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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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配上這件她精心挑選的銀蔥裙,絕對是锃光瓦亮。
她二話不說就站起身來,無限嬌羞地沖著楚灝就以風流無比的姿態(tài)扭過去,腰擺得跟抽風似的,反正怎么俗艷怎么招呼。
宮里獻藝的時候他沒在,當時在后宮的集星殿,一眾妃嬪皆聚,他往來不合適;噬虾髞磉^來了一趟,不過都是離得遠,也瞧不清楚。
傍晚在山上就只看到他的一個側(cè)影,不過這會兒葉凝歡以沖鋒陷陣之勢過去倒是瞧清楚了:楚灝有副好身骨,肩寬背展的,衣服已經(jīng)不是方才那身了,換了件白色銀繡的錦袍,也有副好樣貌。先帝爺娶的老婆自然是美女,有這個打底,只要不是長歪了的都不會太差。
他五官線條挺精致,眼角微飛,眼睛的輪廓尤其清晰,一如濃繪眼線一般分明。眼珠黑漆漆的,鼻梁挺拔,嘴唇薄,一瞧就是典型的寡恩薄幸相。
楚灝一搭眼,先瞧見的是額頭上的一顆大紅包。怎么就這么紅,紅得讓人想不看都不成!接著便是下巴尖上的一顆大紅包……兩眼下去,說實在的沒瞧清長什么樣,再加上衣服襯著余暉,抖進來有點晃眼,光注意臉上的大包了。
“下去吧。”
沒等葉凝歡走近,他就挺無所謂地扔了三個字出來。反正身邊有三個好的,捎個殘次品似乎他也不是很介意。
靜園就是他尋歡作樂的地方,瞧上了樂樂,瞧不順眼了丟開就是,他當然也犯不著跟她們這樣的人置氣。
葉凝歡心里挺高興,不過表面上表現(xiàn)得挺委屈,喪眉搭眼兒地退出去,在一眾丫頭的鄙視目光下低著頭歡天喜地回去了。
綠云瞧見她時又帶了點莫測高深的笑容,葉凝歡倒有點不好意思了。瞧綠云那樣也在這里待了有些年頭了,葉凝歡那點小心思想必也瞞不得她。
葉凝歡索性涎皮賴臉地笑得沒心沒肺。綠云一見這架勢還有什么可說的,便打發(fā)人給她抬水洗澡。葉凝歡泡在熱水里,倒有點飄飄然的感覺。
楚灝其人,待在雅樂居十來年的葉凝歡豈會不知?先帝六十五歲才得的他,是先帝最小的兒子。
楚灝在長大成人的皇子中排行十九,當今圣上是他的同胞哥哥。
楚氏三代征伐,至楚延思這代完成先輩大業(yè),滅劉齊興楚錦。他三十三歲正式稱帝,改元開明。楚延思稱帝不久,便將元后馮氏所出的長子楚灃立為太子。楚灃為先帝第四子,亦是嫡長,不過楚灃終究沒有等到即位之日。開明二十八年,四十一歲的楚灃病逝。開明朝奪嫡爭斗因此展開,最終的勝利者,是第三任皇后的長子楚瀾。
楚瀾的母親王氏,也就是當今太后,她的經(jīng)歷完全可以寫成一本傳奇。王氏開明十年入宮,年僅十四歲的她在后宮佳麗之中并不出眾。
先帝元后早亡,當時于后宮當權(quán)的,是繼后顧氏。而顧氏的兩個兒子,正在與太子楚灃明爭暗斗。
至開明十三年,王氏產(chǎn)下長子楚瀾,母憑子貴晉為夫人。王氏謹小慎微,步步為營,一直脫于斗爭之外。直至顧氏薨,顧氏的兩個兒子先后離京,王氏才漸漸嶄露頭角。
王氏苦心經(jīng)營多年,收獲了最大的回報。開明三十年,王氏被立為皇后,成為楚延思的第三位皇后。
開明三十三年,二十歲的楚瀾正位東宮。
同年十一月二十六,楚灝出生。
開明四十五年秋,七十八歲的楚延思崩。楚瀾登基,次年改元章合。
楚灝出生之時,其兄剛正位東宮,王氏獨掌內(nèi)闈,如日中天。比起那些鳳子龍孫們,他的命實在好太多。
如今見了他,葉凝歡更覺得,這楚灝就是一個讓先帝、太后和當今皇上合力慣壞的紈绔子弟。
楚灝三歲封王,封的還是四方王。四方王為錦泰最高王爵,領(lǐng)六郡之地有極大的權(quán)力,不但非皇子不封,更需有重功勛在身方可。
上任東臨王楚江是先帝長子,十二三歲便隨先帝南征北戰(zhàn),至錦泰建朝之初,前朝殘勢反撲之心不死,皇長子楚江征伐各方,為錦泰國最初的安定立下赫赫戰(zhàn)功。楚江早在開明十年時西征戰(zhàn)死,因他沒有兒子,爵位無繼,東臨王之位一直懸而待主。
不承想到了開明三十六年,就這樣便宜了只有三歲的楚灝。
那楚灝一個奶娃娃有個狗屁戰(zhàn)功,完全就是仗著老子疼愛而得的四方王高爵,誰服?先帝在的時候沒人敢言語,先帝崩后,不要說為楚家打江山的老元勛們了,那諸位高功的宗室先要不服這口氣。
但即位的章合帝也不含糊,新帝登基三把火,先不容得旁人言三語四議論自家小弟。
章合二年,楚灝拜領(lǐng)平南元帥,南征夜灤打了三年仗。讓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嬌寶寶掛帥,擺明了是皇上要給他加功勛,以堵眾臣的口。南征的確打了大勝仗,夜灤國割地賠款求和,珍寶美女浩浩蕩蕩地送進了京城永安。那是最擅領(lǐng)兵的王祥還有楚灝的六哥南豐王楚沅在邊上呢,他楚灝不就跟著游了一圈淮南嗎?回來了又加功爵不說,還授了大將軍令。
上有太后、皇上慣著,明眼人有誰不清楚這中間的貓膩?不過能說什么?這就是皇家二世祖,活閻王爺。人家是天皇貴胄,太后最疼的老疙瘩,皇上最寵的小弟弟,惹不起!
永成王楚正遙是他侄兒,生于開明二十五年,比他還大八歲。同是皇家子侄,不一樣得拍他的馬屁看他的臉色?更遑論別人了。
葉凝歡洗過了澡,便在房間里一點點地絞著自己的頭發(fā)。熱水一騰,紅包也不是那么癢了,但她皮膚白,生生更明顯起來。
床上放著一條細棉的腰帶,邊角綴著鏤繡的蝶邊,打著細細的流蘇。那里頭,縫了她十二年來的所有積蓄,但太少了。當時打算跟著永成王楚正遙過一輩子,也沒多為自己籌謀。直至年初的時候被挑出來為獻藝做準備時,她才如夢方醒……現(xiàn)在想想,真是腦子讓驢踢了。
浮生若夢,說的就是她吧?
到這兒了再籌謀是晚了,本想先混著再做打算。但瞧著今日的情景,估計她能混的日子也沒幾天了,不是退貨就是倒手……一切來得太快,她還什么都來不及打聽呢!
也不是她非得裝成那德行引他膈應,只是,終究難過自己那顆心。
至晚飯的時候,李云著人來請她,葉凝歡沒拒絕。
飯菜擺在正廳,李云的穿著打扮看著就比葉凝歡她們富貴,單瞧著那碧玉簪子就知道價值不菲。
桌上的菜品不少,今天李云勞累了,廚房特地給她加了菜。平時她們都是各吃各的,由廚房按各人的標準送過來。
方才給葉凝歡的不過兩菜一湯,一葷一素。眼瞅這桌上的,四大盤六小碟,外加燉品,當真豐盛得很。
一想這菜是怎么來的,葉凝歡就有點食不下咽。李云瞧她那表情,以為她沮喪,微微一笑說:“昨兒雖一道用飯,但邊上人多倒也沒顧得多寒暄。我今年十九歲,打江夏來的。”
葉凝歡抬眼看著她,昨天已經(jīng)自我介紹了,不過倒是沒問出處,道:“我叫葉凝歡,今年十七了,祖籍是安陽的。”
李云微飛了眼角,右眼角那顆淡淡的落淚痣分外撩人。她穿了白色立領(lǐng)的對襟盤花扣小褂,包裹著脹鼓鼓的胸脯,下襯一條白色繡綠牡丹的散擺大裙。十指蔻丹鮮紅,襯得肌膚很白很透,腕上戴了細細的金鐲子,微微一動便輕輕作響。
李云隨口安慰著:“你也別悶悶不樂的,王爺最近一直住在這里,總是有機會的。”
果然是住在這里,葉凝歡更郁悶了。
李云看一眼她,正瞧見她腦門兒上的大包,此時散開了,更顯得大了。
這姑娘長得美,身形也美,那身姿步態(tài)更是撩人。縱行不抖肩,立不動裙,但就能從這不動之間帶出裊娜來。十指纖長,骨骼均勻,怕也是個音律好手。烏發(fā)如云,又密又亮;肌膚柔潤,在燈光下泛著珠光。那雙眼睛黑白分明,黑眼珠又大又亮。這樣的美人兒,照理說,王爺該一眼就瞧中才對。居然放她回來?
難道只是因為額頭有大包?李云有點想不明白。
葉凝歡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陣劇烈的推搡弄得不得不醒過來。葉凝歡坐起身,緩了緩神,這才扒扒頭發(fā),瞧著坐在床邊目光炯炯的林靜發(fā)呆。
天完全黑透,廊下熄了燈。屋里有盞看物燈,不過燈光閃爍,估計里面的燈油已經(jīng)快燒盡了。如此,這廂里雖無漏刻,也知道是丑時已過了。
這么晚不睡,跑來鬧她做什么?
“你睡得真死啊,推了半天才醒。”林靜撇撇嘴,一雙眸子又大又亮,讓葉凝歡想到某種夜行動物。
葉凝歡隨手拿了個枕頭靠著,有氣無力地問:“這么晚,怎么不睡?”
“睡不著嘛。哎,你傍晚那會子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撩起大胯來了?偏還系那種飛絲絡(luò)子,甩得也太……”林靜想了想,終沒把那“輕佻”兩字給說出來,“臉上又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怎么鬧成個花貓樣兒了?還抹得那般亮閃閃的,怕人注意不著嗎?”
葉凝歡哦了一聲,也懶得解釋,遂把話題岔開:“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林靜看著葉凝歡說:“早回來了,避著人這會子才敢來找你。”
林靜頓了一下,又悄聲說:“她們倆讓王爺給人了……方才已經(jīng)送走了,都不知是送到哪里去……”
葉凝歡頓時睡意全消,低聲問:“怎么回事?”
“王爺讓我們獻藝來著,本來打算看《四波旋飛》,但不是缺一個嗎?便讓我們一個一個表演來著,結(jié)果……虧得我彈琴,不然估計也懸了。”
“王爺不滿意?難道沒讓人侍寢嗎?”
“哪有,就跳了一晚上。程泱跳的百蝶霓裳,王爺?shù)老褴浢鏃l一樣的沒意思;張玉跳了鼓上舞,王爺?shù)吏[心……我瞧著便不敢再跳,說自己本不擅舞技,只練得一支四波還湊合。王爺便問我擅長什么,我就彈了一曲,王爺?shù)垢吲d了,賞了我東西,打發(fā)人把我送回來了……”林靜說完,長長吐了一口氣,今晚這一役,無疑跟打了場仗似的,憋得受不了,難怪來挖葉凝歡,想要個聽眾。
林靜又說:“出來的時候,跟著王爺?shù)鸟T公公跟我說,過幾天王爺要在園里宴客,讓我回來跟你再演練演練,到時給王爺長長臉……我心里虛得慌,所以找你合計合計……指咱倆演練,莫不是還想送人?”
葉凝歡心下明白了八九,這里并非能久混的,充其量只是一個東臨王存放禮物的臨時所在。她們是永成王送來的,永成王的雅樂居,在貴族圈里也不是什么辛秘。而這里的其他女人,大多都是送的,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花成本調(diào)教,來的全是成品。高興了拎出來玩一玩,不高興了隨時都可以轉(zhuǎn)贈他人。
李云雖然得了寵幸,屋里堆滿了錦盒,但往來的下人皆有些漠淡而疏離。從下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瞧得出來,這只是曇花一現(xiàn),根本沒必要刻意攀交。到了這里已經(jīng)打了烙印,永遠沒有機會出頭。
今天叫她們過去逐個獻藝,也能瞧出來了。他是想看看,永成王調(diào)教出來的究竟有什么不同之處。今天瞧了,發(fā)現(xiàn)不過只是一群庸脂俗粉罷了,便打算倒手了。
林靜若是今天不冒頭,估計他還不見得有這一見的心思。
不過料想也不會忘記太久,從這里更新?lián)Q代的速度可以看得出來,李云不過只住了一個月,之前屋子是空的。
今天葉凝歡跟她聊天的時候聽說了,這里是一直有下人管理的,肯定不會空太久,一定會有人提醒他的。
這位東臨王,深知物盡其用的道理。便是自己瞧著膩的禮物,到了他手上也能翻出花兒來。一點也不是冤大頭!
看來想在這里混日子是不可能了,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他送人的話,就只能跑了!
只是,要怎么跑?又能跑去哪里呢?想到這里,葉凝歡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攥緊。
“凝歡。”林靜見葉凝歡噤口不語,以為她又犯癔癥了,推了她一膀子。
看林靜一臉焦急的樣子,葉凝歡只得說:“順其自然吧,我們當下也做不得什么。”
林靜一雙鹿般靈動的眸子微微挾了躁:“你當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葉凝歡看著她,不是不明白,宴上獻藝代表了什么,她當然明白。
林靜怕是想借著排演的這段時間抓住東臨王的心,就算抓不住心,至少先抓住眼球,讓東臨王舍不得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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