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不是穿越到一六六四年的大火中。”
“倫敦大火發(fā)生在一六六六年。”夏洛特說道,“這真的很容易記住的。另外,倫敦城當(dāng)時根本沒有大型建筑,因此這里也沒燒掉什么。”
我有沒有說過,夏洛特的其他綽號是“掃興鬼”和“自以為聰明的家伙”。
可我不放棄。這樣做也許卑鄙,但我想看到那愚蠢的微笑從她臉上消失,幾秒鐘也好。“說不定這校服燒起來像火絨。”我熱切地議論說。
“我知道我該做什么。”夏洛特簡潔地說道,微笑并沒有消失。
我沒有辦法,只能欽佩她的冷靜。對我來說,想到突然回到過去,只會讓我害怕。
不管是哪個時間,從前一直就很可怕。老是有戰(zhàn)爭、天花和瘟疫,說錯一個字,就會被作為女巫燒死。另外只有茅坑,所有人身上都長虱子,早晨他們將夜壺里的便溺倒出窗外,也不管下面是否正有人走過。
夏洛特的一生都時刻準(zhǔn)備著,適應(yīng)過去。她從來沒有時間玩耍,陪朋友,購物,看電視或和男生們交往。她要上各種課程,舞蹈課、劍術(shù)課、騎馬課、語言課和歷史課。自去年至今,她每個星期三下午還跟阿麗斯塔夫人和格倫達(dá)姨媽一道坐車離開,晚上很晚才回來。
她們稱之為“玄學(xué)課”。不過,誰也不肯告訴我們是哪種玄學(xué),夏洛特本人更是不肯。
“這是秘密。”這一般是她們流利講出的第一句話,緊跟著是“不關(guān)你們的事”。
萊斯莉總是說,我們家的秘密估計比聯(lián)邦經(jīng)濟(jì)情報局和英國情報局秘密情報部的秘密加起來還多。她很可能說得沒錯。
我們平時是坐公共汽車從學(xué);丶,8路車停靠貝克利廣場,從那兒到我們家就不遠(yuǎn)了。今天我們按照格倫達(dá)姨媽的吩咐,徒步走了四站路。我一路上都將粉筆準(zhǔn)備好了,可夏洛特一直留在我身邊。
當(dāng)我們登上門外臺階時,我?guī)缀跏。因為我在故事里的戲份到此又結(jié)束了。從現(xiàn)在起我外婆將接手此事。我扯扯夏洛特的衣袖。“你看!黑衣人又來了。”
“那又怎么樣?”夏洛特連頭都沒回。那人站在對面的18號門洞里,跟平時一樣身穿黑大衣,帽子深深地罩在臉上。我一直將他當(dāng)成個幽靈,直到我發(fā)現(xiàn)我的弟弟妹妹和萊斯莉也能看見他。
幾個月來他幾乎每天二十四小時監(jiān)視著我們家。也可能是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輪流換崗。我們爭論是不是小偷在偵察,或者是私人偵探或邪惡巫師。我九歲的妹妹卡羅琳堅信是巫師,因為她喜歡邪惡巫師和善良仙女的故事。我十二歲的弟弟尼克認(rèn)為巫師和仙女的故事太荒唐,因此他猜是正在偵察的小偷。我和萊斯莉則認(rèn)為是私人偵探。
可是,每當(dāng)我們走去馬路對面,想更仔細(xì)地打量那人時,他要么鉆進(jìn)屋子里,要么就鉆進(jìn)停在馬路牙子旁的一輛黑色賓利車,開走了。
“這是一輛魔法汽車。”卡羅琳認(rèn)為,“沒人看的時候,它就變成一只烏鴉。巫師變成一個極小的小人兒,騎在它的背上飛行。”
為防萬一,尼克記下了賓利車的車牌號。“雖然他們行竊后肯定會給汽車重新噴漆,換塊新車牌。”他說。大人們表現(xiàn)得好像不覺得日夜受到一個戴帽黑衣人監(jiān)視有什么可疑似的。
夏洛特也一樣。“你們都在瞎猜那個可憐的人什么呀!他不過是站在那兒吸支煙,僅此而已。”
“那當(dāng)然羅!”我寧可相信被施了魔法烏鴉的說法。天空恰在此時下起雨來。
“你是不是又眩暈了?”我問道,一邊等待著有人為我們開門。我們沒有家門鑰匙。
“別煩我。”夏洛特說道,“該發(fā)生的時候自然會發(fā)生的。”
伯恩哈德先生為我們打開門。萊斯莉認(rèn)為,伯恩哈德先生是我們的管家,這是我們幾乎像女王或麥當(dāng)娜一樣高貴的有效證明。我不清楚伯恩哈德先生是誰或者是什么。我媽媽說他是“外婆的總管”,外婆本人叫他“家族的一位老友”。我和我的弟弟妹妹干脆稱他是“阿麗斯塔夫人的神秘仆人”。
一見到我們,他揚起眉毛。“你好,伯恩哈德先生。”我說道,“天氣真糟糕,對不對?”
“糟糕透了。”伯恩哈德先生的鷹鉤鼻和他的金色圓眼鏡后面的褐色眼睛總讓我想起一只貓頭鷹,準(zhǔn)確地說是想到一只雕梟。
“出門時務(wù)必穿上外套。”
“嗯,是的,是應(yīng)該這樣。”我說道。
“阿麗斯塔夫人在哪兒?”夏洛特問道。她對伯恩哈德先生向來不是很禮貌。也許是因為她跟我們其他人不同,從小就沒有尊敬過他。而他擁有真正令人起敬的能力,在屋內(nèi)會忽然鉆出來,動作輕得像一只貓。好像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管是在什么時辰,伯恩哈德先生始終在場。
我出生之前伯恩哈德就在這個家庭里了,我媽媽說,當(dāng)她還是個小女孩時,他就在了。因此伯恩哈德先生估計跟阿麗斯塔夫人差不多年齡,即使他看上去不像。他住在三樓的一套房子里,有個單獨走廊,有樓梯可以從二樓上去。我們不能走進(jìn)那個走廊。
我弟弟說伯恩哈德先生在那里安裝了吊門之類的東西,阻止不受歡迎的客人,可他無法證明此事。我們誰也沒敢進(jìn)入那條走廊過。
“伯恩哈德先生需要一些私人空間。”阿麗斯塔夫人經(jīng)常說。
“對,對。”我媽媽聽后就說,“我們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需要。”
可她說得很輕,阿麗斯塔夫人聽不到。
“你們的外婆在音樂室。”伯恩哈德先生告訴夏洛特。
“謝謝。”夏洛特沿臺階跑上去,把我們留在門口。音樂室在二樓,沒有人知道它為什么會叫做音樂室,因為里面連架鋼琴都沒有。
這房間是阿麗斯塔夫人和瑪?shù)瞎闷抛钕矚g的房間。里面的空氣散發(fā)出堇菜香水味和阿麗斯塔夫人的雪茄味。這里通風(fēng)不好,在里面待久了會讓人迷迷糊糊。
伯恩哈德先生關(guān)上大門。我又從他身旁迅速瞥了一眼馬路另一側(cè)。戴帽子的那人還在。是我搞錯了還是他正抬起手,像是向誰揮手?也許是向伯恩哈德,或者難道是向我?
門鎖上了,我還沒有想完,之前猶如坐過山車的感覺驟然又回到了我的胃里。我眼前的一切迷離起來。我膝蓋發(fā)軟,不得不扶住墻,才不至于跌倒。
轉(zhuǎn)眼又結(jié)束了。
我的心狂跳不已。有點不對頭。沒有那種坐過山車的感覺,誰也不會兩小時內(nèi)兩次眩暈的。
除非……哎呀廢話!有可能是我長太快了。或者我……呃……患有腦腫瘤?也可能只是餓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我從早飯到現(xiàn)在什么都沒吃。午飯被倒在了我的襯衣上。我如釋重負(fù),舒出一口氣。
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覺,伯恩哈德先生的貓頭鷹眼睛專注地打量著我。
他“哎喲”一聲,遲了很多。
我感覺我臉紅了。“我去……做家庭作業(yè)了。”我嘟囔道。
伯恩哈德先生神情冷淡地點點頭?僧(dāng)我沿樓梯上去時,我感覺他的目光在背后盯著我。
摘自《守衛(wèi)者編年史》
1994年10月10日
我剛從達(dá)勒姆歸來。我去那兒拜訪了蒙特羅斯勛爵最小的女兒格蕾絲•謝佩德,她前天令人吃驚地生下了她的女兒。我們都為這個孩子的出生感到高興。
格溫多琳•蘇菲•伊麗莎白•謝佩德
。2460克,52厘米)
母女平安。
衷心地祝賀我們的總導(dǎo)師喜得第五個孫女。
核心圈的托馬斯•喬治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