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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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男人走進來,沒有開口說話。他把椅子往后倒向墻壁,撥開幾綹凌亂的頭發(fā)。羅伯特·夏諾長著一副標準的倒霉相,肌肉發(fā)達的體格擠在小了兩號的短袖上衣里,使他的手臂和胸膛格外突出;往后梳的黑發(fā)說明了他是愛爾蘭人,他下巴處有道疤,灰藍色的眼中充滿怒氣和責(zé)難。夏諾手里轉(zhuǎn)動著老式的警棍,把它當(dāng)成迷你球棒似的揮來揮去,宛如20世紀50年代的紐約巡警。尼克不禁想,這個家伙鐵定已經(jīng)認定他有罪。
丹斯從口袋中拿出一臺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119專線。”一個女人的聲音輕快地響起。
“我是茱莉亞·昆恩,”茱莉亞低語著,“這里是拜瑞丘湯森巷五號。請你們快點來,我丈夫和……”
電話突然斷掉!拔?”總機小姐問,“喂?女士?”
尼克保持沉默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權(quán)益,而是怕一開口就會精神崩潰。他很清楚六點四十二分時自己人在哪里,他在書房里工作,除了到廚房拿幾罐可樂和奧利奧巧克力餅干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書房里。
槍聲嚇了他一大跳,他的聽覺突然變得敏銳起來。他只遲疑了一下,便猛然從椅子上跳起,沖過客廳和廚房來到衣帽間,發(fā)現(xiàn)通往車庫的后門大開著。
他不明白茱莉亞為什么又忘了關(guān)門,但他看到茱莉亞平常掛在掛衣鉤上的皮包掉到地上,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他蹲下去想把皮包撿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有血從白色的護墻板滴落,他的目光循著血滴往下移,看到她的黑裙子、她的長腿,還有一只穿著托利·伯奇牌黃色鞋子的腳從后樓梯旁露出來,她的臉龐和身體都被樓梯遮住。
他坐倒在地,肺里的空氣像被全部吐光一般。他的心仿佛在瞬間死去,片刻之后,他抬起頭,看到他最好的朋友淚流滿面地站在面前。他放開茱莉亞的腿站起來,馬庫斯的手抓著他的肩膀,阻止他過去看茱莉亞的上半身。馬庫斯體重兩百磅,有一身強健的肌肉,他死命地抓住尼克,不讓他看到那幕會糾纏他一輩子的駭人景象。
尼克使勁掙脫好友的鉗制,想靠近妻子。最后,他發(fā)出痛苦的叫喊,哀號充斥整個房間,化成無聲的淚水,宛如世界垮落般發(fā)出虛無的吶喊。
他們在隔壁的馬庫斯家等警察,靜靜坐在前廊的階梯上,一個多鐘頭后才聽到警笛聲悠悠響起,像在宣布有不幸的事件發(fā)生在這個社區(qū)。那警笛聲讓尼克永生難忘,那代表著他痛失愛妻,莫名遭到指控,同時也是一場令人難以想象的噩夢的序曲。
灰發(fā)男子又探頭進來!八穆蓭煹搅。”
“速度還真快。”丹斯說。
“只要有錢就不用苦苦等候!毕闹Z說。這是他首次開口。他把椅子往前翻,站了起來,朝門走去時還朝尼克迅速一瞥。
“我們快走吧!蹦敲野l(fā)男子揮揮手催促兩名警探出去,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但不到三十秒又被打開。尼克的心跳甚至沒有時間放慢。
那名男子走進來的模樣似乎是把這里當(dāng)成他自己的房間。他身材高大,衣著體面,充滿智慧和沉穩(wěn)的氣質(zhì),他驅(qū)走了些許尼克在過去幾個小時中經(jīng)歷的驚恐氣氛。這人的發(fā)色很深,有斑駁的灰發(fā)穿插其中,鬢角有兩抹醒目的銀亮發(fā)絲;他的雙目銳利專注,炯炯有神;他的臉龐布滿風(fēng)霜,眼角和額頭古銅色的皮膚刻著細紋。他穿著雙排扣的藍色外套,熨燙齊整的亞麻長褲,黃色的絲綢領(lǐng)帶映襯著淺藍色的襯衫,無不顯示著這名男子的修養(yǎng)和品位。
“他們把你大部分的東西都拿走了吧?”男子操著濃重的歐洲腔問,拉開一張鐵椅在尼克對面坐下來。
尼克盯著他看,眼中充滿疑惑和不解。
“你的皮夾、鑰匙、手機,甚至你的手表!蹦凶涌粗峥耸滞笊系谋韼Ш圹E,“他們慢慢抹去你的身份象征,接著奪走你的意志、你的靈魂,最后他們要你說什么你就會說什么!
“你是誰?”尼克問,這是他在這四面墻的禁閉內(nèi)說出的第一句話,“是米契叫你過來的嗎?”
“不是!蹦凶宇D了頓,環(huán)顧四周,然后打量著尼克,“就他們控訴你的這件案子來說,律師是你最不需要的人。律師會收你一小時六百美元,給你一張五十萬的賬單,讓你即使在監(jiān)獄里服二十五年徒刑時還欠他一堆錢。”
尼克凝視著這位高雅體面的男士,心里更加迷惑!懊灼跻呀(jīng)在路上了,我對你沒什么好說的。”
男子點點頭,神態(tài)鎮(zhèn)定,雙手放到桌子上向他伸來。
“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感到非常難過,這是最糟的情況:他們沒給你任何哀悼的時間,直接把你帶過來審問,逼你招供!蹦凶油nD一下。“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所謂的正義變成某種爭輸贏的游戲,而非尋找真相。”
尼克上下打量這個人。
“你有沒有看到他們是怎么寫你的檔案的?”男子說,“內(nèi)容很詳細,我不認為他們會給你抗辯的機會!
“我沒有殺我的老婆。”尼克終于開口。
“我知道,但他們可不這么認為。他們只看重動機和兇器!蹦凶拥难凵衤湓谧雷又醒氲哪前褬屔,“他們希望你認罪,這樣就不用寫一堆報告了。”
“你怎么知道?”
“他們會花上十二個小時,慢慢磨掉你的意志,逼你認罪,以后就不需要花好幾個禮拜跟檢察官會面,或者花幾個月的時間準備上法院的資料!蹦凶宇D了頓,“你會被定罪,下半輩子都要在牢里度過,在那里哀悼妻子的死,永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不是律師,那你來做什么?”
男子溫暖的眼神緊鎖在尼克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吐出來!澳氵有救她的機會!
尼克回望他,這不合邏輯。他又探身靠近那人一些,想弄清楚!澳銊倓傉f什么?”
“如果你能離開這里──如果,你可以救她,你愿意嗎?”
“她已經(jīng)死了!蹦峥瞬唤。這個人好像根本搞不清楚實際狀況。
“你確定嗎?”男子靠過來直視尼克,“事情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樣!
“你是說我的妻子還活著?”尼克的聲音沙啞,“怎么會?我親眼看到……”
男子把手伸進外套胸前的內(nèi)袋,拿出一個密封的信封,從桌面上推過去給尼克。
尼克看了看審訊室的雙向鏡。
“別擔(dān)心,”男子微笑,“沒有人在看!
“你怎么知道?”
“他們都在忙墜機的事,死了兩百一十二個人。這個城鎮(zhèn)跟你的人生一樣都被搞得天翻地覆!
尼克感覺他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猶如清晨時分,在清醒與熟睡之間,他的心中充滿許多矛盾的畫面和念頭,迫切地想整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
他低頭看看那個信封,手指伸到信封的粘貼處……
“現(xiàn)在不要打開!蹦凶訅鹤∧峥说氖肿柚顾
“為什么?”
“等你離開這里再打開!蹦凶邮栈厥郑卦。
“離開這里?”
“你有十二個小時!
尼克看著墻上的時鐘,現(xiàn)在是九點五十一分。“十二個小時?要做什么?”
男子從外套里拿出一只金懷表,打開,露出老式的表面!皶r間不能浪費。以你現(xiàn)在的情況而言更是如此!蹦凶雍掀鸨,把它交給尼克,“鑒于你缺了塊表,以及你所受到的壓力,你得收好它,并隨時注意時針的位置!
“你是誰?”
“你需要知道的事情都寫在那封信里,但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等你離開這里之后再打開它!
尼克四下張望,看看雙向鏡,再看看破舊的鐵門!拔业降滓鯓硬拍茈x開這里?”
“你留在這里是救不了她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
男子看看墻上的鐘,站了起來!澳阕詈矛F(xiàn)在就開始思考要怎么離開,只剩九分鐘了!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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