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撫著慕容楓的手說:“唉,皇祖母真是無顏面對你的父母。”然后瞧了一眼皇上和劉妃,倦怠地說,“哀家累了,你們都下去吧。慕容雪的事你自己處理吧。至于恩準與否,哀家實在不能答應,你愿意封就封吧!只是別讓她在哀家面前出現(xiàn)就好。”
“謝謝母后。”皇上笑著回答,瞧了一眼慕容楓,但見慕容楓一副淡然模樣,瞧也不瞧自己一眼,一雙眼靜靜地看著別處,好像剛剛說話的不是她,她就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過,”太后恨恨地說,“雖然那個丫頭令哀家惱怒,但此事與楓兒無關。只怕是你封了那丫頭,楓兒就要跪著迎接她,哀家自是不高興如此,F(xiàn)在楓兒手里有哀家賜她的圣祖金牌,按祖訓,楓兒見了你也不必行大禮,只略拜即可。所以她見了那個丫頭也可以不必行禮,你可愿意?”
皇上一愣,母后竟然將圣祖金牌賜給了慕容楓,她哪里來這么大的魅力,竟然可以讓母后如此恩寵于她?
抬眼看過去,慕容楓一身月白衣衫,清新脫俗,雅麗若仙,觀之可親,思之心怡。與慕容雪相比,自有慕容雪難比之處。慕容雪美得如同精美的瓷器,需要小心呵護,精心維護;而慕容楓卻如山林中清新的風、嬌美的花、流動的泉,有著讓人精神一振的感覺。
慕容雪可以讓人為她放棄生命,而慕容楓卻可以讓人為她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一個令人悲觀,一個令人歡悅。
“父皇,你發(fā)什么呆呀?”司馬銳輕輕站到皇上的身旁,略帶調侃地輕聲耳語道,“楓兒可是父皇的兒媳,如果此時發(fā)現(xiàn)她比慕容雪出色,父皇也只能發(fā)現(xiàn)而已。如若父皇再用這種眼光瞧著楓兒,只怕銳兒可沒父皇其他兒子那般好說話。既已寵幸了慕容雪,父皇就好好地守著她吧。”
皇上瞪了一眼司馬銳,說不出話來。
司馬銳卻微微一笑,閃身回到慕容楓身邊站好,樂呵呵地望著慕容楓,心里頭滿足得很。
“司馬銳,你笑什么呀?”慕容楓皺了下眉頭,“你笑得很可怕,一看就沒什么好事。”
“慕容楓,我已經(jīng)決定好好愛你!”司馬銳笑得邪邪的,但眼神卻再正經(jīng)不過,如同起誓般。
慕容楓輕輕挑了一下眉,不再理會于他。
司馬強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神情寂寥而悲哀。
“強兒,不要這樣,母妃知道,你絕非是喜歡慕容雪那小妮子,只是擔心你父皇寵幸了那妮子,會誤了國事,會令母妃更加寂寞。”劉妃努力微微一笑,“你放心,就算你父皇真的納了那小妮子為妃,母妃一樣有辦法對付她。”
“母妃。”司馬強仍是面帶郁色,低聲言道,“孩兒心中總是氣不過,那個慕容雪到底有什么好的?我看比她幾個姐姐差遠了,不過是有副好皮囊罷了。孩兒在皇祖母處見過慕容楓,倒覺得比慕容雪強上百倍,只是可惜嫁給了老四。”
劉妃眼睛一亮,說:“聽你這么一說,母妃也有同感,今日在祥福宮母妃也見過她,若論相貌,和慕容雪那小妮子相比,應該是不分伯仲,但若論氣質和內涵,慕容楓可要勝上幾分,遇事冷靜、心境平和、淡泊從容。今日見她時,她似乎對慕容雪之事反應極為平淡。只是可惜已嫁給了老四,不然,討了來也是好的。”
司馬強陷入沉思,不語。
“紅玉好是好,賢良淑德,自從嫁了你之后便陪你待在邊關,任勞任怨,可惜一直沒有生育,母妃心中總有幾分不安。”劉妃輕聲說,“皇宮之中尚未添一個孫兒孫女,總是不妥。”
“讓母妃操心,孩兒真是不孝。”司馬強內疚地說,“當年為了紅玉的事,讓母妃得罪了皇后,如今卻不能讓母妃滿意。”
劉妃淡淡一笑:“皇后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早已不與母妃計較。況那司馬哲也已經(jīng)娶了慕容芊為妃,怕是早已忘了紅玉,都是年少時的舊事,如今他貴為太子,日日要陪你父皇處理政事,哪里還有時間惦記這已經(jīng)過了多年的舊事。倒是老四,天生叛逆,怕是還恨你當時奪他兄長心愛之人的事,你不要去招惹他就是了。這個老四,皇宮里還真沒有人可以拿他如何。今日見他和慕容楓一同出現(xiàn)在祥福宮,母妃還正奇怪呢。”
司馬強微微一笑,眼前再次閃過慕容楓平靜溫和的面容。“他們二人是夫妻,同時出現(xiàn)很正常,更何況二人還是新婚。”
“你一直身在邊關,哪里知曉個中緣由。”劉妃微微一笑,看著自己的兒子,慢慢地說,“這老四原本想要娶的人是慕容雪,而非慕容楓。慕容青良那個老兒,極是寵愛慕容雪,自然是不舍得讓慕容雪嫁給老四這個頑劣之徒,所以就用慕容楓替換了慕容雪,”說到這,劉妃停了一下,突然冷冷一笑,“卻沒有想到,躲得過老四卻沒躲得過皇上,水靈靈的一朵鮮花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送給了皇上。”
“孩兒倒沒有看出慕容楓對這樁婚姻有何不滿。”司馬強猶豫地問。
“這丫頭奇怪就奇怪在這里。據(jù)說,為了不嫁給司馬銳,她曾經(jīng)向自己的父母請求,甚至不惜以命相抗,聽說因此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但仍未能改變父母的安排。唉,也真是可憐,這丫頭自幼就與她的外婆一起住在別處,因而不得父母的歡心,所以才會用她替換深受父母寵愛的慕容雪。”劉妃微皺雙眉,“其實母妃也覺得奇怪,慕容楓半點不遜色于慕容雪那妮子,為何慕容府只聽聞有一個慕容雪貌美若仙,卻從不見人提及同樣嬌美動人的慕容楓呢?更奇怪的是,當她嫁入四皇子府后,表現(xiàn)平靜淡然,似乎很認命,并不見她悲泣哀傷。不過,她卻深受太后和皇后的疼愛,尤其是太后,難得有人可以得她如此寵愛。今日見她與司馬銳同時出現(xiàn)的時候,母妃還真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你是不知道,這個老四,幾乎沒在四皇子府過過夜,常常在外流連花叢,甚至還公開與一個青樓女子同進同出。能在宮里見到他,真是難得得很呀。”
司馬強淡淡一笑:“孩兒眼光一向不錯,那日見她,就覺得她聰明靈秀,絕非平常女子,只是可惜要守著老四這樣一個沒出息的人,實在是可惜得很。”
劉妃有些疲倦,對自己的兒子說:“母妃累了,你去別處瞧瞧去吧。好久沒回宮了,你去瞧瞧其他的兄弟姊妹吧。久在邊關,這人情世事也不可太過于疏忽。”
“是,孩兒謹遵母訓。母妃好生休息,孩兒先告辭。”司馬強恭敬地退了出去。
走過一條彎彎的石子路,看見前面有一名女子正在花叢前站著,月白色的衣裙,風吹裙微微飄動裙角,烏黑的長發(fā)插一枚玉簪,柔美的面上帶著純真的笑意,淡淡的,似真似幻。
她的面前是一叢盛開的菊花,一只粉色的蝴蝶正在花叢上得意地飛著,享受著自由,大約是累了的原因,靜靜落在一朵金黃的菊花上,那女子正微傾身,欲捉住它,但看神情有些許害怕,大約是怕蝴蝶突然飛起,所以猶豫得很,卻又忍不住心頭對美麗蝴蝶的喜歡,樣子看起來很是可愛。
突然,風吹花動,蝴蝶展翅飛走,女子似是被嚇到了,口中微微驚呼一聲,嬌嗔地輕聲道:“嚇我一跳,我又不會真的捉你。”
司馬強身影一動,已站在慕容楓的面前,剛剛被蝴蝶嚇了一跳的慕容楓又被突然出現(xiàn)的司馬強嚇了一大跳,“啊!”她輕呼一聲。
“莫怕,是我。”司馬強笑著說,伸出手,那只蝴蝶正靜靜躺在他略有些粗糙的掌心中。
慕容楓這才看清來人,淡淡一笑,略帶幾分意外地說:“原來是你,這么巧。劉娘娘情形好些了嗎?”
“謝謝關心。”司馬強覺得看到慕容楓就莫名感到放松,言語中透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爽朗,“我母妃身體一直不太好,受點刺激就會暈眩,歇息幾個時辰就會沒事。”
“那就好。”慕容楓看著司馬強手中的那只蝴蝶,奇怪它為什么不趁此機會飛走,并沒有注意到司馬強突然變得鮮活的眼睛。
直到蝴蝶展翅飛走后,慕容楓才輕輕吁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眼神明凈地瞧著司馬強,“其實劉娘娘是愛你至深才會如此傷心,有母如此,真是幸運。”
“是的。”司馬強微微嘆了口氣,神情突然變得迷茫而憂郁,“都怪我太過于任性,否則也不至于為難母妃為我去自討其辱。”
慕容楓瞧著花間飛來飛去的美麗蝴蝶,心中暗自想:這古代的蝴蝶都是如此美麗,以前以為鄉(xiāng)村的空氣就是極好了,現(xiàn)在想來還是錯了。古代未經(jīng)任何污染的空氣讓她的呼吸都覺得暢快。聽那司馬強語氣突然變得悲哀,眨了眨眼睛,笑笑說:“真是奇怪,我還以為你不是真的喜歡慕容雪呢,難道是我錯了?”
司馬強一愣,望著慕容楓燦爛純凈的笑容,倒有些莫名汗顏,難道這個姑娘已經(jīng)看透一切?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因為喜歡慕容雪才想要娶她,而母親也并不僅是因為如此才去見的皇上?他有些不安,但努力掩飾著,“為何這樣說?”
慕容楓微微一笑:“我是猜的,憑感覺而已。二皇子一直是鎮(zhèn)守邊關,很少回宮,想必未曾見過慕容雪。怎么可能未見慕容雪一面就喜歡上她呢?其實,二皇子未能得到她,倒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此話怎講?難道我配不上她?”司馬強笑了笑問。
“小雪是個美麗的女子,但也是精致易碎的瓷器,如果你真的帶她去了邊關,只怕你根本就沒有時間指揮戰(zhàn)事,她是一個需要人用盡心力、財力、精力好好呵護的美麗女子。試問,戰(zhàn)事頻繁的邊關,哪里來的時間應付這樣的女子。”慕容楓調皮地一笑,半真半假地回答。
司馬強一愣,忍不住一笑:“那我為何要娶她?”
慕容楓仍然笑著,仍然半真半假地說:“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的打算?這樣問問題,不太公平。”
“哈哈,”司馬強爽朗一笑,常年待在邊關造就的爽朗性格。這一刻毫不掩飾地表現(xiàn)出來,那笑聲中透露著如酒般醇厚的男子漢氣概,“有趣的回答。不錯,我確實不是因為喜歡慕容雪才決定要娶她,我只是聽聞父皇竟然將一個未出嫁的女子放在暖玉閣里,而且此女還是名滿天下的大興王朝第一美女,擔心父皇沉迷于美色而誤了天下百姓,才決定把這個女子帶走。”
慕容楓淡淡一笑:“如今她已是皇上寵幸的女子,就算擔心,也只得認了。我并不是因為自己是小雪的姐姐才如此說,小雪其實只是一個極單純的女子,她喜歡皇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試想一下,小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而皇上則是一個成熟穩(wěn)重、充滿魅力的成年男子,兩人相遇,也許天意,彼此喜歡也是正常,何必多擔心。你還真以為小雪有左右乾坤的能力嗎?皇上也是見多識廣的男子,怎么可能僅僅為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就葬送自己的江山呢?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男人又能有幾個?”
司馬強再一愣,這女子怎么會如此淡然?
“二皇子!”一個太監(jiān)一溜小跑地趕了過來,“二皇子,您快去瞧瞧吧。雅麗公主,雅麗公主她跑去找皇上了,她說她是獻給皇上的,是皇上的人,怎么可以再隨便跟了二皇子您!她,她已經(jīng)跑去皇后那里了……我們攔也攔不住,您快去瞧瞧吧。”
慕容楓一旁聽了,心中一樂,這個雅麗公主倒是有趣得很。
未到皇后居住的正陽宮,就聽見里面有喧嘩之聲。
司馬強心里一驚,雖然一路行來,早已知道這個雅麗公主生性潑辣,但卻沒想到還會膽大到這個程度,竟然敢自己一個人闖到正陽宮來。這兒可是后宮中除了祥福宮權力最大的宮殿。
慕容楓站在那里,仔細打量著一身異族服裝的雅麗公主,她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濃眉大眼,很是英氣,眼睛大而微陷,頭發(fā)偏黃,束于花式復雜的頭巾里,額前垂下幾縷劉海,眉間點紅痣,耳朵上垂了許多環(huán)狀耳飾。
如果放在白敏的時代,這應該是個相當漂亮的混血美女。身材嬌小,但曲線玲瓏,眉眼間完全不掩飾風情萬種,套用一句白敏時代的形容詞,絕對的“熱情火辣”!
此時,雅麗公主正死死地盯著坐在上面的皇上和皇后,大眼睛里面全是怒火,說起話來也口不擇言,聽那意思好像是在質問皇上為何將她許給二皇子,簡直沒有將皇上和皇后放在眼里。
“皇上,你怎么如此輕視我們?yōu)趺蓢亩Y物!憑什么將我再轉賜給二皇子,我不喜歡他,他就像是一個木頭疙瘩,一路上與他同行,他一點也不解風情,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那個美麗賢淑的紅玉夫人,我才不要跟他呢。”雅麗公主的聲音有著任性的直率,“況且我是個人,又不是什么東西,怎么可以隨便送于他人。而且還是你的兒子,按道理講,原本我應該是他的長輩,卻突然變成他的妃子,你擺明了看不起我們?yōu)趺蓢?rdquo;
慕容楓差一點笑出聲來,這個雅麗公主雖然容貌不及慕容雪美麗,但這火辣的性格怕是慕容雪所不及的,這皇宮之中可真算是臥虎藏龍,以后真是有熱鬧看了,不用再擔心日子過得無聊了!
一陣徹骨的寒意突然傳來,慕容楓輕輕哆嗦了一下。那股寒意就來源于此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司馬銳身上。只見他一雙桃花眼此刻全無溫情,只有冷冷的寒意,惡狠狠地盯在同時進入正陽宮的司馬強和慕容楓兩人的身上,這種寒意慕容楓有幾分熟悉,她嫁入四皇子府的時候,與司馬銳相見的第一面,司馬銳扶住她的手的時候就是這般的冷。
“你怎么會到這兒來?”司馬銳問得十分僵硬,語氣聽起來極是令人心寒,神情更是陰郁得嚇人。一伸手就將慕容楓拉到自己跟前,這一用力,慕容楓猝不及防,險些一頭撞到司馬銳身上,手腕清晰地感覺到司馬銳心頭的憤怒,寒意直入心底。
慕容楓努力想站穩(wěn)身子,司馬強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手指尚未觸及到慕容楓的衣邊,司馬銳已經(jīng)又輕輕一帶,慕容楓就貼著司馬銳的身子穩(wěn)穩(wěn)站住,聽得到司馬銳急促的心跳聲,傳達著憤怒。慕容楓真不知道司馬銳為何氣成如此模樣。
因為司馬銳臨時有急事要處理。從祥福宮出來后,司馬銳就被皇后派人叫去正陽宮。臨走前,司馬銳說:“怕是和慕容雪的事有關,你還是自己在宮里轉轉散散心回府里去吧。免得去了母后那兒覺得尷尬。”那時語氣還甚是關切和氣,怎么這短短時間就變成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