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娜•卡查利亞是一名積極投身反種族隔離斗爭的南非印度裔女政治家，她與曼德拉關(guān)系密切，也近距離地感受過他的溫情。2012年，她去世后，她的女兒透露，曼德拉曾向阿米娜求過婚，但被她拒絕了。
2012年8月，我有幸采訪過阿米娜，這極有可能是她生前最后一次接受別人的電視采訪。這之后過了半年，她的回憶錄正式出版，里面有很多她年輕時的照片，每一張都是那么迷人。
我問她，他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她說，一開始她就被他英俊的外表征服了，當(dāng)時她正打算與南非印度人大會的活動家尤瑟夫•卡查利亞結(jié)婚。
“除了英俊的外表外，他還有哪些吸引你的品質(zhì)？”
“他看起來和藹可親，我心想：‘這小伙子不錯，我想認(rèn)識他。’”
“真的嗎？他對你也有同樣的感覺。他被你吸引，為你傾倒。他看到了你身上有很多讓他感覺很舒服的品質(zhì)。”
“我不知道這個情況。但我們真的成了朋友。相互有那么點兒意思。我們成了朋友，接著成了很好的朋友，之后幾年，我們的友誼更加深厚了，直到后來他進了監(jiān)獄。”
“他的哪些領(lǐng)導(dǎo)特質(zhì)或政治品質(zhì)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我覺得，他看起來真的像一位領(lǐng)袖。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領(lǐng)導(dǎo)力，讓人忍不住仰望他，他只要走進某個房間，就會迅速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那時候，我覺得他身上就帶著這種光環(huán)。”
“是因為他穿著得體、口才了得嗎？”
“的確，他總是穿得很得體。我從來沒見過他只穿著背心和褲衩出來見人。他習(xí)慣了把自己收拾得很體面。”
“他在表達自己的政治觀點時，是否總是那么口若懸河？”
“那時候，我從來沒有見過曼德拉在非國大或印度人大會上談?wù)撜�、問題時的樣子。我不在領(lǐng)導(dǎo)層或決策圈里。我是一名活動家。尤瑟夫、尼爾森、沃爾特和達多等人才能參加那樣的會議。所以，我沒進入決策層，不過后來我加入了南非印度青年會。我一直是印度人大會的成員，所以我就無法加入非國大，因為當(dāng)時它還是一個民族主義性質(zhì)的組織，他們只吸納黑人成為該組織的成員。”
“這個變化還挺有意思的，對嗎？曼德拉剛步入政壇時，主張民族主義，后來慢慢地拓寬了他的政見。”
“是的，其實沒過多久，他的政治主張就擴展了。他的確是通過非國大這個民族主義組織步入政壇的，可能因為他當(dāng)時不信任其他組織和個人……有傳言說，他曾經(jīng)讓我的丈夫尤瑟夫下不來臺。我當(dāng)時不在場，沒有親眼見到。很多年后，我當(dāng)面問他：‘你為什么要那樣做？’他說：‘不，我沒有故意讓他難堪。我沒有當(dāng)眾讓他住嘴。我只是跟他說話時，言辭比較激烈。’這就是曼德拉的回答。那時，他還是一個民族主義意識非常強烈的人。我對他說：‘那些年，你可能并不信任我們。’他回答：‘嗯，其實那時候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因為那些年形勢極其艱難，我們必須警惕每一個號稱與我們并肩作戰(zhàn)的人。’”
我插嘴道：“不過，他也與很多不同種族的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比如喬•斯洛沃和露絲•弗斯特等。還有其他很多人與他彼此賞識。他對其他種族的人似乎抱著很開放的態(tài)度，是嗎？”
“是的，他很快就對他們毫無芥蒂了，他意識到這些人說話做事都很用心，而且是絕對真誠的。特別是喬•斯洛沃，他很喜歡喬。我還記得喬去世時的情形。那天早上，他打來電話告訴我：‘你必須趕緊過去，喬死了�，F(xiàn)在就帶著尤瑟夫去喬的家，你們要在大家都到之前趕到那里。快去安慰下他的家人。你們現(xiàn)在能過去嗎？’我說：‘行，我們立即過去。’所以我和尤瑟夫馬上趕到喬的家里。我記得我當(dāng)時對尤瑟夫說：‘曼德拉可能還不知道自己以后會多么懷念喬呢。’”
“他們都很有幽默感，喬和曼德拉都很幽默，你覺得呢？”
“哦，是的，的確如此。他倆出獄后，常來福德斯堡跟我一起吃飯，他們說話總是妙趣橫生。以前，喬和曼德拉常常會約我和尤瑟夫一起吃飯。”
我們之間的談話有些瑣碎，但是很顯然，阿米娜的話中不時地流露出對曼德拉深深的愛意，當(dāng)然也夾雜著一種失落。阿米娜的女兒說，她的母親曾告訴她，即便曼德拉80歲時，已經(jīng)與格拉薩•馬謝爾結(jié)婚后，他還想過要親近阿米娜。據(jù)說阿米娜拒絕以身相許。就我所了解的情況，曼德拉本人沒有說過這件事。
阿米娜•卡查利亞因為反對種族隔離，也遭遇過軟禁，她本身也是圈子里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她了解曼德拉的所有生活�?xì)節(jié)，包括他最愛吃什么。他們之間沒有秘密。事業(yè)上，他們是共同進退的戰(zhàn)友；生活中，他們是知己。
“你與曼德拉建立了非常親密的友誼？”我想引導(dǎo)她多說一點他們之間的事，但她的回答似乎很小心翼翼。
“我們之間的親密程度……他談?wù)搯栴}、看待事物的深度，總是令眾人艷羨。”
她只說了這么多。
我能感覺出她向我保留了很多東西，她為什么要說呢？畢竟，我們不過萍水相逢。
“從我們最初認(rèn)識他到后來，尤瑟夫、尼爾遜和我一同度過了許多美好時光。我看到了一個真實的曼德拉。我們常常有說有笑地談?wù)撊撕褪�。我們不是在開會，而是私下談話，比如一起吃飯、聚會、上朋友家串門或者恰好一起看電影時。我確實跟他看過一兩次電影。他說，我們一起看過《十誡》，但我對此沒什么印象，我只記得我們?nèi)ミ^亞歷山德拉鎮(zhèn)。”
曼德拉居然看過《十誡》!很多年后，他的一些熱心粉絲甚至認(rèn)為《十誡》是他寫的。我得澄清一下：“我的意思是，很多人將他視為偶像，甚至是圣人，而他只把自己當(dāng)成普通人。所以，人們多數(shù)是從遠(yuǎn)處仰視他，他可能只是一個符號、象征或概念，而不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你應(yīng)該像看待普通人一樣去看待他。”
阿米娜平靜地回應(yīng)道：“我從來沒把他當(dāng)成遙不可及的偶像。我知道很多人都把他看成偶像。但是對我來說，他就是納爾遜•曼德拉。他能如此舉世聞名，是因為他對南非人民乃至全世界做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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