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到她,太陽下穿著;晟溃樕t,汗?jié)n斑斑,狼狽倔強。他最后一次看到她,月夜里穿著白睡裙,臉色蒼白,淚痕交錯,楚楚可憐。
聞人玥的瑕疵何止這一處。
于璧飛是聞人玥的第一個男朋友,格陵醫(yī)大的軍訓(xùn)請來了海軍工程大學(xué)的艦艇學(xué)員做教官。校方想著特殊兵種的自律性應(yīng)當(dāng)更高一些,誰知道青春男女的熱情在盛夏熊熊燃燒起來,終成燎原之勢。
于璧飛長得極高,足有一米九,古銅膚色配上白色制服,年輕英俊。他又是軍人家庭出身,一舉手一投足,矯健勃發(fā),一班軍校生中望過去,當(dāng)然有鶴立雞群之態(tài)。他的名字被迅速傳開,全體護(hù)理系女生的偶像都是于璧飛,只要眼角能瞥到一點點他的身影,站軍姿站到暈也值了。
操練中,聞人玥也不免多看了他幾眼,又幾眼。才二十歲的于璧飛,又聰明又高傲,明白很多女生都在偷偷看他,誰多看他兩眼都可以,但這個圓臉小美人就是不行,他一定要看回來?磥砜慈,就看出事情來了。
他的目光投過來,聞人玥會低了頭偷偷地笑。她的目光投過去,于璧飛也心花怒放。
美中不足的是,那么多體力不支暈倒的女孩子當(dāng)中,沒有聞人玥。他始終沒有英雄救美的機會。
她穿著統(tǒng)一配發(fā)的海魂衫,站在太陽地里,臉皮和胳膊被曬得通紅發(fā)燙,看得他都心疼了。
其實也并沒有正式說過在一起。軍校管得極嚴(yán),難得周日可以出門,還有名額限制,請假得一層層地往下批?伤是會想盡辦法弄到外出證,跑出來找聞人玥。
因公外出,于璧飛戴一頂貝雷帽,穿著海軍的夏季短袖便服,不顧一切地離開了隊友,去了她的學(xué)校。
聞人玥剛下課,一看到他就連滾帶爬地?fù)溥^去:“你來了。”
于璧飛被全心依戀著的聞人玥緊緊抱著,便有了沖動:“我想你。”
他本來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去做,也不管她才多大年紀(jì),也不管這樣做可能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zāi)。
開始還是很好奇的。兩人都是第一次,他很亢奮,她很溫順。他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她的小腦袋上,抱著她一直親,一直親,一直到帽子掉到床上,又被一只掙扎的手推落在地。
后來聞人玥就哭了,拼命推他,說:“我不要……我不要……”
于璧飛開始還哄著她,哄著哄著也惱火了:“你是我的女朋友,為什么不要?你還想著別人,是不是?”
“不是……不對……”聞人玥嚶嚶地哭,徒勞反抗,“這樣不對……以后……以后再……”
他一把按住她拼命推拒的雙手,霸道地固定在頭頂上方:“沒有以后!就是現(xiàn)在!”
她哭得更兇了,兩條白嫩的小腿不斷踢蹬。他心痛得要命,又不知道該怎么紓解,只能使勁把她翻了個面,不想再看到眼淚。
他看著她披瀉的如緞黑發(fā),一路摧枯拉巧地點燃了所有的原始欲望:“阿玥,你好美……不要哭……我疼你……”
于璧飛渾然不覺自己對聞人玥是用了一點誘又用了一點強,兩人無論智力還是體力都太懸殊。他覺得自己只是在賣力地讓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愛她,想要和她水乳交融,融為一體。
他是“璧”,她是“玥”。他得到了她的那顆“玥”,來填補“璧”上的缺孔。“璧”與“玥”本來就是天生一對。
在于他,和心愛的女朋友做這種事情沒有對與錯,只有早與晚。
在于她,所有的記憶只有眼淚與鈍痛、汗水與鮮血。她再一次以血為代價,轉(zhuǎn)折了人生。
紙包不住火,于璧飛的無故脫隊很快被上級發(fā)現(xiàn)。因為歸隊后魂不守舍,很快又被揭發(fā)出他居然交了個女朋友。
茲事體大,一層層報上去,終于驚動了他的父親。他被父親打斷三根肋骨,還硬著脖子說大不了寫個材料,報備一下:“反正我將來要和她結(jié)婚。”
一個二十歲,一個十九歲,學(xué)業(yè)未成,居然談終身大事!于父氣得幾欲發(fā)狂:“如果這個女孩子真要追究你的責(zé)任,你知道后果是什么?什么前途都沒有了!”
壞事總是傳得特別快,很快聞人玥的父母也知道了。聞人延捶胸頓足,悔不當(dāng)初,沒有好好教育?镉駤珊莺荽蛄寺勅双h一頓,又打自己:“是我沒有教好你!就是再喜歡他,也不能任他做這種事情!”
喜歡于璧飛嗎?不可否認(rèn),聞人玥一看到于璧飛,心就會怦怦急跳,兩頰燒得厲害,尤其是穿海軍制服的樣子,每每看到都會令她雙膝發(fā)軟。但自從他對自己做了那種事情之后,這種好感就如同海潮一般退去,只剩下滿地狼藉的慌張與悲哀。她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但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甚至不想聽任何人提起這個名字。
歌里面唱過,“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可是,哪來的有情人?做什么快樂事?蹙眉是劫?淺笑是緣?她還沒有想通,就已經(jīng)體會過。
匡玉嬌雖然沒有母性,但在這方面倒是很有經(jīng)驗:“阿玥,你還小,不要讓這種事情影響到你未來的路。”她寸步不離地守著女兒,勸慰女兒,甚至拿自己的經(jīng)歷來說明,“就當(dāng)做了一場噩夢,睡一覺,醒了就好了。”
至于于璧飛的處理方式,雙方家長決定還是坐下來好好地協(xié)商。于父為了表示尊重,穿著正裝來見聞人延:“我知道璧飛對你們的女兒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作為父親,我教導(dǎo)失職,不是一句抱歉可以抵消。”他深深地彎下腰去鞠躬。聞人夫婦悲從中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于父道:“我保證犬子會受到懲罰,或者我們可以用更好的方式來解決,讓兩個孩子都不要受到太大的傷害。畢竟他們都還很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
“什么更好的方式?難道做親家?我們不稀罕!”匡玉嬌怒了,“對,被瘋狗咬了一口,我們是不能咬回去,但瘋狗總要被關(guān)起來吧!”
聞人延無比心酸,虛弱道:“我們不希望這件事情對阿玥造成任何影響。她以后還要陪在我們身邊,畢業(yè),工作,嫁人。令公子有遠(yuǎn)大前程,根本不必困守在格陵。”
于父尊重他們的意見,主動提出處理辦法,保留學(xué)籍,將獨子貶到太平島上的軍事基地去執(zhí)勤,三年內(nèi)不許離島;厝ズ蟾阼碉w說:“聽清楚,你在他們眼中不過瘋狗一條,死心吧。”
太平島是南沙群島中的主島,雖然離明日港有一千八百公里的距離,但風(fēng)光旖旎,有鮮花有候鳥,有植被有淡水,椰樹飄香,海風(fēng)習(xí)習(xí),環(huán)境優(yōu)美,設(shè)備齊全。此舉到底是下放還是流放,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還是珍惜兒子。
只是于璧飛深深不服,深深不服。
那天晚上匡玉嬌恰巧沒有陪聞人玥睡。雷雨前的天氣總是極悶熱,聞人玥出了一身的汗,每個毛孔似乎都被貼住了,頭發(fā)也是濕漉漉的,她不想吹空調(diào),就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
涼風(fēng)拂面,不知為何令她清晰地想起去外公家的那條山路,藍(lán)天白云綠樹,她和海澤表哥一路走上去,走上去……會客室里坐著一名穿海軍制服的青年……
輾轉(zhuǎn)至半夜,聞人玥蒙蒙眬眬地一睜眼,看見床邊坐著一個黑黢黢的影子。是翻窗而入的于璧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