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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jié) 瀛臺鐵勒(10)

  10
  
  將作營里鐵匠和函匠日夜不停地忙了起來,爐火、風(fēng)箱、大錘,風(fēng)車一樣碾轉(zhuǎn)出鋒利的刀槍和箭頭來,紡營里也是縫制衣甲、打造旗幟,忙碌個不停。人人心中繃著根弦,他們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帶著決心又帶著絕望。
  
  攝政王卡宏的前庭里,葉護(hù)和將軍們的面色比身上烏黑的鐵甲還要沉重,疲憊的傳令兵帶著火簽的羊皮卷跳上快馬絕塵而去。巨大的沙盤上擺放著幾百個拿刀拽戈的土俑,它們被分別漆上黑和白的顏色,鐵一樣的胳膊上下起伏,用長桿把它們在沙子上推來推去,但坐在沙盤旁的那些白胡子將軍總是搖頭。
  
  后廳里我母親也沒有空暇,她和大合薩一次次地長談,將一撥又一撥忠心的斡勃勒和能言善辯的人派了出去,馬背上帶著沉重的包裹。在高岡上能看到這些使者馬蹄留下的散開痕跡,連成一條斷續(xù)的細(xì)線通到瀚州各部,就連最遙遠(yuǎn)最偏僻的西赫部也沒有放過?ê昀锏哪腥藗儬幊巢恍荩l也不肯后退半步,可我發(fā)現(xiàn)了這間屋子里發(fā)生的事情才更重要。將要發(fā)生在那面巨大沙盤上的戰(zhàn)斗不過是表面的東西,更多的較量是在那些牽扯到各部落金帳里的蛛絲,它連接著緊張、忙亂、同盟、陰謀和刺客。
  
  我?guī)е闷骊P(guān)注著這一切,沒有放過任何一點值得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戰(zhàn)”在元宗極笏算中已屬第五元宗訣,難以把握也最必須把握的算式。一次殺戮掉如此多的人就會被稱為英雄,而“戰(zhàn)”就是英雄和英雄之間的對撞,再沒有比戰(zhàn)爭更集中需要如此多人的智慧和勇氣、集中如此多洶涌放縱的精力、集中如此多殫精竭慮的陰謀詭計、集中如此多的欺瞞、謊言和騙術(shù)的行為了。
  
  我靜悄悄地在我叔父攝政王的屋子里來回走動,他們爭論得厲害而忘掉了我的存在。上次帶回國剴之頭顱的成功,只是偶爾一次的行為,他們會驚訝——但總的來說,他們認(rèn)為運(yùn)氣和我老師的功勞各占了一半。他們會認(rèn)為上天選定了我當(dāng)他們的王,但那之后,他們還是會將我視為無用的小孩。對于戰(zhàn)爭,怎么調(diào)撥兵力,怎么保障供給,怎么防御,怎么進(jìn)攻,怎么是作戰(zhàn)線,怎么是補(bǔ)給線,他們說起來都是一套一套的,我一個詞也聽不懂,于是只有乖乖地閉嘴。
  
  紇單乞——紇單部落的大將,他不打戰(zhàn)的時候,是我們瀛棘最好的獵手——情緒激動地?fù)]著手說:“這里地勢平坦,不是好……越過大望山,便無險可守……”
  
  “我們的馬太少……太少……”一名年輕將軍,我兄弟或者那些年輕葉戶中的一個,氣得臉都白了,“還要負(fù)擔(dān)如此漫長的線……”
  
  “……東營倒是更險要些,可惜后勤支撐不足,如果被切斷回龍牙河的路……”
  
  賀拔離突然問左驂:“青陽人進(jìn)軍,能有幾條路來?”


  
  左驂性子野,整日里跟著狼群跑來跑去,常常數(shù)十日不歸,再沒有比他對附近地理更熟的人了。他也毫不客氣,走上前去,拔刀就在沙盤上畫了起來。
  
  “從北都出發(fā),該有兩條大道可以到北荒。一路是穿彤云,過蠻舞,即可越大望山口,另一路從北都向北,從北荒的西邊來,這條路地勢平緩,也好走,但一路上水井少……青陽人太多了,他們走起來便有麻煩……此外尚有數(shù)條狼走的獵食小道,他們未必知道,就算知道,輜重也必定無法逾越,只是要防御他們派騎兵偷襲。”
  
  “這個不妨事,小道上令狼騎逡巡守衛(wèi)就是了,”鐵勒延陀摸著下頜上的胡子,問,“老將軍有什么妙計嗎?”
  
  賀拔離沉吟半晌:“妙計談不上,只是我們兵馬比他們少,硬拼肯定是不行的,不論他從哪一路來,我想先將老弱病殘集中起來,退過龍牙河。剩下來的都是騎兵,動輒來去千里,就可為我的優(yōu)勢了。
  
  “你說得對,”鐵勒延陀跳起來說,“將這些壇壇罐罐挪走,我們就可以放手一戰(zhàn)。萬子惠,”他叫著萬氏的那顏,“這撤營的大小事宜就交給你了。”
  
  萬子惠皺著眉頭說:“……來不及建造卡宏了,嚴(yán)冬一到,這牛皮大帳肯定抵擋不住白茅風(fēng)……”
  
  鐵勒延陀哈哈大笑,拍著萬子惠的肩膀說:“你以為這一戰(zhàn)能拖到白茅風(fēng)起來的時候嗎?如果我們贏了,大可放馬南下,整個瀚北都是我們的了;如果我們輸了……”他不說下去,可屋子里的人都吁了口氣,心中明白,這次要是輸了的話,瀛棘人也就不需要過冬的地方了。
  
  窮人的家當(dāng)少,只是半個月后,準(zhǔn)備撤往有熊山后的輜重和婦孺,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浩蕩的人流匯集成隊,背負(fù)著他們所有的家當(dāng),叮當(dāng)叮當(dāng)?shù)亻_始了他們新一輪的跋涉。大車隊里混雜著慢騰騰的老牛和到處亂竄的羊群,在平坦的草原上如同一條彎曲的繩索,慢騰騰地退向北方。我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了。
  
  “長樂,就請你隨妃子一起走吧。”鐵勒延陀和我說。我看見母親已經(jīng)騎上馬了,在前面的路上回過頭來遙遙地望我。
  
  “開玩笑吧,”我仰著臉說,“我的白狼營練了這許久,等的就是這一天。”
  
  “白狼營?”鐵勒延陀騎在他的狼上,后仰著脖子,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我也跟著他笑,不過我可沒他覺得那么好笑。我的兵是年輕了一些,可他們都是好小孩,他應(yīng)該看看他們騎在馬背上列隊的模樣,精神極了。老實說,他們的馬我不太喜歡,我真希望他們都有白狼騎,那才是名副其實的白狼營呢。
  
  “再說,我是瀛棘的王。我要和我的大軍站在一起,絕不分離。”
  
  鐵勒延陀的眼角動了動,他不再笑話我了,也不再要求我隨舞裳妃退走。這幾個月來,他看向我的目光已經(jīng)越來越嚴(yán)肅,越來越不像看一個小孩的目光了。他在遇到我或者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轉(zhuǎn)過頭對跟在后面的萬那顏說,“那顏大人,這些女人就都交給你了,護(hù)送他們過河,安定下來后速把人馬抽調(diào)出來。我這邊可急需你的人,少一個也不行。”
  
  “這個自然。”萬子惠說。
  
  我母親舞裳妃披著她的白披風(fēng)高高地站在車轅上看我,她大概很奇怪我怎么沒有跟過去吧。她的車仗很快被擁擠的隊伍給吞沒了,她那望得我心疼的眼波也就消失了。
  
  一個女人跳下大車。朝我跑來。那是楚葉呵。她終究舍不得離開我。
  
  忙亂的隊伍已經(jīng)開始了渡河,雖然天氣已然冷了下來,但龍牙河尚未結(jié)凍,瀛棘人扎起了木筏擺渡,渡口狹小,要運(yùn)的東西太多,木筏又少,那條糾結(jié)的繩索就在渡口處糾結(jié)膨大著扭曲了起來。我和鐵狼王帶著幾隊騎兵,立在河邊的高岡上遠(yuǎn)遠(yuǎn)看著?匆娰R拔部的數(shù)百騎兵夾雜在數(shù)萬人的隊伍里,力不從心地要把繩索重新理順。這時從遠(yuǎn)遠(yuǎn)的西邊,突然飄過來一股薄薄的奇怪云煙。鐵狼王身邊那些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人,都是臉色一變。他們撥轉(zhuǎn)馬頭,朝向西方,靜靜地側(cè)耳傾聽。渡口傳來的人聲鼎沸,牛羊亂叫,他們?nèi)悸牰宦,卻從這些可怕的嘈雜聲里,聽到了另一種熟悉而又可怕聲響——它們細(xì)弱而又持續(xù),如同遙遠(yuǎn)的細(xì)雨落在沙地上,如同千里之外轟鳴的雷聲。那是大隊騎兵奔突的聲音啊。
  
  鐵狼王的臉如同鐵鑄一樣沒有表情,只是在喃喃地低語:“怎么來得這么快?”如雷的蹄聲壓在每個人心上,誰都沒有料到,青陽人會來得著么快。他們?nèi)巳诵念^冰涼,此刻他們甚至調(diào)撥未定,這一戰(zhàn)不用打,就已經(jīng)敗定了。
  
  鐵狼王立在高岡上,回頭大喝一聲:“左驂!”左驂本在隊中送幾名坐著大車北上的女人,他拉著小寧的手不知道說些什么,聽到鐵狼王的這一聲長嘯,立刻扔下那些女人,狂奔向后面親兵牽著的馬,跳上他的大灰馬,匆匆掠過騎隊,朝西奔去,數(shù)百名灰蒙蒙的馳狼騎緊跟在他的馬后面。他們一邊狂奔,一邊忙亂地抽出刀來。
  
  高岡上吹起警號來。白色牛角號低沉的聲音連續(xù)短促的三聲,接連砸在地上,然后再在草原上遠(yuǎn)遠(yuǎn)傳蕩出去。
  
  遠(yuǎn)處刮過來的這一隊騎兵已經(jīng)變成一道越來越粗的黑線,隨后又散落成斷續(xù)的黑點,低頭一陣風(fēng)地往這邊闖來。他們很快就看到了甲片的閃亮和馬脖子露出的點點刀光。他們?nèi)藬?shù)不多,也就在千騎左右,但不需要動手,只要放馬往河邊這些混亂成一團(tuán)的人群里一沖,毫無反手之力的瀛棘人勢必大半要被擠到水里去。我緊緊地咬著嘴唇,拉著我的小白狼擠在前頭里看著。
  


  我已經(jīng)可以看到那些奔來的騎兵緊抿的嘴唇,看到他們手里晃動的長刀。那是蠻族漢子最喜歡的雙手長刀,刀長四尺八寸,又直又銳,只到最前頭的地方,才稍稍后彎成一道漂亮的弧線,就如獅子繃緊的后脖子。這支騎兵沒有旗號,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仿佛只有黑白兩色,馬蹄翻滾,如半天卷起了一股云煙。當(dāng)先一騎頂著黑色盔甲的騎士,奔行得極快,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后面的大隊一箭之地。
  
  鐵狼王一聲不吭,卻把刀柄攥得緊緊的。此刻他只有寄希望于左驂和馳狼騎的勇武了。只要左驂的小隊狼騎能搶占到西邊的高地,將來隊擋住,河邊的瀛棘人還有一線生機(jī)等到大營里被警號驚動的瀛棘大軍趕到。
  
  左驂大聲呼喝,長刀在手中閃亮。他身后的隊伍奔跑中向兩側(cè)來開,形成了一條越來越寬的半圓形,弧圈朝前突著。他是要盡全力擋住來軍的路啊。左驂一馬當(dāng)先,頂在了弧線的最頂端,他縱聲狂呼,朝為首的那名黑甲騎士撲去。
  
  我猜想那一刻許多人都在心里替那名武士惋惜,就讓他試試左驂這匹狼的厲害吧。
  
  兩匹馬交錯而過只是極短的一瞬。我只看到一道黑光在兩團(tuán)黑影中突然耀眼地閃爍了一下,鐵狼王握刀的手一緊,我四周的人也都是一愣。左驂就倒撞下馬去。左驂身后的馳狼騎吃這一驚,被那名單騎沖來的黑武士氣勢嚇住,隊形居然隱隱潰散了。


  
  黑衣武士吼聲如雷,騎著黑馬,黑頭盔,黑漆鐵甲,手持黑穗大槍,從起伏如波濤般的黑草中躍將出來,白燦燦的陽光映照在他的槍頭上閃閃發(fā)亮,就如星辰一般令人不可逼視。
  
  老那顏賀拔離突然間扔開手里的馬韁,朝著天空哈哈大笑:“是二王子啊。”
  
  “是二王子回來了,是憤虢侯瀛臺白回來了!”聽到他的叫聲,山上山下凝神觀望這一場戰(zhàn)斗的瀛棘人都?xì)g呼了起來,甚至壓過了如雷的馬蹄聲。
  
  那名黑甲武士在馬背上高高立起長槍,他身后的千騎立刻剎住腳步,登時如潮的馬蹄聲消隱得無影無蹤,只聽得到風(fēng)卷過草原的呼嘯。黑甲武士也哈哈大笑,跳下馬來除去頭盔,不是我二哥瀛臺白卻是誰。
  
  原來巨箕山一場血戰(zhàn),他帶著手下二十八騎突出重圍,此時青陽人的十萬大軍被打得星流云散,散布在瀚西的戈壁高原上到處都是。憤虢侯一路東逃,居然又收攏了不少瀛棘的殘兵,最后匯集了近千人左右。
  
  依照憤虢侯的脾性,自然不可能再回青陽兵營去效力,只是雖然聽說瀛棘王庭已歸北荒,卻千里迢迢,路途遮斷。
  
  “我們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到這里的路,”瀛臺白說,“帶著大隊人馬行軍又有諸多不便,我們在瀚西盤桓了好多年,今年開春的時候有個白衣人指點路徑。我們終于下定決心,就一路奔過來了。”


  
  聽到他提說有個白衣人。我不由得心中一跳,卻也不敢多問。
  
  終于,他的眼睛對上了鐵勒延陀的目光。
  
  鐵狼王已經(jīng)默默地觀察這個年輕人許多時候了。他冷眼旁觀,自然看得出來瀛棘的老人和少年們眼望瀛臺白的熱切,蓋過了對待歸來游子的熱情。他自然也心中雪亮,瀛臺和鐵勒間的隔閡深重。他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的像他的地方,也看到了他的威脅所在。
  
  他們目光相撞,那是猛獸對猛獸的凝視,相互間包含著敵意和尊重。
  
  “你就是鐵狼王?”瀛臺白終于面對著鐵勒延陀問出了這句話,“我母親就是被你搶走的?”
  
  “他們是這么和你說的嗎?”鐵勒延陀微微一笑。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發(fā)現(xiàn),鐵勒延陀和瀛臺白面對面地站在一起的時候,看上去如此相象,他們兩人都是虬須滿面,高而突兀的鼻子氣息兇險,刀刻一樣的嘴唇下掩蓋著火熱的性格,只是他的眸子要比瀛臺白來得更滄桑,更成熟。
  
  “你還記得雨琢妃子嗎?”我二哥瀛臺白的話語里帶上了一絲不祥的殺氣,他咬著牙說,“我母親是前山王的原配王妃,前山王出外征戰(zhàn),三月未歸,你乘機(jī)奪走了她,前山王后來滅了鐵勒部將她搶回后,雨琢妃子生下了我。算下日期,該當(dāng)是是在鐵勒營中懷的孕。前山王大怒,要殺掉嬰兒和夫人。我母親以瀛棘先祖之神為誓,辯白自己是清白的,大合薩也力保她的貞潔,還說懷胎十二個月方才出世,乃是吉兆。前山王終于不喜,將她的妃子之位廢掉。”

  
  鐵狼王半仰著頭,仿佛在聽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故事,又仿佛在回憶著什么,末了他點了點頭:“他們說的那個男孩原來是你。你長得可不像你的母親啊。”
  
  “我母親和我十余年來在白梨城受盡屈辱,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還我母子一個清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瀛臺白就像一個忍耐已久終于得到玩具的孩子般高興,只是那種笑容呈現(xiàn)在猛獸的臉上就顯得殘忍而可怕。
  
  “你想要現(xiàn)在算清楚這筆帳嗎?”鐵勒延陀哈哈大笑,“我只備了一桌菜,卻來了兩桌客,這頓飯可不好吃了。”
  
  瀛臺白也高興地大笑起來,和鐵狼王一樣呲出雪白的牙齒,他說:“我也同樣是瀛棘的主人——聽說你們要和青陽打大戰(zhàn),這樣的樂事,我瀛臺白怎么能錯過。我答應(yīng)你,在攻破青陽前不會再提起此事。”
  
  鐵勒延陀聽了,哦了一聲,帶著點驚訝問:“誰告訴你的消息?難道消息已經(jīng)泄露到千里之外去了么?”
  
  “是那個告訴我們路途的白衣人說的。”
  
  鐵勒延陀低了頭喃喃地道:“是古彌遠(yuǎn)嗎?真看不清楚這個人的面貌啊。”

  
  青陽王再遣使者來了,這一次來的使節(jié)配備的是千多人的鐵甲護(hù)衛(wèi)騎兵。鐵狼王將其誘至北荒腹地,伏兵四起,將他們圍住皆盡殺了。青陽帶兵的將領(lǐng)臨死前掙扎著朝天上射出一支響箭,那箭附有星辰之術(shù),直沖上云霄,炸開成一道璀璨的綠光,十幾里外都能看到。
  
  大望山低處的紅柳樹叢里撲簌簌地飛起幾只信鳥,在低空里盤旋起來。
  
  “那兒定然有間諜,大王,讓我?guī)б黄烊巳ニ阉靼伞?rdquo;左驂要求說。
  
  “不用了,消息終歸是要傳出去的。青陽人又不是傻子。”鐵狼王說,望著那幾只白色的信鳥盤旋幾周后,朝南去了。
  
  瀛棘人在沉默中又等了兩個月。秋天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日子,萬物蕭殺,滿蒙白霜。初雪很快就要落下來了。
  
  探子傳來了消息。青陽人已經(jīng)頒布了總動員令,清河的大風(fēng)營及瀚西的虎豹騎盡數(shù)回調(diào),
  
  以南海王、后將軍呂正陽、右賢王鐵顧阿四為左路軍,統(tǒng)帶各部精銳四萬人,自火雷原出,經(jīng)朔方、天馬山,從西邊逼近陰羽原;青陽王呂貴觥自帶青陽大軍,麾下包括大風(fēng)營、虎豹騎精銳,兵馬總數(shù)約在十萬以上,自北都出,經(jīng)彤云、蠻舞北上,浩浩蕩蕩而來。
  
  這一次,沒有讓我們等得太久,大望山口上,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青陽人的游騎兵,瀛棘人試探性地發(fā)起了一次小攻擊,他們很快就退了回去。瀛棘人心中都明白,這數(shù)百游騎兵的后面,十四萬大軍正在星夜兼程地趕來。
  
  瀛棘和青陽,這蓄勢已久的一戰(zhàn),終于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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