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這個了!不知秦捕頭在何處尋得的?”陳員外滿面喜色,將玉扣緊緊握在手中。
“說來有些奇怪,這玉扣是一名藍(lán)衣男子適才在街上遺落的。現(xiàn)下我已經(jīng)派人出去搜尋,相信很快便會有結(jié)果的。”秦斯揚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陳夫人,卻發(fā)現(xiàn)她神情平靜并無任何不妥。
“穿藍(lán)衣服的男人?”陳員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面的怒容與剛才看到玉扣時的歡喜表情幾乎判若兩人,“還真是巧啊,我們府里不就正好有個一天到晚穿藍(lán)衣服的男人嗎?”他陰沉著臉,似是無意地望向坐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的夫人陳宋氏,“管家,去給我把藍(lán)先生找來!”
管家連忙上前:“老爺,藍(lán)先生家里有人來送信,說是他母親又病了。因為他平時都只在少爺們的院子里出入,所以我也沒攔他,大概走了有小半個時辰了。”
“陳員外提到那位藍(lán)先生后,夫人的臉色好像就不太好看了啊。”何心洛湊到秦斯揚耳邊小聲問道。
秦斯揚輕“嗯”了一聲,卻在聞到她身上的淡淡甜香后微微將身子后傾了幾分。
“你沒搜他的身就這樣讓他走了?”陳員外說著,肥厚的大掌重重地落在紅木圓桌上,“你腦子讓豬爪子拍了是不是?他來不了后院,可是有人能從后院出去找他。∧銈兎蛉四奶煸缟喜皇秋L(fēng)雨不誤地去監(jiān)督你們少爺讀書的?”
“老爺!”陳宋氏終于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何心洛這才發(fā)現(xiàn)她望向陳員外的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老爺在金陽鎮(zhèn)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說話做事從來就是直來直去的,怎么今兒個倒含蓄起來了?管家,你們老爺方才話里的意思,你可聽明白了?”
“夫人……都是老奴糊涂,都是老奴的錯,我……”老管家一臉為難地佝僂著腰,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你真是老糊涂了!”陳宋氏冷笑道,“你們老爺這是在打我的臉呢!我告訴你,他不是在罵你沒辦好差,他是在疑心我與藍(lán)先生暗度陳倉,罵我不知羞恥呢!老爺,我說得沒錯吧?”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秦斯揚一言不發(fā),目光在陳員外和陳夫人身上來回巡視著,何心洛也屏息凝神地瞧著。
陳員外狠狠瞪了她一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只見他憤然揮手沖秦斯揚道:“秦捕頭,雖說這家丑不可外揚,不過今天這件事既然趕巧了你也在,那我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不臉面了。那玉扣我素來收得極妥當(dāng)?shù),這次玉扣分明就是讓這個賤人偷去給了那姓藍(lán)的。她與那姓藍(lán)的原本就是青梅竹馬還有過婚約的,只不過后來我岳丈大人嫌姓藍(lán)的家貧就將她又許配給我了。前陣子我不過去鄰縣做了趟生意,回來就發(fā)現(xiàn)這賤人居然把姓藍(lán)的請回來給我兒子當(dāng)先生了。今天這事,打從一開始我就想不通,為什么這么多的金銀首飾不丟,偏就丟了這枚玉扣呢?要知道這玉扣是她宋家的傳家玉扣,傳婿不傳子,她這分明是與那姓藍(lán)的有了私情,想拋家棄夫跟那姓藍(lán)的走啊!”
“員外爺?shù)囊馑?hellip;…”秦斯揚緩緩抬起頭,不疾不徐道,“是想告尊夫人與府中的先生通奸之罪?”
似乎沒想到秦斯揚會這么一針見血地說出自己的用意,陳員外語氣一滯,旋即才訥訥道:“我這也是……也是沒辦法。這種事?lián)Q作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啊,你說是吧?”
“是。夫人若果真與人通奸的話,就算陳員外你現(xiàn)時不告發(fā)揭穿,只怕今后府中也難有寧日。”他這話一說,陳員外連連點頭,一臉如遇知己般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便代大人受理這樁案件了。待回頭抓到那偷玉扣的小賊,再請員外爺去縣衙走一趟,當(dāng)堂對質(zhì)一番必可真相大白的。”說完,他起身離座,拱了拱手,“那斯揚就先行告退了,員外爺留步。”
“管家,送秦捕頭和何姑娘!”陳員外忙不迭道。
何心洛走了兩步,忽然發(fā)現(xiàn)本來在自己前面的秦斯揚居然停下腳步蹲在了自己身前。
“怎么不走了?你腰痛?”
秦斯揚擰眉看了她一眼:“上來!”
何心洛還怔怔地站在那兒,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秦斯揚只好上前拉過她的雙手圈到前胸,徑自將她背了起來:“就知道你不會乖乖回去的。放著大人的官轎不坐,偏要在這兒拖我后腿。也不知道老方他們找到那個穿藍(lán)袍的男人沒有。”
何心洛驀地一頭扎進(jìn)他的頸窩里,為他這意外的溫柔體貼歡喜不已。
“放心吧!鐵定能拿下的。今天運氣這么好,想是我昨晚燒的高香被菩薩聽見了。我昨天求菩薩保佑我心想事成,今天果然都應(yīng)驗了!”
“哦?”秦斯揚挑眉,他模樣本就風(fēng)流,長眉飛揚入鬢,眉眼之間是安靜的散逸之氣,淡淡的笑意泛進(jìn)眼中,“求神告佛祈求富貴平安的見得多了,今日才知,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討跤摔的。”
何心洛瞪著他,不過是剛剛覺得他對自己還是有些情意的,偏忘了他這人的拿手好戲便是潑她冷水。心里氣得極了,她想也不想張口便對著他的耳后咬了下去。
秦斯揚頓了頓腳步,側(cè)過臉瞧了何心洛一眼,卻并未叫痛,只是揚唇無聲地笑了笑。背著她,迎著漫天的雪,向前走去。
方中平等人回到縣衙后,個個都凍得鼻涕直流,也顧不上規(guī)矩就把縣衙的大門給關(guān)了,幾個人窩在一起,烤著炭爐直跺腳。
只可惜他們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聽門外噼里啪啦一陣拍門聲。方中平冷得不行,罵罵咧咧地跑去開門:“是哪個沒開眼的,茶都不讓我們喝一口。這鬼天氣也是怪了,才立冬不久就這么冷……”他罵到一半,卻發(fā)現(xiàn)門外卷著一陣?yán)滹L(fēng)躥進(jìn)來的居然是背著何心洛的秦斯揚,連忙改口,“喲,心洛這是怎么了?”
“沒事,摔著腿了。”秦斯揚將她放到椅子上,一看星兒正端著托盤出來送茶,便招呼道,“星兒,先帶小姐下去,到我房里拿那瓶跌打藥油給她揉一揉吧。”
“我沒事我沒事!還是先跟我說說你們找到那個男人沒有吧!”何心洛說著,卻聽秦斯揚暗含威脅道:“是不是覺得廚房比較暖和,想再去廚房待一下午?”
何心洛聞言縮了縮脖子,再看眾人一個個強忍著笑意的樣子,頓時想起上午被秦斯揚拎小雞似的扔進(jìn)廚房的場景。
“回去就回去!”她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被星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了。
秦斯揚這才緩了緩臉色,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說正事吧。”
方中平忙笑瞇瞇道:“秦頭,你是沒跟我們一起去,我們走到芝蘭街的時候,剛巧看到心洛和星兒說的那個人,回到屋里就脫下了那件袍子鬼鬼祟祟扔了出去。你猜怎么著?說出來你肯定不信,那人居然是個女的!”
“女的?”秦斯挑了挑眉,顯然也有些意外。
“可不就是!她叫喬媛娘,看起來不像良家女子,不過那身段和臉蛋真是沒說的!”李捕快說起當(dāng)時的情形,猶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秦斯揚瞇起眼:“那她人現(xiàn)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