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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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村地處偏遠(yuǎn)的山區(qū),經(jīng)濟(jì)落后,交通閉塞。過去村里的姑娘都圍著附近的村子打轉(zhuǎn)轉(zhuǎn),聘來嫁去也不外乎這幾個小圈子。如今改革開放了,外面精彩的世界打動了姑娘們的芳心,漂亮的孔雀不僅入東南飛,也往其他地方亂飛。這樣,村里的小伙子可就慘了。由于家庭收入不多,眼瞅著門扇高的漢子了,就是沒人來提親。聽說能從外地引回姑娘做媳婦,而且不用花特別多的彩禮,樂得小伙子們嘴也成三瓣了。那還等個啥,趕快去外地走一趟吧。小伙子們一個人出去兩個人回來,差點(diǎn)要當(dāng)光棍的人如今就有了家,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兩年前的冬天,寒柳也往四川走了一趟,然后就帶回了這個女人,然后他們就成了夫妻。當(dāng)時,寒柳壓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對水晶說:“水晶,你說還有人給咱這光棍做媳婦,這不是天上拈掉下了林妹妹嗎?”真沒想到,一天書也沒念過的寒柳竟說出這樣別有詩意的話來。水晶說:“千里因緣一線牽,這是你的緣分哩。”典禮那天,水晶跑前跑后地給他們照相。透過取景框,水晶看見那個嬌小的女人羞羞地依在寒柳的懷里,一臉的幸福。那身大紅的婚服把她的小臉襯得六月荷花一般,非常迷人。水晶說:“寒柳,你的艷福不汪哩,看你的新娘子多漂亮。你的好日子來了,可要好好待人家呀。”寒柳嘿嘿一笑,說:“那可不是,除了我,還有誰能照顧她!”當(dāng)時的情景令水晶羨慕不已——這對恩愛的小夫妻不就是董永和七仙女嗎?水晶說:“你可別說一說就是了,我還不了解你,那股子犟脾氣來了,誰也不依不饒。這回你就是惹了你媽生氣也不能惹你媳婦生氣。”寒柳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一聲嘿嘿地笑。那是一面何等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的微笑啊,這面笑的全部內(nèi)涵也許除了水晶之外沒有第個人能夠讀得懂。可是,誰又能想到,兩年之后的今天,這個遠(yuǎn)嫁的女子竟然走了這一步。
水晶淚如泉涌,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一股股粗粗的氣差點(diǎn)把他憋得昏過去。他掩面奔出大門,迎面撞上被人找回來的寒柳。他沖著那個背著野草的家伙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嘴角抽動著,眼里噴出憤怒的火焰:“看你干得好事!看你干得好事!”水晶真不知該罵他什么才解氣,恨不得一把將他掐死而后快。“喝得好!喝得好!”寒柳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天會來臨,扔下草后,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他那高大的身軀向下一軟,一頭撞到了墻上。頭皮破了,血順著臉頰流下來。眾人慌忙把他救過來。他淚人一般哭喊道:“麗清呀,我和你結(jié)得哪輩子的冤啊,你一走完事了,丟下我和孩子怎么辦?啊,啊……”他痛苦地哭著,喊著,又一頭栽倒在地。身邊的人趕緊把他抱起來,掐人中的掐,捏屁股的捏屁股?伤麆倱Q過一口氣,立刻又昏死過去。如此幾次,把眾人嚇得不輕,鄰村過來的赤腳醫(yī)生說:“別管他,讓他豁豁氣就沒事了。”眼前的情景多么凄慘呀,令水晶現(xiàn)在回憶起來仍痛心不已。寒柳的孩子剛一歲,早被他大媽抱走了?蓱z的孩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沒娘的孤兒,抱著奶瓶嗬嗬地樂呢!唉,這個家還算什么家呀!寒柳哭著,訴著:“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小時候沒了爹,這會兒又沒了媳婦。命苦也就認(rèn)了,為啥又讓我兒子沒了娘?我還以為你買那瓶農(nóng)藥是來嚇唬我呢,誰知道你卻真的喝下去了呀。”眾人被寒柳揪心的哭聲惹得紛紛掉下淚來。大家都議論著,分析著事發(fā)的原因,說三道四的什么都有。這時,寒柳的老媽哭得沒氣了,眾人趕緊搶救過來。不同的聲音也同時傳來。“她咋就沒死呀,一個死老婆子的命咋這么硬呢?怂懒死蠞h又來克媳婦。要是她早點(diǎn)死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全是她的不是,整天嘮叨,嫌媳婦這不好,那不行,這下好了,沒了媳婦什么都好了。”“……”眾人說著氣話,把一頭怨氣都灑在那個昏死老人的身上。
對于寒柳來說,那是一個沒有太陽日子;對于水晶來說,那也是一個沒有太陽的日子。因?yàn)樗母星樘灰话懔,他不堪忍受這滅頂般的打擊落在寒柳身上。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兩年后的這個夜晚,他還在做著這樣的夢。
那是一段怎樣的經(jīng)歷呀,真讓水晶刻在心里,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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