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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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求學,其學無用,欲從天下國家萬事萬物而學之。
以社會為課堂。
——毛澤東
毛澤東的正規(guī)學校教育包括“六年孔夫子”、“五年師范生”。湖南第一師范對毛澤東的影響是直接的。一師的前身是南宋著名理學家張栻講學的城南書院,與一江之隔、朱熹講學的岳麓書院并稱。湖南歷來注重辦書院,許多著名的學者曾在岳麓和城南等書院講學。理學重內(nèi)圣之道,實學重外王之術(shù),二者在湖南交織扎根,歷代相傳。到了晚清,形成了以推崇性理哲學、強調(diào)經(jīng)世致用、主張躬行實踐為基本特征的湘學士風。在這種風氣的熏陶下,湖南學人大多關(guān)心世事,熱衷于政治活動,涌現(xiàn)了一大批有影響的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鴉片戰(zhàn)爭時期的魏源,維新運動中的譚嗣同,辛亥革命中的黃興、蔡鍔、陳天華、宋教仁都是這種學風影響下的杰出人物。
近現(xiàn)代的湖南,還出了一個曾國藩和以他為代表的“中興將相”集團,包括胡林翼、左宗棠、羅澤南、曾國荃等!爸信d將相”都曾受教于岳麓或城南書院。毛澤東曾經(jīng)細讀了《曾文正公家書》、《曾文正公日記》。在一師時期的讀書筆記《講堂錄》里就抄寫了不少曾國藩的話。在人格修養(yǎng)方面,《講堂錄》推崇曾國藩,“滌生日記,言士要轉(zhuǎn)移世風,當重兩義:曰厚曰實。厚者勿忌人;實則不說大話,不好虛名,不行架空之事,不談過高之理”。在毛澤東的心目中,重視經(jīng)世致用的湘學士風,表現(xiàn)在思想方法上,就是實事求是!皩嵤虑笫恰钡呢翌~曾經(jīng)題寫在岳麓書院講堂的正門。這期間,毛澤東曾經(jīng)兩次入岳麓書院寄讀。
除此之外,毛澤東大量的學習是在自學中完成的。1912年,毛澤東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湖南全省第一高等中學校(湖南省立第一中學的前身)。但是,毛澤東很快對于學校教育刻板的校規(guī)和有限的課程感到不滿意。不久,毛澤東接觸并且仔細閱讀了《御批歷代通鑒輯覽》。讀完后,毛澤東愈發(fā)感到學校教育還不如自學。隨后,毛澤東就斷然從高等中學退學,到湖南省立圖書館自修。湖南圖書館的自修,使毛澤東接觸了大量的社會科學著作,極大地開闊了眼界。在這里,毛澤東第一次看到了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半年的自修,毛澤東感到極有價值。
毛澤東舍學校教育而自修,一個19歲的青年作出的這個選擇,不能不說是驚世駭俗的。但是,就毛澤東的學習來說,毛澤東選擇自修,認為自修勝于學校教育的意義還在于,毛澤東認為,“立意做事,真心求學”,“古者為學,重在行事”,“閉門求學,其學無用,欲從天下國家萬事萬物而學之”。他的這種選擇表明,毛澤東立意從實踐中學習,從群眾中學習。這是毛澤東學習經(jīng)歷中值得注意的一個特點。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毛澤東是“自學”成才的。
“欲從天下國家萬事萬物而學之”,這是毛澤東關(guān)于學習問題的一貫主張。這個主張在毛澤東的“調(diào)查研究”、“實踐出真知”、“開門辦學”、“以社會為課堂”、“鄙賤者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等等一系列思想與實踐中都有所體現(xiàn)。而在革命和領導革命取得成功方面,也正可謂“無可學而學”。因此,歸根結(jié)底,這種學習只能說是一種自學。
楊昌濟在湖南一師講修身課時,認為學問貴在貫通今古,融會中西;修身要有獨立心,能立定腳跟,而辦事又要精細。這對毛澤東的學習很有影響。在一師時,毛澤東的學習可以說是始終奉行這個“貫通大原”的大原則的。后來,毛澤東所提倡的“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等等可以說就體現(xiàn)了“貫通”“古今中外”的這個大原則。
通過楊昌濟,顧炎武的“實學”關(guān)于“讀萬卷書,走萬里路”的主張對毛澤東也有很深的影響。在湖南一師時,毛澤東曾經(jīng)多次外出“游學”,并且認為:“游之為益大矣哉!”其中在一次暑假里,毛澤東邀請了他的好朋友,已在長沙楚怡小學任教的蕭子升,一起開始了他們的校外“游學”。7月中旬,天氣正熱,他們帶上了簡單的筆墨、筆記本等物品,過湘江,踏上了去寧鄉(xiāng)的道路。一路上,他們風餐露宿,訪問了鄉(xiāng)里幾戶貧困的農(nóng)民家庭,了解了農(nóng)民生活的諸多疾苦。他們到寧鄉(xiāng)西部的密印寺,結(jié)識了寺里的方丈,借此了解僧侶們的生活。
一次,他們在山里累得睡著了。醒來后感到肚子餓了,就向別人“行乞”。一對好心的老夫婦對他們說:“以我看,你們兩個年輕人絕非乞丐,為何要討飯吃呢?”毛澤東直言相告:“我們想旅行,想看看農(nóng)村情況,但又沒錢,只好討飯‘游學’了!崩先寺犃酥蠛芨锌唤f道:“當叫花子沒有啥不好,比現(xiàn)今官府好多了。那些當官的,沒有幾個廉潔的,人心都叫狗吃了!泵珴蓶|和蕭子升聽了更加了解了官府的腐敗和世態(tài)炎涼,也更增加了他們對于時局的憤慨和執(zhí)意要改造社會的決心。一月的時間,他們游歷了五縣,行程千余里,深入社會和考察民情,探索救國救民真理;氐介L沙,一師的同學紛紛問他們是怎樣“游學”的,毛澤東爽朗地回答:“沙地當床,石頭當枕,藍天為帳,月光為燈!睅熒鷤兟犃硕挤Q贊他們是身無分文、心憂天下的“游學”先生。
除了走萬里路這種考查,毛澤東還特別重視歷史。毛澤東曾經(jīng)開列了70余種經(jīng)、史、子、集的著作,認為這些方面是學問的重點!捌堄兄居趯W問,此實為必讀而不可缺”。毛澤東對歷史的重視,特別是他晚年對歷史的重視,簡直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對此,斯諾曾經(jīng)指出,毛澤東對中國歷史的淵博學識,是毛澤東能夠戰(zhàn)勝所有對手的一張王牌。
除開讀書外,他積極參加各種社會活動。他天天仔細讀報,特別關(guān)注時事,常向同學們解釋時局的發(fā)展,頭頭是道,被譽為“時事通”。反對袁世凱稱帝時,他還進行了卓有成效的宣傳活動。他主持學友會,鍛煉同學們的自學能力,活躍各種課外活動。他創(chuàng)辦工人夜校,精心為失學工人服務。在南北軍閥混戰(zhàn)、一次長沙城短暫真空時,他領導同學護校,竟繳了一支潰軍的槍械,同學們以雙關(guān)語戲稱他為“毛奇”。
毛澤東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斷爭得自身的人格、獨立和自由,而且他還十分關(guān)心他人為獲取獨立、自由人格的斗爭。他敢于打抱不平,向社會討公道,把使受壓抑的人類獲得自由視為己任。在一師讀書時,毛澤東的一位同學由父母之命與一位中學校長的侄女訂了婚,這位同學卻不愿意。毛澤東知道后,便去找這位校長說理,終于說服了對方,幫助這位同學解除了婚約。還有一次,一位教師因為一位工友做錯了事,破口大罵不休,毛澤東從旁邊經(jīng)過,為之深感不平,便大聲說道:“哪里這樣惡,要這樣罵人?”使這位教師住口不罵了。
1919年11月14日,長沙市有位女學生趙玉貞不滿包辦婚姻,因多次反抗無效,出嫁的當天,在轎里割頸自殺了。這件事使毛澤東義憤填膺,在短短的13天時間里,他連續(xù)在長沙《大公報》、《女界鐘》上發(fā)表了近10篇評論文章。他一方面把矛頭直接指向舊社會的婚姻制度和習俗,另一方面,他更多的是把趙玉貞女士的死上升到人格的問題上來評論。毛澤東認為,只有獲得自由意志,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的人,才算是有人格的人。在人與邪惡的環(huán)境發(fā)生劇烈沖突,遭受壓迫時,有四種選擇:第一是有人格的得生,第二是奮斗被殺,第三是自殺,第四是屈服。趙女士的自殺是其人格的發(fā)現(xiàn)和實現(xiàn)。她自殺并非想求死,而是想求生。但是,“不自由,毋寧死”,隨著趙玉貞女士的死,“趙女士的人格也隨之涌現(xiàn)出來,頓然光焰萬丈”。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實踐中追求真理,在斗爭中改造社會。在當時“吾國人積弊甚深,思想太舊,道德太壞”的社會里,他斗爭的對象,正是那些妨礙社會發(fā)展、壓抑個性意志自由的不合理的舊秩序、舊制度、舊勢力。在斗爭時,他不僅身體力行,積極參與了反抗斗爭,而且還領導和支持人們?nèi)シ纯古f社會的壓迫。
毛澤東在一師讀書時,曾親身經(jīng)歷了多次的兵災和北洋軍閥的蹂躪,對軍閥屠殺人民、敲骨吸髓、橫征暴斂、無所不為的罪惡行徑深惡痛絕。為了保護校內(nèi)的正常秩序和師生們生存、學習的自由,毛澤東領導同學們直接同軍閥勢力作斗爭。他組織同學們成立了警衛(wèi)隊, 自己擔任隊長,守衛(wèi)著學校,保證學校正常上課秩序。有一次,作為一介書生、毫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毛澤東,敢于同武裝的反動勢力進行堅決斗爭,還領導同學們徒手繳了北洋軍潰兵的槍。
張敬堯1918年任湖南督軍兼省長,在湖南進行殘酷統(tǒng)治,作惡多端,罪惡累累。湖南人民對他深惡痛絕,稱之“張毒不除,湖南無望”。1919年12月2日,湖南教育界和工人舉行的焚毀日貨示威大會被張敬堯用武力驅(qū)散,并重傷數(shù)十人。張敬堯鎮(zhèn)壓人民愛國運動的罪惡行徑再一次激怒了湖南人民,一個聲勢浩大的驅(qū)張運動開始了。毛澤東積極參加了這個運動。他認為:湘人驅(qū)張,完全是為“人格而戰(zhàn)”,只有堅決把張敬堯趕走,才能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湖南三千萬人的生命。毛澤東作為當時群眾公認的領袖和以他為首的新民學會,在這次運動中起了核心領導作用,做了大量的工作。在運動過程中,毛澤東提出了正確的驅(qū)張口號以及進行的方針和步驟,為驅(qū)張運動作了大量的輿論準備,打下了思想基礎。毛澤東還親自率領一個驅(qū)張代表團前往北京。
在北京期間,他親任平民通訊社社長。白天,他四處奔波,聯(lián)絡湖南在京學生、議員、名流學者和紳士,向他們宣傳驅(qū)張的意義;晚上,他寫稿、審稿。他還和學生們一道請愿、示威,與“保張團體”進行了堅決的斗爭。最后,由于湖南人民的聲討、全國的聲援以及軍閥的內(nèi)訌,張敬堯終于在1920年6月離開了湖南。驅(qū)張運動是毛澤東為爭得湖南人的自由和理想人格而斗爭的一次實際鍛煉。在斗爭中,他有機會進一步接受到馬克思主義,樹立了為實現(xiàn)全中國人民的自由和解放而奮斗終生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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