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是一位以逍遙出世著名的思想家,是老子思想的繼承者和發(fā)展者。后人將他與老子并稱為“老莊”。
魯迅先生在《野草》中曾經(jīng)談到自己的一個有趣的夢,夢見自己“正在小學校的講堂上預備作文,向老師請教立論的方法”。隨即引出老先生的一個故事:某戶人家生了一個男孩,合家十分高興。滿月的時候,抱出來給客人看。一個客人說:“這孩子將來要發(fā)財?shù)摹?rdquo;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謝。而另一個客人說:“這孩子將來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頓大家合力的痛打。老先生最后說:“說要死的必然,說富貴的說謊。但說謊的得好報,說必然的遭打。你……”魯迅于是不解地說:“我愿意既不說謊,也不遭打。那么,老師,我得怎么說呢?”老先生說:“那么,你得說:‘啊呀!這孩子呵!您瞧!多么……阿!哈哈!Hehe!he,hehehehe!’”
為什么那個人被打?因為人們都是“樂言生、諱言死”的。而“方生方死”這個命題說到的,就是上面的故事提到的問題——生死。這個命題的提出者,就是道家哲學的著名代表人物——莊子。
莊子(約公元前369—前286年),名周,字子休,戰(zhàn)國時宋國蒙城(今河南商丘,一說今山東曹州)人,是一位以逍遙出世著名的思想家。莊子學說繼承并發(fā)展了老子“道”的思想,提倡“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清高境界。后人將他與老子并稱為“老莊”,并在很多場合將其視為道教哲學的代名詞。
莊子生活在一個紛亂的年代。雖家境貧寒,但他對學習十分投入。少年時,莊子曾在蒙縣的一位章老先生辦的私塾中學習。20多歲的時候,他開始四處遠游,曾到過楚、魏、魯、趙等地。莊子非常喜歡楚越之地,也在游歷中完善了自己的認識。30多歲的時候,莊子在蒙邑出任漆園吏(一片漆園的管理者,不是官職)?墒菦]干幾年他就不干了,回到蒙縣,與戰(zhàn)國時代其他思想家一樣從事講學與著作,為后世留下了豐富的思想遺產(chǎn)。
在我們可以找到的文獻中,莊子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他曾經(jīng)因為生活窘迫而向監(jiān)河侯借糧,在被搪塞之后,他說了一個故事:一條鯽魚在干涸的車轍中求救,而路過的行人卻要說服吳越兩國引西江之水來。故事講完,莊子揚長而去,監(jiān)河侯羞愧難當。
對于國君,莊子也不客氣。楚威王聽說莊子才學很高,就派人帶上厚禮,請他去楚國做相。聽使者講明來意后,莊周面對高官厚祿絲毫不動心,說:“千金,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卿相,又是多么尊貴的地位呀!可是你就沒看見過祭祀時用的牛嗎?人們用很好的食物來喂養(yǎng)它好幾年,然后給披上美麗的錦繡,牽進太廟去做祭品。到了那個時候,它就是再后悔,也太晚了!你們走吧,我不會到楚國去為官的。”
類似的故事還有很多,但大家對莊子印象最深的,還是他的逍遙態(tài)度。這種逍遙可以從兩個方面表現(xiàn)出來。
一個是莊子在《逍遙游》中對自己的理想生活的描繪。在這篇傳世名篇中,莊子描繪了一種神奇的動物:“北方的大海里有一條魚,它的名字叫作鯤。鯤的體長,真不知道有幾千里;變化成為鳥,它的名字就叫鵬。鵬的脊背,真不知道長達幾千里;當它奮起而飛的時候,那展開的雙翅就像天邊的云。”正是這種“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的認識,造就了莊子的逍遙態(tài)度。
另一個是“莊周夢蝶”的典故。根據(jù)《齊物論》的記載,“過去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很生動逼真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愜意啊!竟然忘了自己原本是莊周。突然間醒過來,驚惶不定之間方知自己原來是莊周。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莊周呢?莊周與蝴蝶那必定是有區(qū)別的。這就可叫作物、我的交合與變化。”后人對莊子的這種“周夢為蝶,還是蝶夢為周”的感慨進行過多種解釋,對莊子在這里表現(xiàn)出的逍遙進行評說。比如,唐代詩人李白在《古風》中云:“莊周夢胡蝶,胡蝶為莊周,一體更變易,萬事良悠悠。”而李商隱的“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更是讓我們對這段故事有了更多的遐想。
“方生方死”的命題也出自《齊物論》。莊子認為:“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這個命題的核心意思就是說,生死差別不是完全不可超越的,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可以就是不可以,不可以就是可以。這種觀點取消了事物的質(zhì)的規(guī)定性,拋開事物的差別談對事物的認識,實質(zhì)上是否認了事物的客觀存在,陷入了“相對主義”的陷阱。但如果從事物的對立統(tǒng)一的角度來說,將矛盾對立的雙方視為“統(tǒng)一體”,從相互依存的角度來說,對我們深化思考還是有很多啟發(fā)的。
智慧感言
剛看到這個命題,很多人會覺得喪氣:出生就是死亡,那么生對于我們還有什么意義呢?
其實,如果我們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考慮,這個命題的意義和價值就顯現(xiàn)出來了:我們從一出生,就開始了走向死亡的路程。
沒有人能夠長生不老,無論你身居何職、人品如何。有人不信,就絞盡腦汁地尋找“長生不老”的丹藥、秘方,結(jié)果難免失望。就連那修了萬里長城的秦始皇也不例外。所以,不管我們是否愿意,總有一個終點在我們前頭。
正因為人總是要死的,而且是不能復活的,生對于我們才顯得更加重要、寶貴、值得珍惜。我們是在走向死亡,但既然這個目的是不能改變的,我們?yōu)槭裁催要把走向目的的過程弄得那么灰暗呢?所以,我們必須把握住我們正在體驗和經(jīng)歷的一切,必須把握住我們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如果能夠這樣,死亡就不再是不可預見的恐怖未來,而成為我們生活的參照物了。
現(xiàn)實中對待生命有很多態(tài)度。如果我們把生命比作金子,則有人揮金如土,在揮霍生命的過程中頹廢;有人視金如土,在輕視生命的過程中沉迷;有人惜金如命,在珍惜生命的歷程中靜守;有人舍金求義,在超越生命的歷程中永恒……我們不能說哪一種態(tài)度更正確,因為在我們自己的立場上來說,所有的判斷都是基于對我們自己的態(tài)度。但我們應該有自己的選擇,有自己的態(tài)度。
方生方死,所以請善待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