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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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還有一個請求。我從卡馬特角到加迪斯要走很長一段路，為了盡可能不要引起人們的注意，所以不便帶箱子上岸。勞駕您把它保管好，帶進(jìn)港口，然后雇一個挑夫送到加迪斯馬販子手里�！�
“好的�！�
“那我就與您告別了。下午見！”
他和我握了握手，然后轉(zhuǎn)身回到船艙。溫內(nèi)圖根據(jù)我的眼色跟著他。一會兒，溫內(nèi)圖回來告訴我，約納坦從箱子里取走了信袋，裝進(jìn)自己口袋。
在海角，船長讓船掉頭，把約納坦放進(jìn)一條小船，然后繼續(xù)向港口行駛。在那兒，我沒有忘記把箱子交給一個挑夫。
我沒有去兵營打聽消息，而是立即去找我的朋友克呂格爾拜。他有兩處官邸，一處在卡斯巴，即君主的宮殿；另一處在巴爾多，即離城四公里的一個堅固設(shè)防的城堡，也是政府所在地。我把我的同伴們留在旅館，自己立即到卡斯巴，可是在那兒沒有找到克呂格爾拜，于是我又走到巴爾多。我對這條路很熟悉。以前來過兩次，都是從這條路走向我親愛的、極其幽默的御林軍總監(jiān)。
巴爾多的建筑沒有什么太大變化。前廳坐著一位老士官，只有通過他才能向司令官報告。他正在坐著抽煙，軍刀放在身邊。
“你想做什么？”他還是老習(xí)慣，沒有看我。
這位老士官被認(rèn)為是御林軍總監(jiān)的組成部分，他開始是一名下級軍官，后來升為上士。這位正直的、胡須花白的穆斯林，現(xiàn)在大概六十歲了，看起來還是精力充沛，其勇不減當(dāng)年。別人只叫他老“賽拉姆”，因為他老是把這個詞放在嘴邊，賦予它一切可能的意義。如果他叫喊“喔，賽拉姆！”，意思可能是“喔，舒服”、“喔，可恥”、“喔，高興”、“喔，不幸”，“多么糟糕”、“多么美好”、“多么令人陶醉”、“多么可憐”等等上百種解釋。區(qū)別僅僅在于，他怎么發(fā)音，用什么樣的表情，做什么樣的手勢。
他的臉好像連續(xù)幾周都沒有洗過，灰白胡須沾滿了吃飯時滴在上面而沒有擦掉的羊油。如果不是在吃飯，嘴邊可能還會有煙袋水的氣味，那根煙袋大概從來沒有擦洗過。盡管如此，我還是打心底里喜歡與老賽拉姆在一起，并且發(fā)現(xiàn)他仍然那么活潑。
“御林軍總監(jiān)先生在家嗎？”我這樣回答他的問題。
“不在�！�
他還是一直沒有看我。我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在得到一點(diǎn)小費(fèi)之前，他是不會讓他的司令官在家的。
“但是，我知道他在家�！蔽一卮�，“把這五個皮阿斯特拿去，給我稟報。”
“好！安拉這么明亮地照耀著你的心靈，你應(yīng)該可以見到他。拿來。”
他住嘴了，抬起頭來看我，從我向他伸出拿著錢的手，看到臉上，第一句話還沒有講完，就高興得跳起來：
“喔，賽拉姆，賽拉姆，賽拉姆，又一次賽拉姆，第三次賽拉姆！你是，喔，我眼睛舒服，喔，我心靈閃光，喔，我的神情歡喜！安拉及時把你帶到我們這兒。我們需要你。讓我擁抱你，你把錢拿回去。寧愿讓我的手干枯，也不能收你的錢，至少在今天。以后，你可以加倍給我�！�
他擁抱我，趕快去隔壁房間。我聽見他在那邊叫“喔，賽拉姆，賽拉姆，賽拉姆！”。
我緊張地等待著與克呂格爾拜的重逢，相信他馬上會用雜亂無章的德語迎接我。門開了條縫，賽拉姆出來，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房間里拽，同時叫喊：
“這就是他，安拉的使者！喔，賽拉姆，賽拉姆！”
然后，他把我后面的門關(guān)上。我到了御林軍總監(jiān)的客廳，在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張笑臉。他伸出雙臂迎接我，用漂亮的德語表示歡迎：
“您在這兒？您在突尼斯？我請您接受我的熱情問候，高貴的友誼同樣的感情以美麗的眼光驚奇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千次地問候百次地迎接想留住您的友誼，由于我的德國兄弟仍然還在非洲�！�
要想很快地讀懂這幾句話，一定要習(xí)慣于克呂格爾拜表達(dá)母語的方式。他擁抱我，把我拉到他坐過的地毯上，急急忙忙走開了。我只能為我的讀者們整理一下他的句子結(jié)構(gòu)，否則，讀者們一句也看不懂。
“請坐下，請坐下，請坐！我的老賽拉姆用飛快的速度，拿來了煙袋和咖啡，以向您證明他的喜悅心情，對您今天突然來到我們這兒表示熱烈歡迎。您是什么時候到的？”
“剛從埃及來�！�
“在旅館住下來了嗎？”
“還沒有住穩(wěn)，至少我還沒有。我的朋友們現(xiàn)在可能找到住處了。我?guī)Я藘蓚�陪同�！�
“誰？”
“您還記得我在阿爾及利亞沙漠中的戰(zhàn)果嗎？”
“記得。強(qiáng)盜商隊，杰出的英國人殺死了他們，釋放了俘虜，并帶回家�！�
“對的！那位杰出的英國人埃默里也在這兒。您還記得我以前講過的阿帕奇人首領(lǐng)溫內(nèi)圖嗎？”
“我對您的美國印第安人還記憶猶新，溫內(nèi)圖是您最好的朋友�！�
“是的。這個印第安人首領(lǐng)也在這兒。我會向您講清楚我?guī)е@兩個不尋常人來的目的。”
“好。請您給我講述一切。”他現(xiàn)在開始用準(zhǔn)確無誤的阿拉伯語跟我講話，打聽溫內(nèi)圖是否帶著銀盒，我是否帶著亨特槍和獵熊槍。我都作了肯定的回答，并根據(jù)這些武器打聽了一些情況。
“你為什么偏偏問我們的武器？”
“因為我們需要�！�
“做什么用？”
“因為我明天要出發(fā)征討阿亞爾人。”
“阿亞爾人起來造反，我當(dāng)然聽說了這件事。他們不想付人頭稅。但是我想，你已經(jīng)派出了武裝力量去對付他們了�！�
“是的。但是，昨天一個信使回報，我的騎兵被阿亞爾人團(tuán)團(tuán)包圍了�！�
“你的人被包圍在什么地方？”
“穆德廢墟。”
“我不了解這個地方，但是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他們不會來封鎖田園。在廢墟中，他們可以得到屏障，可以長期堅守，等待援軍。這并不是完全不能饒恕的錯誤。阿亞爾人是一個勇敢的部落。據(jù)我了解，我認(rèn)為，他們可以聚集近千名騎兵。一個騎兵中隊對付這樣一個部落是不夠的。那個中隊有能干的軍官嗎？”
“有！上尉或者說騎兵隊長智勇雙全，是我的愛將。他叫卡拉夫�！�
“是阿拉伯人、土耳其人、毛勒人，還是貝都因人？”
“都不是！他生于英國，在埃及當(dāng)過兵，后來到突尼斯，很快成為軍官，經(jīng)常受到嘉獎，終于晉升上尉。我現(xiàn)在任命他為征討阿亞爾人的先鋒。”
“你怎么會犯這個輕敵的錯誤，只派一個中隊去做這種危險的進(jìn)攻？難道君主只想派這么幾個兵去？”
“是的�！�
“要么是卡拉夫認(rèn)為自己很能干，用這么一點(diǎn)武裝力量就能完成任務(wù)？”
“也對。”
“他在什么地方發(fā)動進(jìn)攻？”
“在烏內(nèi)卡�！�
“就是在通往南方的通商大道上。是不是有一個外國人在他身邊？”
“有。”
“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
“我原本以為，卡拉夫要是想帶一個外國人，一定會征求你的同意的。”
“作為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他有權(quán)想帶誰就帶誰�！�
“原來如此！但這是另一碼事。你想帶多少人出征？”
“三個中隊。明天下午出發(fā)�！�
“就是說，大約下午三點(diǎn)�！�
“是的。”
“可惜穆斯林認(rèn)為，不在這個時候開始的出征，都會失敗。但是，這樣一來，一整天行軍時間就浪費(fèi)了。應(yīng)該想想，正是這段時間的損失，不論這些時間多短，都可能導(dǎo)致他的覆滅，這本是可以挽回的。要是我，就馬上出發(fā)，即使是午夜。”
“你說得很對。但是，下午命令畢竟是下午命令。君主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的�！�
“如果穆罕默德是這樣安排君主的出征時間，那當(dāng)然沒有辦法改變。”
“你和我們一起去嗎？還有你的兩個著名同伴？”
“我不反對。這種戰(zhàn)爭對于我來說是適合的。至于溫內(nèi)圖和埃默里，我想他們也會參加�！�
“聽到這話，我特別高興。那兩個先生不能住在旅館，我邀請他們到我這兒來�！�
“好，讓我去接兩位朋友。因為他們沒有行李，只要給兩匹馬就行了。如果要我們陪你去進(jìn)攻阿亞爾人，你必須讓我們騎馬。”
“完全照你的意思辦。不要擔(dān)心，你了解我，知道我會把最好的馬提供給你們。”
“我們非常感謝你。最好是馬上給我一匹馬我必須回城。我要到加迪斯去一趟。”
“為什么要到那兒去？”
“我以后再跟你說，我們?nèi)齻�究竟為什么到突尼斯來。我現(xiàn)在只請求你回答我的幾個問題。你有證據(jù)證明卡拉夫是英國人嗎？”
“沒有。”
“他現(xiàn)在是哪國的臣民？”
“突尼斯。”
“假定他犯了罪，那他就不是由他本國代表，而是由君主裁定�！�
“是的。但是卡拉夫是一個誠實的人。我為他可以發(fā)任何誓，并且不容許任何人攻擊我的愛將�！�
他這話是用一種非常嚴(yán)厲和強(qiáng)調(diào)的口吻說的，我看得出來，卡拉夫在他眼里有多么高的威信。他很快就撇開這個題目，把話題轉(zhuǎn)到別的事情上。我們談了各自的經(jīng)歷，抽了名貴的煙，喝了咖啡，而且賽拉姆一再把咖啡杯斟滿。我們的話題涉及天南海北，只是不談核心問題。我注意到，我不能相信克呂格爾拜了，他固執(zhí)地支持上尉，對我們很不利。
我不得不馬上動身了�？藚胃駹柊菖阄业介T口，那兒站著一匹栗色牡馬，等待著我去騎。我首先騎著它去了旅館，報告同伴們，我在與卡拉夫的關(guān)系上，實際上已經(jīng)失敗。不難設(shè)想，這個狡猾的人深得老御林軍總監(jiān)的賞識。我從反面相信并得知，用單純告狀的辦法是行不通的，必須把實際的證據(jù)擺在他眼前。
“究竟要怎么辦？我們怎樣才能說服他？”埃默里問。
“通過假亨特•約納坦”我回答。
“為什么？”
“我們現(xiàn)在去找他，要他別在加迪斯等他父親回來，而去參加征討阿亞爾人的隊伍。我相信，這次突如其來的重逢會使卡拉夫驚訝不已，肯定會原形畢露�！�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但是，怎么說服假亨特？”
“這事只能讓我去干辦。我給他做些好吃的，他就自然要求陪同我。想想上尉在見到他的時候那恐懼的表情，想想他認(rèn)出我的時候那驚慌失錯的樣子，我，老鐵手，對他的經(jīng)歷了如指掌。他必然說出一些話，讓御林軍總監(jiān)相信，把愛獻(xiàn)給了一只披著人皮的野獸。否則，他就一定會與魔鬼站在一邊�，F(xiàn)在，我去加迪斯，等會兒來接你們�！�
“等一等！這里面有一個情況好像是你沒有考慮到的，但是意義重大�？藚胃駹柊葜滥闶堑聡耍仓滥愕恼婷�？”
當(dāng)然！”
“你對他說過，阿帕奇首領(lǐng)溫內(nèi)圖也在你身邊？”
“也說了�！�
“那還要假亨特和我們同行？他會知道，你騙了他�！�
“這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奇怪的問題！途中，他肯定會聽到你們的真名，不可能不產(chǎn)生懷疑�！�
“我要讓他相信，我們不是騙他，而是騙‘御林軍總監(jiān)’�！�
“你能做到？”
“完全有把握！我告訴你，一個人在罪惡中卷入得越深，就越是容易上當(dāng)受騙。”
這時，有人敲門，賽拉姆走進(jìn)來，奉他主人之命，帶著十個騎兵，來接溫內(nèi)圖和埃默里。這是一種榮幸，表明克呂格爾拜是多么想看到我們。埃默里付了數(shù)目不大的賬單，然后這隊人馬前往巴爾多。我即刻前往加迪斯。
我在那兒沒費(fèi)多大力氣就打聽到了馬拉馬。來找這個馬販子的人很多，所以，我的拜訪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這是一長排一色白的平頂平房。我在門前停下來，馬拉馬親自出來開門，讓我騎馬進(jìn)到院子里去。里面有好幾匹馬被籬笆隔開，待售。他首先看了看我的栗色馬，用驚訝的眼光看著我。我下馬的時候，他問道：
“你是來賣這匹馬的？”
“不是。”
“那好。否則，你就是盜馬賊。我認(rèn)識這匹栗色馬。它是我們君主貼身護(hù)衛(wèi)先生真正的哈西•費(fèi)贊牡馬，是他最心愛的馬。他一定對你非常信任，因為他把這樣寶貴的馬給你用�！�
“他是我的朋友�！�
“那就請你告訴他，我是他的，也就是你的微不足道的仆人。我能滿足你什么要求？”
“今天一個想隱藏的外國人到了你這兒？”
“我對此一無所知。到底誰對你說的？”他反問道，顯然是心里發(fā)慌，因為克呂格爾拜的一位朋友來追問一個隱藏在他這兒的人。
“說老實話吧。你可以相信我。我是與這位外國人一起乘船來的，派了一個挑夫把他的箱子送過來了。告訴他，我要和他說話�！�
“他大概很難接見你，”他一直抱懷疑態(tài)度，“我的客人恰恰要躲避他的朋友。我馬上就會知道，你是不是他真正要等待的人。你是什么時候乘船來的，從哪兒來？”
“從亞歷山大來，今天早上。”
“你要和他談話的外國人是在哪兒上岸的？”
“在卡馬特角�！�
“你是哪國人？”
“英國。”
“你的名字？”
“約內(nèi)斯。”
“你的回答倒是對的。不過，你要告訴我，御林軍總監(jiān)是否知道你的去向。”
“他不知道此事。”
“你會告訴他嗎？”
“我不打算這樣做。我知道，你是卡拉夫上尉的朋友，是為了使他滿意才接受這個外國人的。我對上尉非常同情，請你消除顧慮，帶我去看你的客人。我有重要事情告訴他，不能耽誤�！�
“那就來吧！我?guī)闳ヒ娝��！?
馬販子不信任我，是毫不奇怪的。他知道，不能讓當(dāng)局知道他的客人的存在。我又是騎著最高當(dāng)局的一匹馬來的。這當(dāng)然會引起他的警惕。
我讓馬停下，跟著他步行。我拜訪的表面目的是，向約納坦報告，他的上尉父親出征尚未返回。我自己的意圖是促使他和我們?nèi)コ稣�，而不能表示反對�?
難點(diǎn)在于，他把我當(dāng)做約內(nèi)斯，又不能不聽到，我是個德國人。我必須用一種辦法把這個矛盾解釋清楚。
馬販子領(lǐng)著我穿過幾個小房間，讓我等著，他去為我稟報。他現(xiàn)在甚至還認(rèn)為這種警惕性是必要的。他對我的懷疑一直沒有消除。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出現(xiàn)，要我進(jìn)去，自己馬上就走了。
假亨特站在隔壁房間。我看到，他住的是這幢平房中陳設(shè)最好的房間。他向我伸出手說：
“是您呀！您差點(diǎn)沒有被允許來見我，是不是？”
從他的口氣和臉色看，馬販子不想讓我進(jìn)來，但是馬販子沒有把他說服。
“當(dāng)然，”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您的老板不信任我�！�
“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我希望通過您來知道。”
“您騎的是御林軍總監(jiān)的栗色馬。他對我說，您一定是御林軍總監(jiān)的心腹�！�
“原來如此。不過，他說的也對也不對。”
“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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