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是草原上讓人聞風喪膽的莫蘭(moran,武士)和偷牛賊,曾認為世界上所有的牛都是恩蓋(Ngai,馬賽人心中唯一的神)對他們的賜予,曾蔑視一切地域界限,拒絕肯尼亞和坦桑尼亞政府為他們做出任何安置的馬賽人,現(xiàn)在站在奇可洛的大堂,為自助餐后的客人表演阿杜木跳高舞。現(xiàn)在的馬賽人,是肯尼亞原始部落中最易接近的一個群體,與馬賽馬拉一起成為肯尼亞旅游業(yè)的代言人。
他們依舊穿著輪胎底做成的涼鞋,披著紅格子布的斗篷,手拿龍古木杖(rungu),按傳統(tǒng)方式圍成半圓。年輕的莫蘭們依次走進中心,開始不費力地跳高。但他們至少都聽得懂甚至可以說英語了,都不再懼怕攝影器材,可以搭著東歐老太太的肩膀露出潔白的笑容,在美國游客的要求下使用相機了。
姆皮雷是其中身材最頎長、跳得最高的莫蘭。他把龍古木杖遞給我,我自然地接過來,其他的莫蘭便都起哄地笑了。“你接了我的龍古,就是愿意做我的妻子。”姆皮雷用流利的英語和我調(diào)侃。“你有幾個妻子?”“三個。”“那我也要三個丈夫。”“那不行。”
他護送我回木屋,手里緊緊攥著他的木杖。“如果有什么動物躥出來,我可以保護你。天黑不能亂跑,很多動物會傷人。”奇可洛是沒有圍墻的酒店,所有動物都有可能在入夜后潛入旅館。
然后我便看見了它們。
深夜11點半,它們來了。在酒店的草地上慢悠悠地散步,黃色路燈投下的光影和夜霧氤氳中,它們像是秘境里的獨角獸。一共12只。
我盡量屏住呼吸,放輕腳步,想悄悄地再走近它們一些。不知是由于我的呼吸太粗重還是它們的聽覺天生過于靈敏,它們發(fā)現(xiàn)了我。整個群體并沒有顯出應有的受驚神色,甚至連看我一眼都沒有,它們只是開始看似漫不經(jīng)心但不失警惕地向遠離我的方向移動,腳步輕盈無聲,伴隨著窸窸窣窣的啃草聲。
只有一只,在與我20步左右的距離駐足,它緩慢而完美地回過頭來,給我最后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