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八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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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盡快還上王丹陽借他的一萬二千塊錢，蔣伯宇瘋了似的天天看報紙找工作。但校外能夠讓他去做兼職的工作實在少得可憐。去面試了幾家可以業(yè)余做藥品與醫(yī)療器械促銷的——人家不但要求有工作經(jīng)驗，還要求出示英語四六級證書。而蔣伯宇除了醫(yī)科大的學(xué)生證能證明自己的身份之外，什么都沒有！
腦力勞動的工作找不到，蔣伯宇就降低標(biāo)準(zhǔn)——是體力活兒的也行！工資少點兒就少點 兒吧！從云谷寺回來的第三天，他去了一家專門送鮮牛奶的物流公司面試——蔣伯宇身體不差，也會騎自行車——沒費什么周折就面試上了。工作時間是早晨五點半到七點，把當(dāng)天牛奶送到訂奶戶家門口就可以，一天二十五塊錢。
蔣伯宇算了算，學(xué)生食堂的活兒加上送牛奶的活兒——每個月他可以掙到一千多塊，這樣有一年的時間，他就可以把王丹陽的錢全給還了。
蔣伯宇重新變得雄心勃勃起來。雖然上次去云谷寺抽簽影響了他的情緒，但時間長了也就漸漸淡忘了�，F(xiàn)在有多少事情擺在他身上啊——馬上要面臨的各種結(jié)業(yè)考試；校足球賽中他是隊里的主力要參加訓(xùn)練；學(xué)生食堂里打工再加上送牛奶的活兒——他的生活突然變得充實而忙碌起來。段有智笑他是“神龍不見首尾”——每天早晨四點五十他就必須起床，然后騎上二十分鐘自行車，趕在五點二十分前到物流公司簽到，領(lǐng)奶，再沿著規(guī)劃好的路線圖和送奶訂單一家一家地送到。能在七點半鐘趕回學(xué)校已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請申偉把他的課本直接帶到教室。
蔣伯宇在打工的這段日子不吃早餐或是在九點半下第二節(jié)課時去吃一點點。中午在教室里復(fù)習(xí)功課。然后下午上完課繼續(xù)在食堂忙到六點半鐘，七點再趕到自習(xí)教室或是圖書館。等他頭頂著星星月亮回到宿舍，申偉他們已是鼾聲四起了。
這是有規(guī)律的大學(xué)生活，一切都看起來不錯！雖然披星戴月地累了點，但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的蔣伯宇更急于恢復(fù)到這種安全的、規(guī)律的和理性的狀態(tài)。
除了愛情——他已經(jīng)急于把愛情這兩個字從大腦里抹去了！
他知道何繼紅有男朋友了。甚至從云谷寺回來后，他有更多的次數(shù)看到那個叫雷鳴的男孩在黃昏時分站在食堂門口等待何繼紅下班。那時他已經(jīng)平靜多了——有時他還會沖那個比他大很多的男孩禮節(jié)性地點頭微笑。何繼紅給他了太多幫助，特別是找夏市長這件事——更讓蔣伯宇感動和震驚！她是如此不動聲色，之前沒有任何人——包括校方會知道她是堂堂副市長的外甥女。但另一方面也讓蔣伯宇慢慢明白了他和她之間的鴻溝有多深——中國人的話叫做門不當(dāng)戶不對！
他不敢再嗜求什么。他已經(jīng)學(xué)會在心里默默祝福何繼紅了——那個叫雷鳴的在讀碩士挺不錯！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看起來儒雅斯文。學(xué)歷又高。家庭背景想必也不差。他和何繼紅走在一起是和諧的般配的——他能聽到何繼紅有時在擦桌子的時候會小聲地哼那首《Right Here Waiting》，那時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澤！
蔣伯宇這樣想通了，心反而安定下來了�；勖鞣◣煹脑捚鸬搅藵撘颇淖饔�——至少他不想再強求一些本不屬于他的東西！
只有一點蔣伯宇不能肯定——那就是他是否還是愛她。
但即使是，蔣伯宇也要刻意地把它壓抑到心底最深最隱秘的地方去——這樣對大家都好！
王丹陽她們的球隊順利地晉升到了決賽，那場比賽何繼紅也參加了——但最終還是實力不濟敗在了96級臨床醫(yī)學(xué)系女隊門下。不過第二名的成績已經(jīng)不錯了。開慶功宴的那天蔣伯宇答應(yīng)了王丹陽一定參加后又悄悄開溜了——結(jié)果回宿舍后被喝得醉薰薰的申偉一通臭罵！
申偉大著舌頭說：“老……老蔣，你……你不是人！王丹陽對你那……那么好，你還躲別人！王丹陽喝……喝了好多好多酒，哭了……”
聽著申偉絮絮叨叨地罵，蔣伯宇嘴上雖沒有吭氣，心里卻有所觸動——也許以后應(yīng)該對她好一點吧！依照慧明法師的話，他必然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正常地離開。那么在剩下的時光里能讓更多的人感到幸福是應(yīng)該的——這里面包含王丹陽也未嘗不可！再說，她也并不屬于“恐龍”級的女生！
的確，一個人做一件事總是要有個動機，要給自己個理由先。就像蔣伯宇對王丹陽態(tài)度的變化也是如此。自從慶功宴開溜后，蔣伯宇倒是對王丹陽不再那么冷落了。
申偉有次就對王丹陽嚷嚷說：“師姐，我看那頭犟牛的鼻子快要被你牽住了。估計是何姑娘有了男朋友，他也死心咯。”王丹陽朝他翻翻白眼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別人不要的垃圾股？他搞不到績優(yōu)股才來找我？哼！”申偉忙賠不是說：“績優(yōu)股還有被ST掉的，你是男生眼里絕對的潛力股。老蔣只要把你抓緊點——嘿嘿，準(zhǔn)能升值套現(xiàn)。”氣得王丹陽大罵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蔣伯宇終于在圣誕節(jié)來臨之際，把和王丹陽的關(guān)系確定了下來——但蔣伯宇搞不懂他們那個叫不叫愛情！盡管他答應(yīng)了做她的男朋友。
校園里的學(xué)生們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放松心情或是享受浪漫的節(jié)日——從二月的情人節(jié)、四月的愚人節(jié)到五月的母親節(jié)和十二月份的圣誕節(jié)——甚至還包括做南瓜燈嚇唬人的萬圣節(jié)。
事實是王丹陽在平安夜那天把蔣伯宇又約到了二環(huán)路邊上次吃水煮魚的地方。但這回王丹陽要的是一瓶長城干紅葡萄酒。
經(jīng)歷了很多事，兩人在飯桌上也有了更多的話說。一起回憶女足隊里的每個人，一起感嘆時光飛逝——轉(zhuǎn)眼一個學(xué)期又接近了尾聲！蔣伯宇這次比上次要主動多了，他給王丹陽敬酒，感謝她曾經(jīng)給予過他的幫助！
平安夜的節(jié)日氛圍與紅酒燭光陪襯出的浪漫讓他們彼此都倍感幸福與溫暖。
只有一件事蔣伯宇只字不提——那就是何繼紅找到自己的舅舅幫忙給他說情——那只是他和何繼紅兩個人的秘密。他相信何繼紅如此低調(diào)不事聲張，是必定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
但王丹陽的一萬二千塊錢也避免了他被送到監(jiān)獄里的命運！
所以想到這里，他就覺得把心胸放寬，讓別人因為你的存在而幸福——這也未嘗不是一種善意。所以當(dāng)王丹陽半含醉意，帶著兩抹臉上的紅暈笑問他：“伯宇，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對你好嗎？”蔣伯宇也淡淡一笑說：“你的情意我都領(lǐng)了。我心里明白！真心地謝謝你上次的幫助！”
王丹陽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尷尬。卻又緊追不舍地說：“伯宇，我不要你還我的情領(lǐng)我的意什么的，我不要。我只要你今后能對我好。”王丹陽笑著，但又像在笑容里隱藏著什么。
“我會的，放心吧。”蔣伯宇手握著高腳杯緩緩旋轉(zhuǎn)。聲音雖很低，但很清晰堅定。其實，他也看出了王丹陽表情上的變化和那并非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這讓他心里有些不快，這個女孩子總是不如何繼紅坦蕩，總有太多的心機。
“我真的想有一個人可以相愛可以關(guān)心，想有一個像我哥那樣的朋友。你，你愿意嗎？”王丹陽的聲音有些嗲嗲地，眼睛里散射出興奮和期待的光。
蔣伯宇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王丹陽把高腳杯遞了過來。“干杯！為了我們美好的未來！”
回去時，他們沒有坐公共汽車，而是肩并肩地走在人行道上。也不知過了多久，王丹陽用一個指頭勾了勾蔣伯宇的手，蔣伯宇沒有拒絕這個暗示，他翻過手心握著她的手。在一剎那間，他突然想起了慧明法師和他的師妹慧月，想起了慧月留下的那顆心舍利，也想著自己的一顆心究竟會留給誰呵，而依照簽上所說——此時的牽手已經(jīng)注定了某天的分手——但只要王丹陽高興吧！他愿意順從！
有些事情總是巧合。他們剛手牽手地走到學(xué)校附近的公共汽車站，站在站臺邊上的蔣伯宇就看見了何繼紅——背著包的她正與雷鳴說說笑笑匆匆忙忙地往校門里面走。王丹陽似乎對這一幕很欣慰，轉(zhuǎn)頭對著蔣伯宇說：“看看，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多幸福��！”蔣伯宇不知道她是在說何繼紅，還是在說她自己，也許二者兼而有之吧！
其實何繼紅無意間也扭了一下頭，但蔣伯宇不知道她是否看見了——他已經(jīng)和王丹陽在一起了！他是希望她看見的——不是看見他的幸福，而是看見他的絕望和絕望之后的平靜。
那天蔣伯宇一直把王丹陽送到了女生樓下。等王丹陽蹦蹦跳跳地上了樓，蔣伯宇邊往回走邊想：自己一生的愛情都在今夜給徹底埋葬掉了！他只希望，所有他曾經(jīng)愛過的，和曾經(jīng)愛過他的，都能過得比他幸福——至少，在他死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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