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起，德·莫萊感覺被人盯上了。多年來的研究工作培養(yǎng)了他敏銳的直覺。他停了下來，假裝在看報紙，眼睛四處張望著，似乎在搜尋和他一樣受不了酷熱的人。他看到在圣母瑪利亞廣場[1]藥店對面的長椅附近有兩人正靠在自行車上吃冰棍。他有意對他們笑了笑，想把他們引到自己的計謀中來，但他們卻轉(zhuǎn)過身去故意不看他。憑這一動作，他就斷定監(jiān)視自己的就是他們。他把報紙夾在腋下，慢慢走近那兩人。走到很近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將身子靠在藥店附近陰涼處的一堵墻上，裝作在乘涼。他看著他們正以很淫蕩的方式舔著冰棍，也裝出有點羨慕的樣子。如果你覺得自己被跟蹤了，卻不想讓人覺得你已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你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如果可能，要主動與他們攀談，記住他們的反應。他們會以為你很傻很天真，抑或是極端狡猾。但無論是這兩種情況中的哪一種，你都會占上風。
那兩個人很快就開始回應了，他們匆匆地掃了他一眼，將剛吃了一半的冰棍扔到地上，便騎著同一輛自行車跑開了。那個胖子騎著，金頭發(fā)那個坐在后座上。德·莫萊點了一支煙：他們在這就是為了盯他，從他們的反應來看，不是那種特別構(gòu)成危險的人物，也許是蓋世太保剛雇來的小流氓，也許是他的反法西斯言論傳到了哪個蓋世太保頭目的耳中，也沒準就是喬治格菲利學院的成員們不小心說出去的。
肯定不是因為書的緣故。也許過幾天的某個晚上，他會被人暴打一頓，或是在某警察局里被灌下蓖麻油，如此而已。他必須加緊時間培養(yǎng)喬萬尼，盡管這件事本身也帶有一定的風險，而且比被暴打一頓的風險還要大很多。
想當年，皮科伯爵在他追求真理的路上，因為一個女人，他也曾遭遇諸多危險。女人永遠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他遲早要和喬萬尼提及。
[1]圣母瑪利亞廣場是佛羅倫薩最古老的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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