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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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那次收割的大麻(我習(xí)慣于稱它颶風(fēng)頭)還是開始對帕蒂的大腦產(chǎn)生了有些言過其實的影響。帕蒂·拉倫認(rèn)為,她有一種通靈的力量。我們應(yīng)當(dāng)相信她,她有通靈力量這一事實,倘若我們用奧克姆理論來分析,就可以解釋她為什么選中了普羅文斯敦而沒選擇棕櫚灘這個難解之謎。其原因是,正如她本人所聲稱的那樣,我們那片海岸像根布滿了螺旋的柱子,而海灣呢,則彎曲深凹。這種景致同她發(fā)生了共鳴。有一次,她喝得醉醺醺地對我說:“我一直是個好勝的人。在我當(dāng)中學(xué)生啦啦隊隊長時,我就知道我將大出風(fēng)頭。我想,我要是占不到足球隊一半隊員的便宜,那他媽的可把人羞死了!
“哪一半?”我問道。
“進攻那一半。”
那便是我倆之間刻板的交流形式。它將把水撫平。她可能會咧嘴笑上一陣,而我呢,則只能獻給她兩片微微掀開的嘴唇。
“你的笑干嗎那么惡毒?”
“也許,你還應(yīng)該去占那一半的便宜。”
她很得意這句話!班,蒂姆·麥克,有時你也真挺好的!彼莺莸匚丝陲Z風(fēng)。當(dāng)她吸煙時,她對那個東西(究竟是什么東西,我也說不好——我希望我能做到)的饑渴勁兒栩栩如生地顯露出來。接著,她嘴唇朝上一翹,露出牙來,大麻煙沸騰了,好像洶涌的大潮擠過窄窄的小門似的!暗拇_,”她說,“我是以一個好出風(fēng)頭的角色開始我的生活的,可在我頭一次離婚后,我就決心去做個女巫。打那時到現(xiàn)在,我一直是個女巫。你對此是怎么想的?”
“祈禱!蔽艺f。
這句話差點把她笑死!拔乙滴夷莻小喇叭了,”她對我說,“今晚月兒真亮!
“你會把鬼城吵醒的!
“我就是這么想的。我可不想讓那幫王八蛋睡好覺。他們的勢頭也太大了,得有人管管才是!
“聽上去你像個好女巫!
“我說,親愛的,我是個白皮膚的女巫。金發(fā)女人全是女巫。”
“你可不是什么金發(fā)女人。你那毛蓬蓬的頭發(fā)說明你是個淺黑型的白種女人。”
“那是肉欲色。我那毛蓬蓬的頭發(fā)以前可是金黃金黃的。我是在和那個足球隊一塊出去時用熾烈的欲火把它燒焦的!
如果她總是那樣,我們便會一直喝下去。可又一口大麻煙把她推到了為颶風(fēng)頭所搖撼的海角之上。于是,鬼城開始騷亂起來。
我也別假裝她那些神道道的話語對我毫無影響了。我從未能以哲學(xué)的方法將那關(guān)于幽靈的說法解釋清楚,當(dāng)然也就沒得出任何結(jié)論。在我看來,人死之后仍能生活于我們的大氣層的某一溝谷中的說法,與說人死之后其身體的什么部分都蕩然無存了同樣荒唐。的確,倘若從人類對物質(zhì)作出反應(yīng)的光譜上分析,我倒認(rèn)為,有些死人會一直待在你身邊,有的呢,則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或者干脆徹底絕跡了。
然而,鬼城實在是個奇跡。每當(dāng)你抽颶風(fēng)頭時,它就變得現(xiàn)實起來了。一百五十年以前,這一帶海面捕鯨業(yè)仍很興旺。在普羅文斯敦港對面的海岸上,一座妓女城拔地而起。如今,一切都蕩然無存了,只有那一片光禿禿的沙灘還在。在捕鯨業(yè)衰敗后那幾年里,人們拆掉了鬼城的庫房和妓院小屋,把它們放到木排上。然后漂過海灣。普羅文斯敦有一半老房子是靠鬼城的小屋來擴建的。所以,颶風(fēng)頭可能會使我們的情緒變得特別古怪,但我以為,帕蒂·拉倫那些令人贊嘆的行為不能說不與我們那幢房子有關(guān)。房子的窗臺、飾釘、小梁、墻壁及屋頂?shù),有一半是一百年前用船從鬼城那邊運過來的,這樣,我們就成了那個已逝世界的最為形象的殘存部分。業(yè)已消亡了的由妓女、走私犯與腰包塞滿了剛剛領(lǐng)到的薪水的捕鯨漁夫所組成的克朗代克依然活躍在我們的墻壁之中。甚至還有些壞透了的被抹了脖子的家伙,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在海岸邊,他們點上一堆火,使來往的船員誤以為自己正在繞過一座燈塔。這樣,航船便會急切地靠過來找碼頭,結(jié)果被擱置在淺灘上。于是,這幫小鬼把深陷于泥沙中的航船洗劫一空。帕蒂·拉倫聲稱她能聽到船上那些試圖擺脫搶劫者的水手們慘遭殺戮時所發(fā)出的哭嚎聲。鬼城展示了一幅由孌童、雞奸者與妓女所構(gòu)成的《圣經(jīng)》般的景象。透過歲月的浸染,這幅景象傳到了每個胡子沾滿鮮血的海盜身上。當(dāng)時,普羅文斯敦同鬼城之間的距離恰好得以維持住在白人教堂和望夫臺那兒所通行的新英格蘭禮儀。當(dāng)捕鯨業(yè)衰敗后,鬼城的小屋漂過來供我們使用時,這是一次多么有趣的幽靈大聯(lián)合啊。
我們住在我們那幢房子里的第一年,鬼城的某些春情注入了我們的婚姻生活。一百多年前妓女與漁民在一宿交歡時所勃發(fā)的那種淫猥下流的力量傳到了我們身上。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我可不想去爭辯他們是不是真的可能躍動于我們家的墻壁中——我只想說,我們的性生活沒遇到一點兒麻煩。實際上,我們那些看不見觀眾的淫欲,逗引得我們的床上戲錦上添花。美滿的婚姻生活可能會使你感到你每晚都像是在享受不用交費的狂蕩——那便是,你用不著去看那個正在操你老婆的鄰居的臉。
然而,如果最明智的經(jīng)濟法則是,不要欺騙生活,那么,最強有力的幽靈法則就是,別去剝削死亡,它們都可能是千真萬確的。既然帕蒂·拉倫走了,那么大多數(shù)早晨,我就不得不與鬼城里那些看不見的家伙一起過了。因為,就算我妻子和我不在一塊兒,她的有些自炫的敏感似乎依然寄居在我的心靈中。我早晨醒來不睜眼,原因之一便是我聽到了說話聲。我相信,那已逝的一百年前的新英格蘭妓女在這陰冷的十一月的清晨是不會吃吃低笑的。好多個夜晚,我和狗,就像蜷縮著身體躺在已熄滅了的火旁的孩子那樣,依偎而睡。偶爾,我自己要吸上一支颶風(fēng)頭,可結(jié)果呢,卻少有明顯的效益。這句話你當(dāng)然很難聽懂,除非大麻煙成了你的向?qū)。我堅信,在窘困、癡迷的大海上航行,它就是僅有的靈丹妙藥了——你會載著對提出了二十年的問題的答案而滿意地返航的。
然而,既然我在孤苦伶仃地生活著,颶風(fēng)頭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效力。我的腦?湛杖缫。不過欲望卻很強烈,我可不怕說出我的欲望是什么:蛇正從黑暗中慢慢地爬出來。所以,在前十天,我根本沒沾我那些大麻的邊兒。
能否解釋清楚,我為什么會這樣不情愿地去接受警察局長那如此寬宏的忠告呢?
我一回到家,馬上鉆進車?yán)。我把車開上公路,沖著特普羅方向駛?cè)。就是在這時,我也沒肯定,我是不是真的要把我藏的那些颶風(fēng)頭挪走。我可不愿意去打攪它。但另一方面,我又確確實實不想為了它而去蹲監(jiān)獄。
雷杰西對我的一舉一動可真是了如指掌!我甚至說不清楚我為什么要在大麻地邊選了個藏?zé)煹牡胤,但我的確這樣做了。在一個涂了漆、抹了油的鋼制軍用床腳箱里,擺有二十個玻璃咖啡廣口瓶,里面裝滿了精心割下的大麻葉。我把它藏在了一棵最顯眼的松樹下面的地洞里。這棵樹離那條凸凹不平的林中沙土岔道有二百碼遠(yuǎn)。岔道上,草木郁郁蔥蔥。
是的,在特普羅森林那可供選擇的洼地中,我只選擇了離我那片僅有花園大小的大麻地不遠(yuǎn)的一處來掩藏我的大麻。在那兒藏東西可太不理想了。任何一個從小岔道走過的獵手(他們每年都要走過幾回)都可能辨認(rèn)出那兒的農(nóng)作物的特征,這樣,他們便會用點兒力氣在附近搜尋一番。在藏有軍用床腳箱的洞口,我壓了一塊大石頭,在石頭上培了只有一寸厚的土,覆蓋住一些踩倒了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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