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暗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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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明夕一時呆滯，她想過了蔣斌的無恥，卻沒有想到人性的黑暗面可以達到這種程度。在一起一年多的時間，她自問全心全意地對他，便是蔣斌騙了她的錢，她也沒想過要追究報復，就當是交給了社會的學費，遠離這種人就是了。這世界，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良善的。她一路走來，重點高中、重點大學，接觸的人就算有點小心眼小詭計，卻沒有像蔣斌這種心術不正的——口口聲聲說愛你，愿意為你做任何事，實際卻是在挖好了溫柔的陷阱等著你跳下去。顏明夕敗在了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這類人手里，自此也算知道了人性險惡。
蔣斌略顯扭曲的臉一步步地逼近顏明夕，她后退一步，直至退進了一個僵硬的懷抱。
不用回頭，她心里明白地知道，是姜楊。
姜楊把顏明夕拉到自己的身后，脫下身上的皮夾克扔在一旁。他也不說話，一邊挽著襯衫的袖子，一邊略帶笑容地盯著蔣斌看。
蔣斌盯著姜楊看了看，哈哈大笑道：“喲，長得倒是挺俊的。原來我用過的破鞋被你小子撿了去……”
他話音未落，便被姜楊突然揮起的拳頭打在了臉上。姜楊大約也是體育拔尖的那種男生，動作敏捷而迅速，在蔣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補了兩拳。
但是蔣斌到底是混社會的，打的架怕是比姜楊做過的項目要多上許多，再加上他還有一起來的同伴。很快他們兩個人就扳回了局勢，姜楊臉上身上已經挨了兩拳。
顏明夕腦子迅速地思考，這個時候報警等到警察來了，蔣斌他們怕是已經把姜楊打夠本了。這種酒后打架的傷人案，怕是天天都有，就算報了警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誰能最快的救姜楊呢？
顏明夕奔到吧臺，一把揪住酒保的領子：“找你們的老板來，快�！�
酒保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努努嘴沖顏明夕說：“喏，自己看，我們老板已經來了�！�
顏明夕回身去看，已經有兩個彪形大漢架住了蔣斌和他的同伴，分開了戰(zhàn)局。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走了過來，眉眼之間略顯滄桑。他沒有看倒在地上的姜楊，只淡淡地看了眼蔣斌說：“這個場子很久沒有人打架了�！�
蔣斌的臉上已經出現(xiàn)了驚恐的表情，賠著笑臉說：“汪哥，哦不，汪老板，我真不知道您今兒也在。要不給我八個膽子，這小子就算再主動打我兩拳，我也不能在您的地盤上動手，掃您的興�！�
他這話說的不僅是場面話，主要是要說是姜楊先動的手。
這年頭但凡開酒吧的都有點背景，否則小混混三天兩頭地來鬧事也夠你受的。而以蘇荷的規(guī)模和蔣斌的語氣來看，這汪老板怕是不大好惹。對混到了他這個地位的人來說，錢什么的都是小事，唯有威嚴不能被動搖。
酒保的聲音自顏明夕身后小聲地傳來：“美女，你那朋友怕是要被殺雞儆猴了。”
顏明夕想都沒想跑上前去擋在姜楊面前，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只得硬著脖子說：“這場架是因我而起的�！�
她身后的姜楊緩緩地站起來，摸摸了被打的一側臉，拍了下顏明夕的肩膀示意她讓開。
顏明夕搖頭，站在他身前一動不動。
汪老板轉過身來看了過來，笑了。
顏明夕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眼見著他一步步地走過來，越過她握上了姜楊的手說：“姜總，沒事吧？”
姜楊笑著說：“沒事。不知道是汪老板的地方，貿然動手了，實在是對不起�！�
“姜總這就見外了，你在我的地方被打了，我能坐視不理嗎？”說罷，汪老板看了看蔣斌和他的同伴。
蔣斌怎么也沒想到，這一看就是白領的男人怎么會認識混社會的汪老板。這一反轉，被殺雞儆猴的怕是要輪到自己了。想到汪老板的手段，他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姜楊一把摟過顏明夕，對汪老板說：“今兒先動手打人是我不對，我先給蔣先生賠禮道歉了。誰都有點過去，我只希望再見面的時候蔣先生莫要再提就好�！�
蔣斌沒料到姜楊居然沒有落井下石，還幫自己打了圓場，趕緊賠笑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不會有下次了�！�
汪老板看著姜楊，眼中不掩贊賞之情，對手下點點頭。緊接著，兩位彪形大漢放開了蔣斌和他的同伴，二人匆匆離去。
汪老板說：“姜總，要不要我陪你去趟醫(yī)院？”
“不麻煩汪老板了，小傷。回家讓她給我包包就行。今天給您添麻煩了，改日，改日我擺酒給您賠罪�！�
“說什么賠罪，姜總能賞臉一聚是汪某的榮幸，改日我請姜總�！�
姜楊倒也不推辭，點點頭：“好�！�
出了蘇荷，冷風一吹，顏明夕才徹底恢復了神智，發(fā)現(xiàn)自己仍被姜楊摟在懷里，動了動身子想離他遠些。
“別動�！苯獥畎l(fā)現(xiàn)了她的意圖，制止道，“我外衣落酒吧了，這會兒冷，你靠過來暖和點。”
顏明夕想起來他動手前是脫了皮衣的，看那皮質怕是綿羊皮的，不由得有些心疼：“挺貴吧，怪可惜的�！�
姜楊一時氣結，沒好氣地說：“Burberry.”
“啊，那我回去拿吧�！�
姜楊一把拉住她：“別給我丟人�！�
“小兩萬塊錢呢，丟人就丟人吧�！�
“不過一件衣服，沒了就沒了�！苯獥顢r了一輛出租車，把顏明夕塞進去，“去你家吧�！�
“為什么不去你家？”
“我家沒有藥箱。顏明夕，藥箱你有吧？”
“有�！�
顏明夕報了家里的地址，只穿著襯衫的姜楊依舊摟著她，兩個人靠得很近，除此之外他倒也沒有別的動作。但顏明夕還是覺得沉默之中有些尷尬。
她開口道：“沒想到你還混過社會呀�！�
姜楊白了她一眼：“沒混過。瞅瞅哥，正宗清華土木，哥大鍍過金的�！�
“那你怎么認識汪老板？”
“知道我這次負責的項目嗎？”
“嗯，大型的商業(yè)綜合體。”
“我不知道汪老板之前是做什么的，但現(xiàn)在他做正經生意，打打殺殺那套肯定不行，要在人脈人情上下功夫，這次他想要一個一層的獨立對外開門的商鋪�！�
“這不是招商部的事兒嗎，你也能插手？”
“我不能保證他能租到，但我插手的話，他一定租不到�！�
原來如此。
“難怪你敢先出手�！�
姜楊黑下了臉，顏明夕自知失言，撇撇嘴低下了頭。
姜楊戳了下她的額頭：“你呀，真是不識好人心�！�
顏明夕拉著姜楊的胳膊：“我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你承認錯誤果然夠迅速的。”
“那是。再給我說說你為什么不為難蔣斌吧�！�
姜楊側頭看著顏明夕，目光沉沉，似有一瞬間的凝滯。
顏明夕茫然于他突然沉重的眼神，問：“怎么了？”
姜楊轉過頭，淡淡地說：“你一不想報復他，二不想再記著他，為難他讓他記恨豈不是得不償失。再說，他那種人那種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跟他杠上了，受損失大的肯定是我們。何不賣個順水人情給他，借著汪老板的勢讓他不敢再騷擾你。”
姜楊說的這些，顏明夕多少想到了，但是由姜楊的嘴里說出來，卻有些不同。她和蔣斌那點破事，以汪兆東那張破嘴來看，肯定是說給姜楊聽了。
沉默，繼續(xù)在車內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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