候,吳師的矛頭就改了方向,三個女孩之一顯然生氣了,說別潑了。吳師說來這里不玩水還有什么意思。于是繼續(xù)潑。
  
  那個女孩滿頭滿臉滿身全是水,隔了雨衣,那頭發(fā)瞬間耷拉下來。她護著臉,極不高興地說別潑了,都說別潑了,妝都花了。
  
  吳師重申自己的看法:來這里漂,不玩水相當于白來。兩個女孩的那一組顯然是來幫助這三個女孩的,大家潑水潑亂了套,把另兩組不相識的游客也潑了個滿面。其中有一個才幾歲的女孩也撩起水潑向蔡曉曉。


  
  吳師玩得瘋狂,蔡曉曉簡直就像堵槍眼的一樣,平白被潑了好幾次水,喜靜的她也開始往對面潑。
  
  水上,一片歡樂的景象。
  
  10
  
  這水潑潑灑灑,還未及上岸,那個極不高興說臉上的妝要花了的女孩,早已經(jīng)不把吳師當敵人了,反倒在快上岸的時候,拼了命地往蔡曉曉和吳師身上潑水。她肯定是覺得反正自己的臉已經(jīng)花了,護也沒法兒護,倒不如花個徹底。
  
  她們開始跟吳師大哥大哥地叫了起來。吳師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一索電話,就有兩個女孩主動給了電話。吳師看了蔡曉曉一眼,蔡曉曉不理他,看向一邊。她心里明白,這幾個女孩,是把她和他當成一伙的了,不是夫妻至少也是戀人。
  
  “你記吧,你看你們還是鄰居呢,緣分哪。”蔡曉曉不好駁他面子,記下女孩電話,又把自己電話告訴她們。其中有一個女孩住在白廟,蔡曉曉住在六合,還真算得上是鄰居,她們慨嘆這世界如此之小。
  
  記電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包里進水,手機是徹底不能用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關(guān)的機。她們的電話記在了一張紙上,這紙還是女孩子們遞過來的。她們的包都放在了面包車上。蔡曉曉防范意識比較強,包走哪都是不離身。包里進了水,記事本也濕得一塌糊涂。

  
  打道回府。幾個女孩上車之前每人買了一串烤腸,吳師要給蔡曉曉買,蔡曉曉說不用。她覺得她沒有理由讓吳師為她做任何事情。
  
  回去先洗了熱水澡,換了衣服,兩個人就覺出了餓。吃完飯以后,兩個人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孩子們在核桃樹下往樹上扔著石頭,試圖把核桃打下來。蔡曉曉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太危險,保不準那石頭砸到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不至于砸癱,也得把那零件砸壞。兩個人隨意走走,也就回了住處,沒有娛樂,就看電視。
  
  被吳師逼著吃了半個木瓜。蔡曉曉怎么想都覺得這男人有一種霸氣。當然,開心果的成分居多,霸氣也是偶爾流露的一點點,但她感覺到了。
  
  兩個人只打算在農(nóng)家院住兩夜,過了這一夜,兩人將各奔東西,也許會有聯(lián)系,也許從此不見。
  
  睡覺還是分頭睡的,吳師沒有要求她把枕頭換到他這邊來。
  
  “睡了嗎?”吳師睡不著,輕輕問。
  
  “沒有。”
  
  “其實,我真的不是老虎,不用怕我成這個樣子。人睡覺還是頭沖北的好,你把枕頭換個方向唄。”
  
  “不換。”
  
  “真不聽話,你是不是經(jīng)常這樣不聽話?我覺得吧,女人還是聽話的好。”
  
  “誰說我不聽話?可我憑什么聽你的話?”
  
  “你說憑什么?”吳師起身面向蔡曉曉,那唇又一次暴風驟雨一樣蓋過來。蔡曉曉理智地想,不就是吻嗎,可以,就吻吧,只要不干別的。她拒絕了下,半推半就的,假得很。索性閉上了眼睛?伤膊幌胂耄腥耸菃渭兯魑堑囊环N動物嗎?吻只是做愛的前提,要是能調(diào)動你直接和他做愛,他們才懶得和你接吻——太浪費時間。
  
  這一夜,蔡曉曉徹底淪陷。她已經(jīng)說服不了自己,自前一夜,她其實就已經(jīng)以身相許。
  
  天亮的時候,蔡曉曉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很陌生的臉,盡管兩個人在一起游玩了一天,真正在一起也就是一個整天和半個白天,可她怎么就躺在了他的枕畔?
  
  吳師被她看得睜開眼睛,眉眼又是一彎,然后把蔡曉曉攬過來。借著窗簾射進來的陽光,他們再一次融合在一起,蔡曉曉輕聲尖叫著。
  
  她想她已經(jīng)有兩個整年的時間不再尖叫,想不到,她還會尖叫。就像學(xué)開車或騎自行車,會了就是會了,只要輕輕重溫一下,仍然可以重新上路。


  
  這一次,她沒有想起田國明。她枕在吳師的胳膊上,用手指輕輕觸了觸吳師一夜之間鉆出的胡楂。吳師有點疲倦,強忍著彎了下眉眼:“讓我睡一會兒,只睡一小會兒,乖。”
  
  11
  
  “姐,你去哪了?怎么打手機也關(guān)機,打座機也沒人接,以為你出什么事了。”蔡曉曉剛一打開家門,鞋還沒換上,就聽到電話鈴聲大作。
  
  “手機進水了。這兩天和朋友出去玩了。什么事啊,跟火上房了一樣?”
  
  “姐,我給你留言了呀。”
  
  “我剛進來,還沒聽。”
  
  “我要去北京。我不想在沈陽待著了。”
  
  “媽同意嗎?你得了,你還是留在家里吧。你那份工作不是挺好嗎?你跑出來,媽怎么辦?”
  
  “我反正不想在沈陽了。你也知道,上次和小敏弟弟打架,拘留的時候,我就想開了。他們家這么攔著,我干脆放手。”
  
  “媽怎么樣?你好好勸勸媽,告訴媽我這邊也挺好。不然就讓媽來北京住吧,好歹不管大小我現(xiàn)在有兩套房子。我工作上多努努力,每月還貸也不成問題。大家在一起,我也好放心。”蔡曉曉常常是報喜不報憂。
  
  和老媽之間,似乎根本沒有了共同語言。自己當初和田國明好,老媽就不愿意,說田國明個頭不高,那兩只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不像好人。“找男人一定找眼睛大的,眼睛大的男人有責任心。”——這是打小老媽灌輸給她的擇偶標準。
  
  可她找男人,似乎從來就沒有指定過條件。池艷艷說她人盡可夫,她當時就有一種想吐的感覺。什么叫人盡可夫?對另一半沒有要求,并不是真的就沒條件。只是這條件在雙方都有感覺以后,那些條條框框也就不成其為條件。感覺最重要,她似乎更看重一見鐘情。
  
  池艷艷就說她是小少女,“少女太單純,最容易上當”。
  
  當然,一想到老媽所說的條件,蔡曉曉就無語,甚至想笑。老爸眼睛大,她個人覺得老媽就是因為找了大眼睛的丈夫才要求女兒必須也要找大眼睛男人?膳苏夷腥说哪J皆趺纯赡芏家粯幽兀咳祟惐揪蜕妹莱罂〔坏,大眼睛男人也不多見。
  
  由于管得多了讓她煩,每次通電話,她們都是不歡而散。直到她和田國明同居,又不登記結(jié)婚,老媽更是無法接受,鬧到后來老媽氣得說她的任何事情她以后都不管,從此再也不打電話過來。

  
  她和田國明分手近兩年的時間,老媽愣是不知道,只是借弟弟曉東的嘴勸過她,既然選擇住在一起,那還是登了記才踏實。說女孩子和男人同居不結(jié)婚,到最后吃虧的還是女孩子。而這個時候,他們分開已經(jīng)有半年多的時間。她掐指一算,老媽勸她登記至少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心里有淚,不能輕易流。一個人的日子不好過,偌大的北京城,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異鄉(xiāng)客,要想找個知根知底的丈夫何其難。(前提還得是老媽說的大眼睛男。一想到這,蔡曉曉抿著嘴笑了下。她想到了吳師,吳師的眼睛似乎不大也不小,但那眉眼總是彎彎地在笑,很耐看。)
  
  她給弟弟的答復(fù)是,可以來北京,但是要考慮好,畢竟老媽是不會和他一塊兒來的,她那么恨女兒不聽話,怎么會和女兒一起生活呢?何況她想到自己和田國明分手的事老媽都還不知道。想當初她沒有告訴她,只是想等時機成熟了再說,那就是找到真正的另一半再告訴她,那個時候老媽還能說什么?
  
  掛斷電話,洗完澡就早早鉆進被窩。翻開手機看吳師離開她以后發(fā)過來的幾條短消息。最后一條讓她早休息。兩個人自從十渡出來上了公交車,蔡曉曉的頭就搭在了吳師的肩上,儼然一對情侶的模樣了。吳師的手機震動著,卻不接。
  
  蔡曉曉覺得奇怪,就問他為什么不接。
  
  他說沒什么事,還把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給她看,上面顯示的是:“百花。”他說這是一家超市,他是供貨商,這又在催貨了。蔡曉曉撇著嘴,表明她極為不信。
  
  吳師說那我下次接。等電話再響,他接通放到耳朵邊:“哦,百花啊,缺貨了?我知道,我明天到沈陽。行。好。”
  
  蔡曉曉覺得百花太應(yīng)該是一個女子的名字了。多好聽的名字。妖嬈是一定的,但也一定很恬靜。女人只有多面才能博得一個男人的深愛,一成不變,怎能誘惑男人?她一路想著,一路又怪自己多疑,人家明明接通電話,明明是超市要貨。
  
  臨上長途客車前,吳師吻了一下蔡曉曉的臉頰,讓蔡曉曉一陣臉紅。她不知道他們何時再相見,盡管吳師上車之前告訴她過幾天處理完事務(wù)就回北京看她。
  
  他用的是回,不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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