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面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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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顏明夕趕緊去找藥箱。姜楊喊她:“那個先不著急,先給我弄杯水喝喝。”
顏明夕倒了一杯熱水給他,看了眼他單薄的襯衫,說:“我給你煮點生姜可樂喝吧。別感冒了!
姜楊點點頭。
顏明夕把頭發(fā)綰起來,扎上圍裙進了廚房。
姜楊端著杯子,把她的房子里里外外走了個遍。最后,他站在陽臺上向樓下看去。兩盞路燈照亮了樓前的花壇和椅子,原本圍著花壇玩耍的孩子已經(jīng)不在了,樓下靜悄悄的沒有人。原來站在這里,看下去看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清楚。
顏明夕煮好了生姜可樂,發(fā)現(xiàn)姜楊在陽臺吹風(fēng),趕緊給拽了回來:“大哥,你是誠心想感冒還是怎么樣?”
姜楊接過她手里的碗,喝了一口濃黑的湯汁,皺了皺眉頭。
顏明夕壓了一下他的手:“都喝了!
姜楊嘆了口氣,仰頭喝干了碗里的湯。
顏明夕捧著藥箱坐到沙發(fā)上,拍拍旁邊的位置:“過來坐!
姜楊乖乖地坐下,十分配合地仰起半邊臉。
顏明夕一邊幫他擦傷口,一邊說:“其實你沒必要為我出頭的,我早就想開了,誰還能沒個年少無知的時候呢。他愛說就說唄,拿著這點事兒去說,只能說明他自卑到了可憐的地步。我無所謂的,反正圈子也不同,我眼不見心不煩。”
姜楊冷著臉不說話,一雙本是風(fēng)流的丹鳳眼中,透著絲絲凌厲的鋒芒,滲著寒意。
良久,他低著聲音說:“若是沒有他,你可以更好的。”
顏明夕明白他的意思,勉強地笑了笑說:“誰能一輩子天真善良下去呀,不是他,指不定別人更壞呢!
姜楊握住了顏明夕的手,他手掌微涼,手心卻如同握了團火一般的熱,他低語似的喃喃地說:“也許不會呢!
顏明夕早就知道這男人很危險,平日與他嬉笑謾罵是一種狀態(tài),要是他切換成情場模式,便是另一種狀態(tài)了。他的神態(tài)動作,語氣語調(diào),都散發(fā)著強大的雄性荷爾蒙的魔力。明明是濫情的人,說起情話來卻讓人覺得是癡情到死的情癡。
自與他相識那天起,托了汪兆東不厭其煩勸誡的福,顏明夕一直在防備著這一天。這就好比武林世界中,姜楊是成名已久的劍客,一劍致命。顏明夕自知他們或許會有一戰(zhàn),為了保命,只能將勤補拙苦練一招保命招,來接住姜楊的一劍。
顏明夕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故意使了重手狠狠地用棉簽按了下姜楊的傷處:“好了,估計還得腫幾天?上н@花容月貌了。”
姜楊疼得直齜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顏明夕:“你真行!
顏明夕知道他眼毒,這點小心思也瞞不住他,索性挑明了說:“你別色誘我了,我這點道行就能擋住你一招半式的。大爺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顏明夕這么無賴的潑皮招都使出來,姜楊反而哭笑不得了,方才的情緒也幾乎沒有了,只能半認(rèn)真半開玩笑地說:“你真想我放過你?”
“嗯嗯,真心實意的。”
姜楊冷哼一聲:“好,我等著你后悔。”
顏明夕十分狗腿地說:“好,好,肯定會后悔的。”
兩個人又不著邊際地瞎扯了一會兒,說說建筑業(yè)的前景,聊會兒美食,時間過得挺快的。姜楊看了眼表,站起來說:“不早了,我走了!
顏明夕站起來:“你出去非得冷,要不我找個毛毯你披著走吧!
“得了,能有多冷。出門我就打個車,下車就到家了。”
“唔,那你走快點。”
圓月彎彎掛在天幕之上,繁星點點閃著光芒,秋末的夜涼如水,愈加干燥的風(fēng)習(xí)習(xí)而過。
顏明夕趴在窗戶上看姜楊的背影,一點一點地向著遠離她視線的方向走去。他穿著襯衫姿態(tài)挺拔,青年才俊的模樣。只是月色給他鍍了層冷光,讓走在夜色中的他,倍顯孤單。
他游戲紅塵,看似鮮衣怒馬,繁華熙攘,身邊鶯鶯燕燕不曾有落寞時。可是,夜色凄迷中,他仍是孤身一人,漸漸遠離,走向更加空洞的黑夜。
顏明夕覺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他心里的一點點寂寞,忍不住大喊他的名字:“姜楊,姜楊!
姜楊停住,轉(zhuǎn)過身來抬頭望上樓去,只看得到顏明夕黑黑的腦袋探在窗外。他沒有說話,只仰著臉看著她,雖然看不清楚五官,仍覺得她是笑著的。
顏明夕先是被自己的魯莽嚇了一跳,然后笑了起來,聲音愉悅地沖姜楊喊道:“謝謝你!”
姜楊也笑了,大概覺得深夜喊話這種事兒很丟人,他沖顏明夕揮了揮手。
顏明夕也揮動著右手回應(yīng)他。
直到姜楊的身影消失不見,顏明夕才關(guān)了窗戶回到屋子里。手機上有一條信息,來自姜楊:請我吃飯!
如此便好。
顏明夕不知道接下來的這幾天,姜楊頂著半邊紅腫的臉去上班,是怎么解釋的。但想想這人肆意花叢這些年,挨的巴掌怕是也不少,應(yīng)付起來倒也是得心應(yīng)手了吧。
第二天中午,喬小楚的賠罪電話打了過來,顯然經(jīng)過昨晚的一番鬧騰過后,她和費校少和好了。
顏明夕沒有提昨晚在蘇荷的事兒。就讓這件事兒老死在她和姜楊的記憶里吧。
喬小楚說:“費校少說這次你功勞最大,要請你吃飯。明晚你有空不?”
“那得看他請吃什么了?”
“法國菜如何?”
“成交。”
顏明夕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一張照片安靜地擺在沈一晨的面前。照片里一長相俊美的男子身著襯衫,摟著她攔了一輛出租車。
沈一晨只看了照片一眼,連著抽了兩支煙,將煙蒂狠狠地按滅在煙灰缸里。他把照片放回到郵寄來的信封里,按了下電話說:“進來下!
門被打開,走進來一位身著職業(yè)裝的中年女人,臉上毫無笑容,聲音刻板:“沈總!
沈一晨把信封遞給她:“查一下,誰寄來的!
“好!迸私舆^,轉(zhuǎn)身離去。
“蓉蓉姐!
“還有事?”
沈一晨頓了頓,低聲說:“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好。”
隔日一大早,因為費校少要請吃法國菜,顏明夕特意收拾了一下儀容,化了個淡妝,挑了條羊絨裙穿上,配了首飾。打眼一瞅鏡子,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剛出大堂的門,就感覺到一陣秋風(fēng)緊,不禁往外套里縮了縮。再一抬眼,脖子又往回縮了縮。
天色尚未透亮,霧氣尚未散盡,秋風(fēng)蕭瑟中,沈一晨一身黑衣立于車前,背后是樹木的枯枝,遠方是一輪朝陽。他神情冷淡,眉目蕭索,透著一絲涼意,將顏明夕看在眼里。
顏明夕愣了一下,快步走過去,笑著問:“怎么來了也不和我說一下,要不要上去休息下?”
沈一晨目色沉沉地看著她,眼中喜怒不辨。半晌過后,他轉(zhuǎn)了目光,淡淡地說:“走吧,送你上班。”
一路無話。
顏明夕忍不住偷偷去看沈一晨,他側(cè)臉輪廓有些硬挺,眼眶凹陷,鼻子卻很挺。顏明夕不禁腹誹,這算不算凹凸有致。他怕是又做了空中飛人,眼角眉梢是掩飾不住的疲憊,細看之下,眼底有隱隱的青色。
毫無防備地,沈一晨轉(zhuǎn)過頭來,將顏明夕的偷看行為抓了個正著。
顏明夕倒也不窘,眨了眨眼睛:“偷看無罪吧!
沈一晨的右手撫上她的臉龐,軟軟的,有肉感。不是當(dāng)下流行的尖下巴,削骨削肉的骨感美。
顏明夕看著沈一晨,他眼中緩緩地流淌出溫柔來,同樣是軟軟的。
他的掌心微涼,她的臉卻在他的觸碰下漸漸變熱。
無法定義明述的情感在彼此的對視中,萌發(fā)。
司機老劉大局觀很值得稱道,沒有直接把車開到顏明夕單位的樓下,而是隔了一條街停下,說:“顏小姐,沈總,到了!
沈一晨嗯了一聲,緩緩地抽回手來,眼里的情感褪去,無喜無怒地說:“晚上我過來!
“哦!鳖伱飨Υ饝(yīng)著,突然想起了費校少的約,“對了,費校少說請我吃法國菜,要不我約他改日!
“一起吧。下班來接你。”
“好。”
這一天,顏明夕的工作量都很飽滿。
方案進行到了報規(guī)劃局審核的階段,與規(guī)劃專業(yè)核對建筑面積和建筑單體輪廓線是絕對不能出錯的。因為一旦報到了規(guī)劃局并且通過了,施工的時候建筑面積就不能超過報批面積的3%,多了要挨罰,少了開發(fā)商也不能干。面積這種事,每平方米都是錢,少了面積就是阻了人家的財路,換誰都是不能干的。
于是,顏明夕深刻地感覺到,學(xué)數(shù)學(xué)的苦呀。滿眼的數(shù)字,一點點地在計算器上加加減減,最后得出一個數(shù)來,不大信任自己,還得再核算一遍。
眼瞅著就到下班時間了,面積還沒有核對完,做這行加班是家常便飯,但是她哪有膽子讓時間比金子貴的沈一晨等。這一天,為了能夠按時下班,顏明夕連衛(wèi)生間都很少去。偏偏到了時間,她的工作還沒做完,做了個深呼吸,她撥通了沈一晨的電話。
“怎么?”
“那個……我有點活兒沒做完,可能要晚一會兒,要不你先去?”
一個呼吸的間隔,沈一晨的聲音無喜無怒:“我等你!
我等你,這世間最古老的誓言,被沈一晨略顯低沉的聲音說出來,感覺……好平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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