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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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再沒有去過寒柳家，一則由于工作太忙，二則他一想到那個家就會看見一雙明月似的的眼睛望著他。以前，他經(jīng)常和寒柳一塊兒下棋，雖說是兩個臭棋簍子，但正好應(yīng)了那句俗話：“爛泥巴不嫌棄泥人人兒。”正因為誰也不嫌棄誰，所以兩個人玩得倒挺熱鬧。那會兒寒柳的媳婦就說：“寒柳，以后就別打麻將了，跟水晶一塊兒下棋吧。你看水晶多好，又會念書，也不抽煙不喝酒，將來誰找上門來做媳婦也省心。”水晶一聽這話，臉“騰”得就紅到耳根。而寒柳此時一般只是催：“快點兒走棋吧，又快輸了不是？”
寒柳很快就有了兒子。有了兒子，在中國，特別是在中國的農(nóng)村，人生大業(yè)已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給兒子攢錢蓋房子娶媳婦了。
水晶便想到了自己：遠(yuǎn)方那個姑娘真的和自己有緣溤？她能披著大紅的蓋頭走進(jìn)自己的家門給自己做新娘嗎？水晶往往一想到那個并不漂亮但他喜歡的女孩子就一臉幸福。
水晶慢慢地感覺到，他一和寒柳下棋，寒柳媳婦就會端端地坐在一邊看。其實她什么也看不懂，和寒柳一樣，她也是個斗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這會兒，寒柳的老媽就開口了：“寒柳呀，騾子還沒喂呢，雞還沒喂呢，羊還沒喂呢……你就記著個下棋，啥事也不管，這個家還是不是個家？”寒柳這時一般是沉默是金，一言不發(fā)。而一邊的水晶就有點不好意思了。寒柳便會說：“還不快走你的棋，我看你又快輸了不是？”寒柳媳婦不知什么時候出去了，把那些大叫的牲口安排得安安靜靜。不一會兒，寒柳的老媽又開始嘮叨了：“草房里沒草，你也不出去多割點回來，遇上個天陰下雨的，拿啥填牲口的嘴？你不能跟人家水晶比，人家坐在家里一個月也四頭幾百，你有啥哩？”話一說到這個份上，水晶說什么也不下了，寒柳也只好作罷。寒柳媳婦就會出來打圓場：“等空閑了倆人再下。——我那毛毛長大了也能像你一樣當(dāng)個老師就好了。”水晶微笑著說：“你的毛毛將來更有出息，我這個老師算什么，將就著有口飯吃餓不住。”寒柳媳婦一臉羨慕的神情：“你才說哩，現(xiàn)在多少人想當(dāng)老師哩！”
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份活兒干。寒柳繼續(xù)務(wù)他的農(nóng)活，水晶則忙著教他的書。偶爾遇上個星期日，除非是下雨天，否則再沒“戰(zhàn)事”。因為只有雨天，寒柳才有空夌，而水晶也只有在星期日才可能回村一次。即使偶爾去寒柳家一次，寒柳媳婦也會有意無意地說：“水晶，你媽媽真好，說話那樣和氣，從來也沒有個變臉色的時候，不像寒柳他媽，一說話就跟喊賊似的嚇?biāo)廊肆恕?rdquo;寒柳這時候就會對著媳婦翻白眼。水晶當(dāng)然不會口味這些話，可也慢慢地發(fā)現(xiàn)，寒柳的媽媽確實在找媳婦的茬兒。這是個十分要強的老婆子。由于早年沒了丈夫，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拉扯大了三個娃子，雖說受了不少苦不少累，但家里屋外樣樣拿得起放得下�？粗鴷r下的年輕人干活，一萬個不稱心。對于寒柳媳婦來說，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本來正是讀書的季節(jié)，卻過早地為人妻為人母，做事干活肯定不那么熟稔。所以老婆子經(jīng)常說：“俺十五六歲的時候啥不做，啥不會做，啥做不好？要是就像你們這個樣兒，早就被婆婆抽死了，嘁，還每天好吃好喝地侍候你？唉，這會兒的年輕人啊，啥也干不了嘍。”水晶也曾暗示過寒柳，自古婆媳難吃一鍋飯，早一天分家了事。但寒柳不那樣想，他說：“我媽拉扯我長這么大不容易，我可不能讓她老人家一個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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