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郎中尋找金蓮花未果,有情人蟈蟈山又團聚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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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來到了外長城垛口看到死者仰面朝天就驚得面如土色,他是一個郎中,不為一個死人而恐嚇,而是這個死者正是他時刻惦念的白大哥,“白大哥呀,你中原之行不止一次了,這路途經(jīng)常出沒盜匪你不是不知道,閔狍莊主生前囑咐過你多次,舍財不舍命,遇上了盜匪要舍得用錢財?shù)置,你以為你一個人的拳腳功夫就能守得住懷中的銀兩嗎?你好固執(zhí)呀!崩芍幸贿吙弈ㄖ蹨I,一邊為白大哥不惜生命忠于莊主而生恨意,或許,郎中哭得更傷心之處是后者。
“白大哥呀,你與郎中許愿,金蓮花暫時藏匿在你的老家,可你的老家在哪里?莊上的人誰都不曉,你撒手人間,我又去哪里尋找金蓮花?”
“白大哥,你凡事都計后果,唯獨這次以死相拼,山莊的啞巴嫂子又怎么過呀?”
格日沁的親戚見郎中這么責(zé)怪死人,有些為死者打抱不平了。她扶起了郎中,“郎中,你憑何就認為死者是被盜匪搶奪了銀兩致死的?盜匪搶奪財物,從來就沒有把死人安葬在人不知鬼不曉的地方,只管搶走的財物,哪還把人安葬了以后再走?蹊蹺!
郎中似驚起的山雞,呼隆覺得頭腦清醒了,白大哥死的地方不對,這長城垛口又不在路旁,現(xiàn)場又沒有廝打的痕跡,白大哥定是死了之后,才被移到了這里。我憑什么認為白大哥是盜匪搶掠致死的呢?
郎中仔細看了白大哥的頭顱,除了那圓睜的眼睛在漆黑的眼窩里有些不安寧,耳朵鼻嘴都好像很服氣的樣子,和通常病人的死沒有兩樣,連一點兒掙扎都沒有。解開了白大哥的衣襟,背上露出了明顯的刀口,刀口淌出的血顯然被擦拭干凈了,他的懷里揣的賣藥材的銀兩包著若干層花布,血沒有滲透到里面。白大哥不是被圖財害命致死,而是和他非常接近的人乘其不備從背后攮了一刀致死的,而后,把血跡擦干,移到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長城垛口。郎中從白大哥完整的尸體判定,白大哥也不像是仇殺致死,兇手看上去還有良心,給他擦干了血跡,這有可能就是受人指使,草菅人命完事。白大哥離莊上不遠了,他替莊主做事,莫不是野罌粟得罪了誰,兇手要殺雞給猴看嗎?
白大哥的尸體正開始腐爛,無法運回莊上,郎中讓格日沁的親戚從村里雇來了人就地掩埋。長城垛口是明顯的標記,下回帶著啞巴嫂子也好認冢。
白大哥之死,不僅是郎中失去了一個知心人,而是白大哥是唯一知道金蓮花下落的人。白大哥生前說他的老家與沽水之源相鄰,啞巴嫂子是白大哥從中原回莊的路上撿來的,當然不知道白大哥的老家在沽水之源相鄰的哪個村莊。郎中急得把汗衫扔向長城,聲嘶力竭大喊:“——金蓮花啊!山莊人的病醫(yī)好了,快快回莊吧!
長城上的片石讓郎中震撼得七墜八落,山岳峽谷回蕩著郎中呼喊金蓮花顫抖的聲音。
郎中把白大哥身上的銀兩分散給安葬他的異鄉(xiāng)人,光脊赤臂沿著回蕩金蓮花聲音的外長城開始他尋找金蓮花之路。
婆婆納驚艷于閃電湖畔,小花草玉梅緣聚婆婆納
閃電湖天地相接,盛夏,淡藍的湖水與青湛的天空似一對兒睡醒的雙胞胎。湖水,眨著粼粼碧波,天空,裸著青嫩的肌膚。在這里,天空靜得不知閃電湖草長鶯飛,湖水清得不知天空揮灑下的月波。夜光下,碧綠的湖草像嵌在湖邊的玉墜,小天鵝從湖面上抖動起的水珠落在了草叢中,像是掛著晶瑩剔透的串串銀珠。從貝加爾湖飛抵南方的小天鵝每年春秋都要在此棲息數(shù)日,婆婆納和小花草玉梅就是隨這些小天鵝遷徙,一路銜著,棲息之前丟到了五女河和閃電湖的種子。婆婆納適合這里的生長條件,落地于閃電湖畔后就打破了它的寧靜,以它紫色的身姿玉立在碧綠的草叢中,夏夜的輕風(fēng)漾起,草葉都向它搖曳,愛慕它的身姿,更有意地輕撫它的面頰。婆婆納的身姿很茁壯,它的花瓣簇擁得也很緊密,遠遠望去,幾乎就看不到它的莖葉,它幾乎就是曼陀羅情花紫色的原色。紫藍色的曼陀羅情花在天宮充滿了恐怖,天女把它撒向人間后,它喜歡水肥的地方,漸漸地婆婆納消退成紫色,讓它身邊的花草來親近它,讓它從天上來的那種恐怖和威嚴遠離人間。天女用心散花尤其于藍紫色的曼陀羅情花身上體現(xiàn)了精巧心思,這才有了婆婆納的今生。
植根于閃電湖,婆婆納非常感激小天鵝,之后,每當小天鵝棲息于閃電湖,婆婆納都要準備多日,以它最美的風(fēng)姿與小天鵝翩翩起舞,使小天鵝在閃電湖棲息期間有一個好心情。
小天鵝飛離閃電湖已是深秋初冬,婆婆納由于眷戀小天鵝,開始日漸消沉,那紫色的身姿在秋陽的安靜的照耀下不再艷麗,漸漸地發(fā)白、枯萎。等到凜冽的寒風(fēng)把它抽打得遍體鱗傷,才去養(yǎng)精蓄銳。為了小天鵝始終保持一個好心情,它毫無懊悔地年復(fù)一年。
閃電湖安靜得卻沒有沽水之源的人來親近它。婆婆納在閃電湖生長條件好,雖然開放的時間短,但它開花的季節(jié)是享受著閃電湖日光浴最美好的時候,這個季節(jié)由于晝長夜短,它還能夠讓閃電湖水、草和天空盡享它的風(fēng)姿,進入各自的夢鄉(xiāng),閃電湖的夜晚才更加清靜。這里的水肥、空氣條件之好,使婆婆納繁殖速度之快,沒過幾年,那湖畔的碧草叢中到處都是它的身姿。溫柔清雅的絳紫呈現(xiàn)在閃電湖畔,使閃電湖水的延伸終于知道了自己的邊際,原來,草原綠色不都是閃電湖水,婆婆納所長的地方才是閃電湖真正的邊際。婆婆納繁殖多了,在閃電湖的植物族群中有了自己的規(guī)矩,碧草是最先和湖水以綠為伴的,也是一年中最后和湖水枯別的,而婆婆納在碧草青青時,還低偎在碧草叢中不露聲色,婆婆納還未等碧草筋疲力盡的時候先凋謝而去。婆婆納盛開的時節(jié)只有短短的兩個月,也只有兩個月才會與碧草交相輝映。
閃電湖緊鄰著五女河,百花中只有五女河邊小花草玉梅首先親近婆婆納,小花草玉梅凋謝后,漂浮在彎彎曲曲的五女河上來到了閃電湖,閃電湖水上泛起的漣漪把它拍打到了湖畔,它接近婆婆納時正值婆婆納紫色正艷,和小花草玉梅粉紅相比,婆婆納除了俏麗浪漫,還多了一身的清雅。漂浮到婆婆納身邊的小花草玉梅,是它們同族姊妹中最無拘無束的一個,它隨波逐流而下,沒有和任何一個姐姐打招呼就漂浮到了閃電湖,婆婆納雖是清雅卻沒有一絲的清高,它看了看小花玉梅粉紅的花瓣正貼著自己的花葉,而且,它的半個身子好像還在湖水里,悠悠晃晃,十分可愛。婆婆納有些經(jīng)受不住了它這么可愛,湖風(fēng)搖下了它的一個紫瓣和小花草玉梅親昵地摟抱著,小花草玉梅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能漂回五女河了,緊緊地和婆婆納紫瓣擁抱,即使它被湖水拍擊入泥后也不松開。
婆婆納怎么就不知道離它不遠的五女河有它的同族小花草玉梅呢?要是小花草玉梅和它婆婆納同生共長于閃電湖該多好。∑牌偶{的愿望正是由于小花草玉梅的同族來閃電湖尋找它而實現(xiàn)了。
小花草玉梅每年凋謝后,大多數(shù)花瓣都要漂進閃電湖,它的同族順五女河漂到閃電湖尋找小花草玉梅。閃電湖與往年不一樣的是,雖然湖畔碧草茵茵,湖水清澈粼粼,但,湖畔上好像多了別樣的色彩。湖里水草濃郁著芬芳,小花草玉梅們看到湖畔到處支楞著紫色的花束,湖風(fēng)把它們蕩漾到了婆婆納的花葉下,婆婆納看到了它的葉下有那么多的粉紅色激動不已,小花草玉梅看到了同族姐姐們都來到了閃電湖,也高興得不得了。閃電湖與天女河近在咫尺,小花草玉梅卻沒有婆婆納那么茁壯,要是能和婆婆納生長在一起,豈不是既浪漫,又清雅嗎?小花草玉梅的同族姐姐們似乎看出了它的心思,婆婆納十分愛慕小花草玉梅,它正好遇上了輕輕的湖風(fēng),搖曳著它的身姿,使它的花瓣和小花草玉梅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這一年的深秋,雨水格外的多,閃電湖的邊際已伸到了五女河,婆婆納也開始凋謝了,它的花瓣和小花草玉梅一樣漂浮在湖面上,之后就入了湖泥,剩下的莖葉仍和碧草相伴,直到與碧草枯別。然而,小花草玉梅卻得到了一個和婆婆納同生共長的機會,從此,婆婆納和小花草玉梅形影不離。追根溯源,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納原來就是小天鵝南飛時一塊兒丟下的花種,是落地的一剎那,風(fēng)兒把小花草玉梅留在了五女河畔。閃電湖適合它們的習(xí)性,是它們生長定居的佳境。從此,婆婆納和小花草玉梅結(jié)伴而生,有婆婆納的地方就有小花草玉梅,有小花草玉梅的地方就有婆婆納,而且,它們是閃電湖盛開最早的花了。
郎中邂逅小花草玉梅,蟈蟈山迎來一朵奇葩
小花草玉梅移居閃電湖的第一個春天,閃電湖走來一個男子,是給一個沒有母乳的婦女下湖來摸魚。他先是去了五女河,不慎被五女河底的卵石碰破了腳趾頭,鮮血直流,他不能再涉水了,但又不能空手而歸,那個婦女再不下奶,她懷里的嬰兒就會餓死,鯽魚是月婦產(chǎn)奶的最好補食,他既是知道摸來了鯽魚能救嬰兒的命,就應(yīng)該不顧一切地去得到鯽魚,于是他順著五女河畔來到了閃電湖碰碰運氣,可他的腳趾頭不做主,鮮血仍在滴答滴答地流著,無奈坐在湖畔想轍了。
小花草玉梅剛剛落地于閃電湖就被這個男人采摘了。陌生男子坐在湖畔的時候,小花草玉梅就圍坐在他的身邊,粉紅的小花傘才剛剛打開,像鋪在了茵茵草地上。陌生男子先是癡情地望著湖水,好半天他才發(fā)現(xiàn)身邊開著的小花草玉梅,這時,他看到了小花草玉梅好像有了主意,準備下湖水摸魚也有了信心。小花草玉梅被連根拔起后,剝?nèi)ツ鄨F,輕輕地放在了碧草上。小花草玉梅卻不知他挖起它的根要做什么,陌生男子沒有稱贊小花草玉梅的艷麗,而是喃喃自語:“有了,有了它還怕什么,還不快去閃電湖摸魚去?”男人隨后把褲子、鞋和小花草玉梅的根放在了一起,“啪嘰啪嘰”地走進了閃電湖。
閃電湖不被人發(fā)現(xiàn),連湖中的鯽魚都乖得很,不一會兒,被他摸了兩條,走上湖畔,他的腳指還滴著血,他好像無所畏懼了,不像剛來閃電湖那樣的焦急了,好像是得到了小花草玉梅使他消除了后顧之憂。
小花草玉梅被這個陌生男子帶到距閃電湖二十余里的小山村,待陌生男子把鯽魚開腸破肚收拾完煮進鍋里后,才去用挖回的小花草玉梅根剁碎研面后敷在他的傷口處,血流被止住了。原來,陌生男子知道小花草玉梅具有止痛、散痛止血的功能,所以,不假思索地把小花草玉梅的根挖回了家。
男子用小花草玉梅止住了血,心情十分愉悅,而小花草玉梅沒有被男子青睞不說,還把它碎尸萬段,小花草玉梅憤恨這個男子,它要看看這個男子在他的家人面前是否也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他的家中確有一個哺乳婦女,陌生男子對哺乳婦女連個稱呼都沒有,哺乳婦女直到把男子熬的魚湯喝盡也沒說過一句話,只管用那白咚咚的乳汁喂懷里的孩子。
小花草玉梅不但看到了陌生男子無情,連那哺乳婦女也一樣沒有人情,哺乳婦女不但沒有道謝過男子,連話也沒有理過他。這倒使小花草玉梅感到了蹊蹺,它既是被男子采回了家中,倒要看看這個家是不是它該現(xiàn)身的地方。時間久了,小花草玉梅覺得這一家人相處得挺蹊蹺,陌生男子整日除了伺候娘兒倆,就是外出一整天,早出晚歸,天天都采摘回像小花草玉梅一樣的根、草、花類的植物。而且,小花草玉梅還細心地發(fā)現(xiàn),夜里陌生男子根本不和那個哺乳婦女睡在一個炕上,自己另有一個房間休息。小花草玉梅原想陌生男子止住了流血后就回到閃電湖和婆婆納姐姐共同守護著閃電湖,等待迎接下一個春天小天鵝的飛來。然而,它被眼前這戶人家的奇怪的生活方式吸引了,它很想弄明白陌生男子和哺乳婦女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的相互依存又有哪些糾結(jié),它若是回到了閃電湖畔,恐怕是永久的遺憾了。自己是曼陀羅情花的粉色花種,是來體驗人世間溫存的花種,陌生男子和這個哺乳婦女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情結(jié),不然,陌生男子怎么像一個體貼入微的丈夫,像一個骨肉情深的慈父,又像一個舍己救人的路人呢?這或許就是人世間最好的情結(jié),是天女把它播撒人間以試人情冷暖的絕好機遇。
小花草玉梅已經(jīng)被這個家庭所感動了,它真的沒有再回閃電湖去,而是準備現(xiàn)身于這個小山村。
在這個家庭很需要像它這樣的一個小妹妹,而且,閃電湖離這個山村如此的近,它可以隨時去閃電湖看看婆婆納姐姐,婆婆納姐姐和它小花草玉梅有著同樣的習(xí)性,說不上,它還會和婆婆納在人世間相遇,它的念頭已經(jīng)不容它再反悔了。在陌生男子離家出走的日子,小花草玉梅先現(xiàn)身于這個蹊蹺的家庭。
哺乳婦女命苦遇貴人,小花草玉梅相助白嫂
哺乳婦女這幾日不見那個陌生男子了,她使勁地和小花草玉梅用手比劃著。小花草玉梅知道了哺乳婦女在尋找陌生男子,有什么話兒要對他說,但她確實不知道陌生男子出去這么長時間去干什么了,只好安慰她耐心地等待,“大姐姐,你的丈夫有可能又去了閃電湖摸魚了!
哺乳婦女搖著頭,先用手指了指懷里的孩子,再用手指向門外,那意思是陌生男子不是她的丈夫,也就不是孩子的父親了。
當哺乳婦女還再用手指和她對話時,小花草玉梅已經(jīng)明白了哺乳婦女原來是個啞巴,看那個陌生男子不和哺乳婦女睡在一個炕上,也證實了他不是哺乳婦女的丈夫。陌生男子又是誰呢?只有陌生男子回到家后,一切就都知曉了。于是,小花草玉梅懷著和哺乳婦女一樣的心情,等待那個陌生男子回家。
小花草玉梅比那個哺乳婦女等得還要不耐煩,她給哺乳婦女熬了粥后,就去村上打聽這一家人的來歷。村上的人只知道前幾日一個男子帶著一個孕婦打聽金蓮花的消息,孕婦好像就要生產(chǎn)了。村上的好心人才把一戶遷到草原上人家的房子借給了他們住下,剛剛住下,就聽見了孩子出生的哭叫,村里人都有個習(xí)慣,誰家生了孩子,街坊鄰里都要送些米面,既是祈禱母子平安,也能得到了一份紫運,雖然是互不相識,但村上的人沒有把他們當外人看。這看似一家人運氣挺旺,有吃有住,孩子還生在了家里。小花草玉梅就知道了這些,哺乳婦女是個啞巴,要想弄清楚這一家人如何到了這個小山村,也只有那個陌生男子才能說得清楚了。
小花草玉梅回到了家里,伺候著哺乳婦女。春天伊始,陌生男子不回來,她和哺乳婦女不能再等了,家里那點兒施舍最多能夠吃到六月里,在那個陌生男子沒有回到家里時,她必須為一家人謀生了。于是,小花草玉梅從村里地多的人家租過來幾畝青苗,秋后收獲幾石莜麥夠一家人吃的。
這幾日,哺乳婦女好像知道了陌生男子暫時不會回到她的身邊,那種急躁不安的情緒穩(wěn)定了下來,乳汁也多了起來,母女倆有時逗上一會兒,隨著哺乳婦女身體日漸恢復(fù),女嬰發(fā)育日見成長。小花草玉梅不再為那個陌生男子的出走而好奇了,或許,那個男子與哺乳婦女本就素不相識,路遇救人吧。不過,哺乳婦女倒是幸運得很,一個男子能為她接生是她們母女倆少有的緣分。
小花草玉梅和這個家庭有了不解之緣,并且她還成了這個幸運家庭的一根頂梁柱。她經(jīng)營的田畝不比別人家的差,到了秋后,除了把租青苗的糧交了后,她和哺乳婦女夠一年吃的了。隨著哺乳婦女身體日漸強壯,拉扯孩子也有足夠的空閑時間,她在房前屋后種了些瓜菜,特別是房檐下吊的那顆倭瓜長得溜圓溜圓,瓜楞像似六根隆骨,圍著的橘色瓜皮正好像是過年門頭上的燈籠,偶爾,也有人從院外經(jīng)過就停下來朝院里看看,順便還夸贊幾句種瓜的女人。蟈蟈山就十幾戶人家,都和他們約定了來年的種子。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哺乳婦女用刀切開后,瓜瓤里面就裹著一顆大白瓜籽,她十分氣餒地讓小花草玉梅看,雙手對著村里的人比劃著,小花草玉梅知道她在表達一種為難情緒,就這一顆瓜籽給村上的誰呀?盡管這樣,她十分珍惜地把大白瓜籽放在窗臺上待晾干準備作為明年的種子。有時候,小花草玉梅抱著小鯽鯽用手抓那窗臺上的瓜籽,都要遭到哺乳婦女的拍打。
說起蟈蟈山距離閃電湖也不遠,但村上的人沒有去湖里摸魚的習(xí)慣。春去冬來,小天鵝飛來飛去,他們也習(xí)以為常了,小天鵝棲息閃電湖,有的是小蝦小魚,飛臨蟈蟈山的上空也從未在誰家的房頂上歇息過。可是,哺乳婦女住進蟈蟈山的第一個秋天,一只灰白天鵝就飛抵她的院中,小花草玉梅抱著小鯽鯽和灰天鵝歡呼著,哺乳婦女從屋里出院的剎那間,灰天鵝已把窗臺上的白瓜籽銜進了嘴里振翅高飛,哺乳婦女像是誰要把她懷里的孩子抱走似的,跌跌撞撞去追趕灰天鵝,灰天鵝飛了一會兒落在了草叢中,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又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快要到了灰天鵝飛落的地方,天鵝的振翅氣流快要把她帶倒又向前飛去,哺乳婦女還是不死心,繼續(xù)順著灰天鵝遠飛的線路奔跑。天鵝時飛時落,哺乳婦女卻沒有喘息的機會,等到灰天鵝落入閃電湖,湖中落霞的倒影已完全沉浸了湖底,天空和湖水由藍變黑起來,哺乳婦女坐在湖畔的草叢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灰天鵝落水的地方。
灰天鵝已經(jīng)被夜幕籠罩得看不清了,哺乳婦女的雙眼像是凝固在那個地方,她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花了起來,無數(shù)個白點在灰天鵝的周圍聚集,湖面上像日照時的粼粼白光閃耀。無數(shù)個白點的游動還對天歌唱,似乎它們期待的聚會就此拉開了序幕。
灰天鵝仰頸長鳴,白天鵝撲棱著水面像是鼓掌,灰天鵝興奮得手舞足蹈,開始鳴叫:“各位天鵝,魚宴開始之前,我要向大家宣布一個決定,閃電湖畔的一個小山村住著一戶人家,女主人是個啞巴,還帶著一個女嬰,閃電湖畔的小花草玉梅救了一個受傷的男子,這個受傷的男子是啞巴女人的救命恩人,小花草玉梅現(xiàn)身于這個家庭后,男子就不辭而別了,啞巴女人好福氣啊,我今天把她的白瓜籽銜來就是要給她換一個新物種,適宜沽水之源種植,我們每逢春秋都要棲息閃電湖,應(yīng)該力所能及地為閃電湖畔的人類做些有意義的事,我把種子丟在湖畔的草叢中,啞巴女人能尋得見,這也算我們小天鵝報答沽水之源吧!
眾天鵝齊聲鳴叫,十分稱贊灰天鵝。接下來,小天鵝們開始了魚宴,湖水在夜幕中被小天鵝拍打得的好像是宴樂,眾天鵝享受著閃電湖深秋的神韻。
哺乳婦女啞而不聾,她聽見了灰天鵝鳴叫,聽懂了灰天鵝向眾天鵝宣布丟下物種的事情。湖畔雖然和湖水一樣的漆黑,但婆婆納花似有一種瑩光照亮著她周圍的草叢,哺乳婦女發(fā)現(xiàn)了丟在草叢中的物種,不再奢望灰天鵝嘴里銜走的白瓜籽了。她暗想,這一物種或許明年夏天在沽水之源的草地上就會盛開藍盈盈的花兒。
小花草玉梅眼見哺乳婦女不顧一切地追捕灰天鵝,她懷里抱著小鯽鯽無法去阻攔她,只有等待她無望地返回。
整個夜里,小花草玉梅都是抱著小鯽鯽睡覺;姨禊Z飛離蟈蟈山一定是飛回了閃電湖,哺乳婦女要奔跑二三十里才能到閃電湖,閃電湖成千上萬的天鵝,誰能認定出是哪只天鵝銜著白瓜籽呢?閃電湖夜色濃重,即使追趕上了灰天鵝,它在湖中戲嬉,也是無奈。哺乳婦女要是真的去湖中捕捉灰天鵝就更慘了,閃電湖是濕地,看著天鵝輕歌曼舞,人類要是走進閃電湖,陷入泥沼是有可能的。小花草玉梅越來越擔(dān)心哺乳婦女了,一顆白瓜籽就對她那么重要嗎?她一定是得到這顆瓜籽的時候非常不容易,或者是送給她這顆白瓜籽的人是她終生相報的親人。
小鯽鯽哪里知道哺乳她的母親整夜未歸,她餓哭的時候,小花草玉梅就給她喂一點兒豆面糊糊,哄睡了以后,她走出屋去朝閃電湖的方向張望,卻沒有哺乳婦女的影子。
哺乳婦女走出了閃電湖才想起了她的孩子鯽鯽,她悔恨自己為了一顆白瓜籽丟棄了小鯽鯽,小花草玉梅畢竟只和她相處了幾個月,倔驢也不在小鯽鯽的身邊,若是小鯽鯽被小花草玉梅抱走,她會悔恨終生的。眼下,她不敢多想了,恨不得像天鵝似的飛回小鯽鯽的身邊。
蟈蟈山偎依在閃電湖的身旁,黎明升起的時候,它的微茫從閃電湖一路驅(qū)趕著它,黎明趕走的時候,朝霞把小山村映照得如清澈的泉水。
哺乳婦女老遠看見了自己家的房頂上冒著縷縷青煙,她走了近一夜的路程,才覺得腿有些抬不起來了,那縷縷青煙傳遞著小鯽鯽平安無事,小花草玉梅照顧了她一夜,怕是一夜都沒有合眼吧。
小花草玉梅聽到了哺乳婦女的腳步聲,趕緊出門相迎,“大姐姐,你可回來了,一定是追到了閃電湖了吧?”
哺乳婦女用手比劃著天空一片漆黑,那么多天鵝聚集在閃電湖,那叫個壯觀,再把手里快要攥出汗的物種交給了小花草玉梅,之后,她跑去看小鯽鯽了。
小花草玉梅和哺乳母女安全度過了漫長的冬日。
陌生男子出走好長時間了,他要是哺乳婦女路遇的好人,一去不返也是情理之中;如若他是哺乳婦女的丈夫丟下她們母女倆另去尋歡作樂,這個男子必是嫌棄啞巴女人,乘著小花草玉梅來照顧她們母女倆,借坡下驢,倒是逃身的絕佳機會。
哺乳婦女閑來的時候也曾和小花草玉梅講述過閃電湖天鵝們魚宴的情景,小花草玉梅感動得不得了,灰天鵝或許知道了哺乳婦女眼下的情景。
小花草玉梅和哺乳婦女種下的物種非常適宜沽水之源的土壤和氣候。春天剛播下種子后,天鵝從貝加爾湖飛抵閃電湖經(jīng)過了蟈蟈山的上空,它的糞便落到地里也正是時候。等到盛夏,這物種長到了一尺多高就盛開了藍幽幽的小花,使寂寞的碧綠草地多了份歡欣的清雅。這時,哺乳婦女才知道灰天鵝銜走了她的白瓜籽用意何在。小花草玉梅現(xiàn)身來相助她們母女感動了禽鳥大神,便派出了灰天鵝相助。
郎中攜白嫂哭別倔驢,白嫂失親人早產(chǎn)女嬰
陌生男子是金蓮山莊的郎中,他已經(jīng)走遍了沽水之源之南附近的山村。起初,他尋找金蓮花的唯一知情人白大哥不幸死在回莊上的外長城,莊上知道白大哥的老家的人就只有白嫂了,白嫂是啞巴,郎中和她比劃著白大哥的不幸,白大哥的老家住在什么地方?他的老家白大哥去過沒有,還有哪些親人?她也用力和郎中比劃,摸了額頭,摸耳朵,摸下頦,那意思,郎中只弄明白了一點兒,白大哥沒有了父母和親人了,只有她自己是白大哥的唯一親人。那白大哥又把金蓮花藏匿到老家的誰家呢?如果是這樣,郎中只能帶著啞巴嫂子一個人去外長城城墻垛口見她死去的丈夫了?墒,啞巴嫂子怎樣才能知道白大哥已經(jīng)死去了呢?如果盲目地把她帶去見了白大哥的墳頭,又怎么說清楚里面的死人一定是白大哥呢?郎中不想把真情隱瞞啞巴嫂子,又沒有辦法使她知道白大哥死在了回莊的路上。郎中忽然想起了一個法子,如果他和啞巴嫂子都能夠共同知道肢體語言所表達的丈夫意思,說明白大哥是她的丈夫就迎刃而解了。她開始比劃的親人中肯定是沒有她的丈夫,那如何才能激發(fā)她表達出丈夫的意思呢?郎中想起了閔狍、格日尼之死,白大哥和嫂子都哭得很傷心,啞巴嫂子應(yīng)該知道閔狍是格日尼的丈夫吧,何不以格日尼的身份來啟發(fā)她呢?郎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知道了啞巴嫂子是如何來表達妻子和丈夫的動作了。說到閔狍和格日尼一家人的關(guān)系時,啞巴嫂子用雙手拇指并在一起,說了格日尼,她又用手摸了雙耳,說了閔狍后,她用力去摸自己的頭發(fā),而且,她還指著千里之外的白大哥,那意思是白大哥去了中原。
郎中總算弄清楚了用肢體語言來表達丈夫了,但白嫂腆了個大肚子又怎么出門呢?想來想去,也只好坐牛車了。郎中拴好了車,拉著白嫂向外長城走去。
白嫂只知道去外長城迎接她的丈夫,卻不知道她的丈夫早已命歸西天了。到了長城垛口的墳頭,郎中讓白嫂跪在墳頭,用手指了指墳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白嫂哪敢相信墳頭里面躺的是自己的丈夫,她拉住了郎中的衣襟,比劃著讓郎中把她的丈夫從墳頭里挖出來,她要再看丈夫一眼,是不是郎中所說的那樣。郎中無法和她溝通,眼淚刷刷地掉在墳頭上。白嫂相信丈夫就在墳頭里的瞬間,都沒有哭一聲就昏厥在墳前,郎中趕緊掐了白嫂的人中,她仰起了頭失聲痛哭,使勁拍打她肚里的孩子,好像這肚里的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丈夫死了,孩子又有什么用呢?她也真的不想活了,頭磕在墳頭上不起。郎中后悔不該帶著白嫂到他的墳頭上,要是白嫂肚里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給白大哥交代啊 !“白嫂,白大哥活著的時候,全指望肚里的孩子呢,你若是哭傷了身子,孩子有個萬一,白大哥他…….”
郎中的勸說管了用,白嫂知道倔驢是哭不活了,倒是這孩子已經(jīng)六個月了,再哭下去,怕是倔驢連個后也沒有了。白嫂不哭了,可白嫂沒有了白大哥又怎么過呀 !再說,白大哥的死或許還和金蓮花有關(guān)呢,金蓮花躲過了一死,白大哥是她的救命恩人,白嫂和她肚里的孩子今后靠郎中養(yǎng)活是他責(zé)無旁貸了。郎中攙扶起了白嫂,“白嫂,你要挺住啊,以后,我郎中就是你的親人了,等我找到了金蓮花和她一起來養(yǎng)活你的孩子!
白嫂聽郎中說起了金蓮花,好像才從夢中醒來,用手比劃著金蓮花的樣子,又指向山莊方向,嘴里哇哇地喊著,好像是說:金蓮花在莊上嗎?
郎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她:“白嫂,白大哥的老家在沽水之源附近的哪里呢?你知道嗎?”
白嫂用力地點了點頭,說明她知道丈夫的老家。
“金蓮花去了白大哥的老家,你帶著我找到金蓮花一塊兒回莊上吧!
白嫂又點了點頭,同意和郎中一塊兒去。
白嫂只知道倔驢的老家是種白瓜籽的地方,倔驢答應(yīng)過白嫂等生下了孩子回趟老家,即使沒有了親人,也該讓老婆孩子知道自己的祖宗在哪里?白大哥生怕他的啞巴媳婦忘記了自己的老家,把一顆白瓜籽送給了媳婦作一個信物,白嫂從此隨身攜帶那顆白瓜籽,就連郎中把她領(lǐng)到了外長城的垛口也懷揣著白瓜子,好時刻提醒自己的婆家是種白瓜籽的地方。
沽水之源說大也大,白大哥在老掌溝和郎中說過,他的老家在沽水之源與霞城交界的山里,沽水之源除了北邊和蒙古草地接壤,老掌溝的南邊和霞城接壤,沿著外長城不知是向東走呢,還是向西走呢?往北走是山無頭,水倒流,更說不清楚白大哥老家的方向了。白嫂說她知道白大哥的老家,僅憑她知道是種白瓜籽的地方就能找到白大哥的老家嗎?
連日來,郎中和白嫂先就近把外長城的村子找了一遍,靠沽水之源的外長城村子雖然不多,但已經(jīng)走了近一個月,整個村里沒有連片種倭瓜的,都是各家各戶房前屋后栽種,又沒有遇見白姓人家。但他們聽說靠近閃電湖的地方有白姓大戶,于是,被迫北返先去尋找閃電湖了。
郎中和白嫂一路上都被認為是夫妻,加之,白嫂身懷七甲,誰都瞥來同情的目光,到了沽水之源的東邊上,郎中遠遠望見了閃電湖,閃電湖一片汪洋,天水相接,不像山里的堰塞湖,周圍的草地有時也是汪水一片,忽然間又是淺水草灘,郎中獨自站在湖畔,看似無路可走,湖畔沒有房屋,不像是有人居住,他返回了原路,和白嫂繞道北行。白嫂雖然一路坐在牛車上,但已七個月的身孕讓郎中擔(dān)驚受怕,郎中心想,見了下一個村子,即使不是白大哥的老家也不能再向前行了,好歹,他是郎中,白嫂一旦分娩,郎中自然能夠接生。
腳下,依稀可辨車轍,郎中以為距有人煙的地方不遠了,只要走進村里,白嫂早產(chǎn)也不妨了。郎中往返中原已有了經(jīng)驗,落日的時候,往往看不見暖房的時候,要是能夠看到炊煙裊裊,順著炊煙再行幾里就一定是暖鋪了。
北行前方的上空果真有裊裊炊煙了,而且,落日的余暉把裊裊炊煙映襯得更加清晰,以至那由遠而近的炊煙升起的房脊看得清楚。郎中似乎已對白嫂要早娩有了預(yù)兆,看到了由遠而近的村子激動不已,白大哥的老家和金蓮花在白嫂生死攸關(guān)時遠沒有現(xiàn)在找到一個村子那么重要了!鞍咨,我們剛經(jīng)過了閃電湖,前面那個村子該是白大哥的老家了吧?”
白嫂開始有了陣痛,也正期望著有個分娩的房子。聽郎中說看見了前面的村子也激動不已起來,用手摸著她的肚子,褲子還好像有羊水浸濕的痕跡,手指著落日的余暉,快要是堅持不住了。
郎中知道正常分娩距陣痛還有好長時間呢,但據(jù)白大哥和他說過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呢,白嫂要提前分娩,陣痛恐怕是嬰兒已經(jīng)入了骨盆。分娩隨時都有可能了。郎中只恨老牛走得太慢,他也顧不得車上的白嫂疼痛難忍,使勁抽打牛的屁股,只盼落日還有一縷光線前走進眼前的小山村。
當他們的牛車趕進村后,夜幕已提前落下,那縷吝嗇的余暉終究沒有較量過夜色,悄然隱退了。
幸虧村子里的人勞作一天有扎堆聊天的習(xí)慣,郎中先是打聽了村子里有沒有白姓人家,再就是金蓮花到過此地沒有?村里人眼見白嫂疼成了一團兒,以為車上的女人生病要尋找郎中,一個老漢上前答話:“我們這里是蟈蟈山,人家少,沒有郎中,也沒有白姓,更沒有叫金蓮花的。病人若能支撐到了天亮就先住下來,明早再去找郎中吧!
老漢既是答應(yīng)了住在村子里正是郎中的心愿,“大爺,村子里有閑的房子嗎?病人怕是不能再向前走了!
“有。正好前幾日栓子他媽改嫁到了草地,房子閑也是閑,住上了人,房子倒結(jié)實!崩蠞h指使他的老伴兒去給郎中他們帶路,白嫂一路顛簸,孩子總算能生在家里了。
郎中和白嫂剛進了屋,白嫂已堅持不住了,白大哥的孩子就要降臨了,郎中去院里鏟了些黃土鋪在地上,白嫂扒在炕沿上使勁地叫著,孩子順利地生了下來。郎中提起了孩子的雙腿,輕輕地拍打著孩子的屁股,孩子“哇”的一聲哭叫。郎中長出了一口氣,白嫂一路顛簸,又不到分娩的月份,孩子竟然活了下來,真是萬幸。此時,白大哥要是活著,還不知高興成什么樣子。
郎中尋找金蓮花未果,有情人蟈蟈山又團聚
郎中是欣然離白嫂而去的,白嫂生下了孩子急需小花草玉梅這樣的女人伺候,白嫂母女平安,小花草玉梅又適時相助,郎中自然就走得歇心。
閃電湖附近確有幾個像蟈蟈山那么小的村子,郎中一個人步行,挨村打聽金蓮花的下落,卻沒有人知道她的任何蹤影,看來白大哥為了使金蓮花更安全,故意聲東擊西,要是莊上的人都知道了金蓮花的去處,怕是野罌粟早晚也不放過她。這時,他又擔(dān)心起了白嫂,出走幾個月了,白嫂和她的孩子也應(yīng)該回莊上了,莊上的人你幫一把,他幫一把,白嫂把孩子拉扯大容易些,這是他報答白大哥的最后一招了。
郎中快要到了他和白嫂落腳的蟈蟈村時,一望無際的藍幽幽小花像一條條紫帶纏繞在綠茵茵的草甸上,郎中從中原來到了沽水之源還沒有見過成片的藍紫花,清雅得讓人不好意思地走近它,郎中的從醫(yī)生涯使他必須去接近它,莫不是又有像金蓮花一樣的新藥種生根了嗎?郎中走進花海,看是人工種植,但他在沽水之源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植物,沿著植物的壟溝走出了花海,距離他和白嫂落腳的村子不遠了,他急著想見白大哥的孩子,先與藍幽幽的花海惜別。
小花草玉梅見到了陌生男子突然回家,像小妹妹見到了大哥哥一樣,蹦著跳著撲進了郎中的懷里,“你好狠心啊,撇下了老婆孩子,交給一個陌生小女子,逍遙而去,還算是大丈夫嗎?哺乳婦女那天去追灰天鵝,整夜未歸,都快把我急死了!
郎中也將小花草玉梅視為了小妹妹,捧著她粉嘟嘟的臉,“我愿意做你的大哥哥,小妹妹,大哥哥怎么稱呼你呀?”
“叫我小花草玉梅。我本長在離這兒很遠很遠的地方,深秋了,小天鵝把我銜到了五女河,五女河彎彎曲曲,最終都流到了閃電湖,我的周圍全是綠色,是五女河繞來繞去把它們分成了若干塊兒,我突然感到了寂寞,在我花瓣飄零的時候就順河漂進了閃電湖。現(xiàn)在想來,小天鵝就差一步之遙把我丟在了五女河,五女河是我的第一故鄉(xiāng),所以,大哥哥無論在閃電湖,還是五女河都能見到小花草玉梅的!
“小妹妹早有預(yù)見,怕是為了救大哥哥的命才根植在了閃電湖吧?”“小花草玉梅來到了閃電湖時認識了婆婆納姐姐,啥時候,小花草玉梅救過大哥哥的命呢?”
“那日,大哥哥我先去了五女河,不幸讓五女河的卵石劃破了腳趾頭,為了給白嫂摸魚吃,不得已才去了閃電湖。湖畔上,我的腳趾鮮血直流,正好我認識小花草玉梅能夠止血化淤就順便采摘回家,到家后我把小花草玉梅涂在傷口處,血也止住了,不然,大哥哥的小命難保了。”
“小花草玉梅固然有涼血止血的功能,但大哥哥的劃傷還不至于丟了性命吧?大哥哥真會夸人啊。”“劃傷看似小病,遇水感染后,不比其他的病小,治療不及時,性命丟了
是有可能的。小花草玉梅救了大哥哥的命也不夸大其詞!薄按蟾绺缯f得也是,看上去你比郎中還知道得多!薄按蟾绺缙鋵嵕褪抢芍校蝗,哪能和小花草玉梅有緣分呢?小花草玉梅
那天還救了一個人,白嫂由于早產(chǎn),流血過多,是我給她熬了小花草玉梅的煎藥才止住了血!
“大哥哥叫哺乳婦女白嫂,難道你們不是夫妻嗎?”小花草玉梅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郎中卻仰天大笑,“你看我們哪個像夫妻呀,白嫂是和我一道尋找她丈夫的老家和金蓮花的,我們已從金蓮山莊出來三四個月了,白嫂路上顛簸,有了早產(chǎn)跡象才住到了這個蟈蟈山的!
“那她的丈夫為啥不和她一起尋找呢?”“她的丈夫白大哥不知何因死在了從中原回金蓮山莊的外長城,我和白嫂
給他的墳頭添了把土就開始踏上了尋親之路。”“大哥哥想必和哺乳婦女原來就相識?”“我們本在一個山莊,她的丈夫白大哥還是金蓮花的救命恩人!薄敖鹕徎ㄓ质呛稳?你又為何單身和哺乳婦女出行呢?”小花草玉梅真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郎中既是要和她結(jié)為兄妹,就毫無保
留地把自己的身世和小花草玉梅說清楚了。郎中和小花草玉梅的話越說越激動,孩子剛剛睡著,白嫂聽出了郎中的聲音,立即從炕上起來,跑到院外,面對郎中比劃起來。郎中和她一路走來,她的啞語也懂得了許多,
郎中見了白嫂顯出對不住她的樣子,“白嫂,閃電湖的附近沒有白姓,金蓮花更是杳無音信。郎中不辭而別讓白嫂操心了。”
白嫂眼淚汪汪,她既是感激郎中救了她們母女的命,又為郎中沒有尋找到金蓮花而著急。她拉住了小花草玉梅的手,從心底告訴郎中,郎中離開她的這些日子,全靠小花草玉梅的照顧。
小花草玉梅看出了哺乳婦女是在和郎中說她的好,“大姐姐,郎中歸來,
大哥哥還沒有吃飯,你看他餓得快要直不起腰了,我們進家給他做飯吧。”“白嫂,小花草玉梅倒是疼人,我們進家說吧,”郎中暗暗地下定了決心,找不到金蓮花不回莊上去。莊上人的熱病痊愈,
金蓮花功不可沒,他一個人回莊就默認了金蓮花是災(zāi)星所降,只有他和金蓮花雙雙回莊,才算被野罌粟和莊上的人所接納。這幾日,他和白嫂、小花草玉梅相處得像一家人,蟈蟈山里的人卻另眼看待這四口之家,男人和兩個女人之間不像似夫妻關(guān)系,又不像似兄弟姐妹關(guān)系,白嫂和小妹妹的稱呼是村里人最常聽到的,可男人和稱呼白嫂的女人從進村時就像是一對夫妻,男人服侍女人把孩子生下后不見了人影,倒似過路人相助,走了也自然,時隔數(shù)月,又貿(mào)然出現(xiàn),似有一種親情不能割舍,男人稱呼小妹妹的女人過分的調(diào)皮,時常在男人的面前撒嬌,男人對她的撒嬌始終保持了矜持和警惕,倒像是那個男人被稱呼白嫂女人的親妹妹,男人的作為也是他對被稱呼白嫂女人的尊重,被稱呼白嫂的女人對他們兩個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常常用手勢來答謝。大哥哥的稱呼更是掛在了小花草玉梅的嘴邊,所以,蟈蟈山里的人至今都沒有理清這四口之家到底是如何的關(guān)系。
莊稼熟之前,村里人習(xí)慣走走親戚,好攢些精神忙于秋收,他們出村進村都要路過小花草玉梅和白嫂種下從閃電湖帶回的物種地塊兒,那搖曳著鈴鐺般的金黃色骨朵包著的果實光潔,蟈蟈山的人都沒有見過,路過的人出于好奇,隨手摘上一把去討教白嫂。白嫂支支吾吾比劃不清,郎中是中原人,自然知道籽麻的用處,既是外形和籽麻相同,嚼到嘴里又有香味,就一定也能榨油,灰天鵝把它與白瓜籽交換,定是要造福沽水之源吧。村子里大多都是胡姓,白嫂和小花草玉梅將它種植在蟈蟈山的土地上,就稱它為胡麻吧!白嫂和小花草玉梅也覺得叫胡麻好聽。
秋后,這個物種傳遞到了各家各戶,又通過蟈蟈山親戚間的傳遞,落戶到了沽水之源。蟈蟈山這個特殊四口之家隨著日月輪回,分工也漸漸地明確了。郎中和小花草玉梅負責(zé)地里的活,郎中的身份也偶因村子里有突發(fā)病人去施救而聞名了閃電湖周圍的幾個村子,免不了,村里人來請,放下手里的活,和小花草玉梅去看病人。白嫂除了要撫養(yǎng)她的孩子外,兼顧著做一家人的飯。其實,白嫂大郎中三兩歲,但他們的自然分工就好像郎中和小花草玉梅是她的一兒一女。再則,白嫂聽得見,看得見,說不出來話,和他們相互之間的交流自然也少了些,而郎中和小花草玉梅投緣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些,和白嫂之間的交流大多是通過小鯽鯽發(fā)生的,所以,村子里的人看這一家四口的關(guān)系莫名其妙。
小花草玉梅生性活潑,郎中溫文爾雅。郎中自從閔狍之死,他就沒有歡快起來,格日尼死后,莊上的一場傷寒使他心力交瘁,金蓮花的出現(xiàn)就像雨后的彩虹,使他的心情明媚起來,中原之行將要走出陰霾,金蓮花卻繩綁莊外,又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白大哥又不明不白地離去,白嫂在白大哥的墳頭哭天喊地之后,又和他踏上了苦苦的尋親之路,那雨后的彩虹瞬間被一抹黑云覆蓋,至今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郎中哪里是斯雅啊,他是在平靜中期待彩虹的出現(xiàn)。
收獲的季節(jié),小花草玉梅和郎中去拔地里的胡麻,一路上,秋風(fēng)爽爽,天晴朗朗,莜麥輕輕地搖曳著耳墜,展示著豐滿的身姿。小花草玉梅租的十幾畝青苗和相鄰的地塊兒長勢一樣,籽粒飽滿。走到種胡麻的地塊兒更是一派奇觀,枝頭上掛滿了小鈴鐺。像一群孩子搖頭晃腦。等待大人們的親昵。小花草玉梅撲向它們,捧著搖曳的小鈴鐺,想起了哺乳婦女連夜追趕灰天鵝的情景,那一夜,她摟著小鯽鯽,不知哺乳婦女追趕到何時,會不會也和那個陌生男子一樣出走呢?“大哥哥,你那日從閃電湖摸回魚后,人影不見,去了什么地方?為何在外邊待了那么久才回到了我們身邊?”小花草玉梅打聽的事從來就是突如其來。郎中完全做好了拔胡麻的準備,哪里想到她有那么多的閑情逸致。“小妹妹,拔完了胡麻,我再告訴你不遲!
“不行的,大哥哥若是不先回答我,我就看著你一個人拔完,你干不干?”
“連白嫂都拗不過你,我一個男人和你置的什么氣?”
“這才像個哥哥,還不如實招來?”
“其實,我就在閃電湖畔附近的幾個村子里,有了你侍候白嫂,我才有時間能把閃電湖轉(zhuǎn)個遍,閃電湖其實不都是湖水,正因為它不都是水,小天鵝才每年來這里棲息,天鵝其實比我們?nèi)祟惵斆鞯枚啵来孀匀毁愡^了我們?nèi)祟,天鵝湖畔的人們守著它卻沒有下湖摸過魚吃,而小天鵝千里迢迢飛抵這里享受了天鵝湖的一切。小妹妹,你說小天鵝是不是比沽水之源的人們要聰明?”
“大哥哥,你就是為了這個,棄我和白嫂而去嗎?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大哥哥,你回來那天,我見到白嫂比劃著想知道你找到了她沒有?找她才是你離去的真正理由吧?”
看來什么也瞞不了小花草玉梅,郎中沒想要瞞小花草玉梅,只是金蓮花的事她知道了也不管用,金蓮花的任何一點兒消息她都不能知道,他的事不想得到更多的人同情。小花草玉梅也是如此吧,這就是郎中含含糊糊的理由。
“小妹妹,金蓮花和你的身世是一樣的,她現(xiàn)身前是長在沽水之源老掌溝山里的一只奇葩,它的奇效為山莊人的熱病立下過汗馬功勞,但我剛剛和她在中原完婚就被山莊不懷好意的人誣陷為那場山莊熱病的禍根,繩綁于莊邊的大樹上,等有了醫(yī)治山莊人熱病的奇藥,還沒有來得及為她正本清源的時候,金蓮花被好心人相救,那個好心人就是我前些日子和你說的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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