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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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循環(huán)了幾個回合,可我最終并未能脅迫管家就范。
我真是想不通了,我好歹也是相府的少主人,日后當家也是有可能的,他這樣對我,就不怕我以后報復他嗎?
我正思索著,右臂的疼痛卻將我的精神分散開來。
我本能地吸了口氣看向了右臂,那里精致的繡花織錦已經(jīng)有了幾分狼狽,父親還好對付,若是讓老娘看到我這副模樣就完了。想到這里,我連忙伸出手扯了扯有些發(fā)皺的衣料,趁四下無人,沖進了房間。
進入房間,我輕輕擼起了袖子,白嫩的胳膊上已經(jīng)一片青紫。
“渾蛋,竟然敢對本小姐下狠手,下次別讓我見到你。”我一邊咒罵著,一邊抹著榮寅送我的金瘡藥。奈何,一手擼著袖子,一手上藥的動作太過復雜,折騰了許久,我剛敷上一點,卻又傳來了推門聲。
“誰!”我松開袖子警覺地問了一聲。
“小姐,是我!
聽到這聲聲音,我雖然沒有回頭,警惕卻不自覺地松了下來。
“來得正好,過來幫我上藥。”我對身后的菜苗說了一句。
“上藥?”菜苗的聲音明顯高了一度。她走上前來,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我自覺地擼起了袖子:“來吧。”
“怎么傷成這樣了?”菜苗難掩疑惑,問出了口。
“哎呀,別提了,今天在街上讓一個渾蛋給打了!
面對我的義憤填膺,菜苗卻捂著嘴笑了起來:“小姐,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你更流氓的!
我將目光匯聚在她身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小賤婢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低下頭,兀自捯飭起了藥。
土豪的欺侮,管家的脅迫,菜苗的鄙視,這一切深深地刺激著我的心頭,也正是在這一夜,我堅定了和榮寅學武的念頭。
我將我偉大的想法告訴了娘親,娘親卻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練武非一日之功。
我剛要發(fā)憤的心就這樣再度偃旗息鼓。既然非一日之功,那么這一日我就不練了。
學武的計劃告吹,我再度恢復了吊兒郎當?shù)拈|閣生活。
可今晚,當我懷著忐忑的心再度靠近相府時,卻覺察到了異樣。
娘親最反對鋪張浪費,一到晚上,相府必定陷入一片黑暗?山袢,整個府邸卻燈火通明。這樣的光亮讓我心中一陣發(fā)慌。
糟糕,一定是爹在朝中得罪了誰,被人抓住小辮子了,完了,相府要被滿門抄斬了,不,皇帝老兒不會這么仁慈,他一定會順帶著株連九族。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身在官宦之家的我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自對面便過來了宦官的儀仗。這排場,當真比一人之下的父親還要威風。
行轅剛停,父親便上前一步,躬身舉起了手。
簾幕被掀開,露出一張老男人的臉,他四下打量一番,便攙著父親下了馬車。
我忍不住將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只見他著一件蛇紋黑袍,身形瘦削,一頭銀絲綰在紗帽之內(nèi)。他的面皮雪白,雖隔著段距離,臉上的老年斑卻清晰可見。這一看就是久未見日光的癥狀。他并未弓腰,客套話卻已先至:“給相國行禮了。”
“哎,不敢當不敢當。陳公公快屋里請。”
“屋我就不進了。今日前來主要是為了宣讀一份密詔,宮里事多,等宣讀完畢老奴立馬就得回。”
此時,我已經(jīng)在他們對面杵了好一陣,眼看著干站下去也不是事,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從他們面前躥了進來。這一刻,我瞥見娘的眼白占據(jù)了整個眼眶。
“我回來了。”我知道這種時候,礙于顏面,娘一定不好意思發(fā)作。
“回來就好,進屋歇著吧!蹦镉H拿出了十足的慈母范,搞得我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我收回娘親帶來的不適,再度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太監(jiān)。他眉宇間透著無限狡黠,也許是見我盯著他看,他沖我微微一笑,只是那樣的笑容卻一點兒也不傾城。在明亮的燭火之下,他的皮膚愈顯白皙。而也許是溫度太高,被他這樣微笑地注視著,我總覺得面頰一陣灼熱。
我對到了垂暮之年的太監(jiān)總有種莫名的恐懼,當然這有可能是受了瑞雪的影響,因為她總是會在我面前危言聳聽,說什么太監(jiān)老到一定程度就會成精,而由于之前怨氣太大,一旦他們成了精,就會對男孩下手,這樣新的太監(jiān)由此誕生。我曾數(shù)次默默稱贊這樣的繁衍方式,我真搞不明白既有如此簡單方便的方式,娘親為什么還要含辛茹苦地將我從殼里孵化出來呢?
當然,現(xiàn)在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回到房中,我心中依舊惴惴不安,不知何故,我冥冥之中總有感覺,那份密詔一定與我脫不了干系。
果然,不多時,我的房門就被敲響。
我打開房門,不出所料,果然是爹。
“那個,瑾兒啊,爹今天跟你商量個事!币贿M屋,父親就開門見山地挑明了主題。
“什么事?”我配合著他做出了提問。
“明天你跟爹進宮一趟吧!”
“好好的進宮干嗎啊?”我對這兩個字似乎極其敏感,甚至只是提及都會平添不快。
“這不是三年一度的選秀又到了嘛。”爹并未作隱瞞,將實際情況如實告知于我。
“選秀,天下女子多得是,憑什么單單要我進宮?”聽到這一話題,我心中一陣不平。
“瑾兒啊,西北大旱剛除,皇上不喜奢靡,特決定將殿選范圍局限在朝中,文武百官中,凡有適齡閨閣女子都得上報。身為宰相,我當然得做出表率!
“只要是官家女子都得進宮?”提取到這一訊息,我的心頭忽然一陣亢奮。
“對!备赣H語氣中滿是果決。
就當是和小伙伴進宮一日游,這樣想來也還劃算。
“行,我去,既然要節(jié)省開支,我現(xiàn)在就去和滄珠抱個團!蔽艺f著作勢就要往門外走,父親卻一把攔住了我!斑馈彼λ妓髁艘魂,終于再次提醒了我,“那個,不用,你們?nèi)松,皇宮里的經(jīng)費還是夠的。”
“哦,能省一分是一分吧,太子無道,以后這天下啥樣,誰知道呢,還是……。”
“哎,閨女,別沒事就把滄珠扯上。”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父親無情地打斷了。
父親的阻止讓我有些不明所以,他的道理雖講得通,可卻總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哦,對,爹你說得對,還有芙蓉和瑞雪。既然本著節(jié)省開支的原則,花同樣的錢娶媳婦,肯定得揀大的拿,芙蓉一定有優(yōu)勢!彼@樣的古怪讓我忍不住思索起來,我忽然想起我漏掉了兩個小伙伴,連忙做出了補充。
父親臉上微微出現(xiàn)了點異樣,輕聲嘀咕了一句:“呃,其實皇家也還沒落魄到這種地步!
“爹你鄙視鄙視我就算了,你竟然連我的小伙伴都不放過!蔽野欀碱^,一臉不快。
受了我的批評,父親羞愧地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進宮可以,不過你能保證皇上不會為我的美色所動嗎?”僵持了一陣,我再度開口,為自己的切身利益做出了咨詢。
爹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女兒啊,皇上只是間歇性地有些耳背,眼神是完全沒問題的。”
我怎么了,爹你說這樣昧良心的話就不怕遭天譴嗎?我強忍著自己的憤怒沒有說出口。礙于皇上和我的年齡懸殊,我最終答應了父親的要求。
不過既然決定進宮就得拿出點進宮的架勢。
第二天我被早早叫起,娘親對著我又是敷鉛粉,又是涂鵝黃,一通捯飭。小丫頭們個個嘰嘰喳喳的像是炸開了鍋,蓮心那幺蛾子更是抹了一嘴紅,瞅她這副模樣,我敢斷定,長大后一準是個騷包貨。
臉上拾掇完畢,娘親又令菜苗取來衣服。她先為我穿上了白色碎花小衫,而后又罩上了淡青外衣。聽說這件衣服是阿華八百年前就決定幫我做的,結果一直派不上用場就這樣拖著,得知我即將入宮,她硬是連夜將衣服趕制了出來。
真沒想到,今天進趟宮,竟然把效率都逼出來了。娘親一直勵志要改革相府相互扯皮推諉的現(xiàn)象,她告訴我之前養(yǎng)的幾個繡娘技藝都已廢怠了,估摸著現(xiàn)如今都不知道該怎么拿繡花針了,她曾悄悄跟我說,要裁掉幾個。
可我們娘兒倆一同商量,終究在裁誰的問題上犯了難。
因為那幾個繡娘一樣懶,我們真的無從下手,爹從小就教育我們凡事講究有理有據(jù),娘親的改革大業(yè)只得因為她們的水平相當暫且作罷。在這低下的舊制下,相府一直茍且到今日,著實不易。
而現(xiàn)在,娘親顯然將對改革的一腔熱情轉移到了我的臉上。她似乎指望著在我的臉上敷出個陽春白雪,敷出個前程似錦,因此,一貫摳摳索索的她,這次格外大氣,在我臉上敷了一層又一層,我甚至覺得只要我稍微動一下,脂粉就會嘩啦啦地灑落下來。
“小姐,一路走好!”收拾妥當后,耳邊傳來了菜苗的送別遺言。
“我一定會回來的。”我的信念無比堅定。
“嗯,我相信你有那樣的實力!辈嗣鐟艘宦暎瑢⑴邕f給娘親,娘親親自給我披上,交代了好半天,菜苗才掀開幽簾,扶著我上了馬車。
隨著馬車緩緩行駛起來,我卻略微感到了一絲不適,許是唇上的脂膏太厚,我只覺得口干,先前舔了一次,倒覺得香香甜甜的,很好吃,但這次我得謹守對老娘的承諾——不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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