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五月,我們對面坐著,猶如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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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
{人世冷暖,如同盲人摸象}
這原本只是西北之行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轉(zhuǎn)乘站,但我決意要認真地寫寫它。
為了它給我的意料不到的感動,為了那質(zhì)樸,敦厚,善良的一家人。
七個小時的車程,從西寧到了張掖,薄薄的暮色中,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姑娘站在汽車站門口等著我。
她說:“舟舟姐,我叫李卓,我媽媽叫我來接你!
對彼此來說都是陌生人,我是說,我們原本只是陌生人。
瓊姐在見到我的時候一直說抱歉,原本應該親自去接我,但店里有事,走不開,只好叫她女兒去。
我一整天沒吃沒喝,臉色蒼白,拖著箱子一個勁地對她道謝,說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是我不好意思。
她又問我:“你是小黑的朋友?”
我仰頭喝下她倒給我的開水,心里盤算著怎么解釋這件事。
我并不認識她所說的小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是曾經(jīng)同住在桑珠青旅而已。
某天晚上,我在樓梯間打電話給朋友,說我要從張掖轉(zhuǎn)車去敦煌,但我一點兒也不了解張掖,有點兒擔心。
掛了電話之后,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在背后叫我:“喂,我在張掖認識一個大姐,你去了可以找她。”
我握著手機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出。
很久之后,我們在網(wǎng)上聊天時他才解答了我的疑問:那時候在桑珠,你每天都一個人站在那里抽煙,我對你印象蠻深的,看你一個女生走,就幫幫你。
除了運氣之外,我想不到別的解釋了。
我原本只是想找一個干凈一點兒,安全一點兒的旅店暫居一晚,但瓊姐一家人說什么也不同意我一個姑娘住在外面,不由分說地把我連同行李一起拖回了家。
家里有個九歲的小男孩,一直不跟我說話。我能夠理解他,換了是我,也會對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陌生姐姐有一點兒防備。
換了是我,我可能會覺得我家人瘋了,還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就往家里帶,這不神經(jīng)病嗎?
整個晚上我一直收到朋友們的短信,叫我千萬千萬小心。
我回復他們說:“我挺好的,這家每一個人都非常好!
一個哥們兒留言給我說:“你小心明天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個腎!
雖然人人都在危言聳聽,但那天晚上我還是睡得特別踏實,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什么也沒少,九歲的小男孩站在我床邊跟我說:“姐姐,你起來啦,我媽媽叫我?guī)闳コ栽绮!?
我只在這座小城里待了一天一夜而已,全中國,這樣的小城成千上萬,不繁華,有些寥落,但它是不一樣的。
我會記得奶奶親手做的手搟面。
會記得小男孩把他的《七龍珠》拿給我看,棒棒冰也分我一半。
我會記得李卓在租來的房子里拿她畫的畫給我看,告訴我,這是她喜歡做的事,這是她的夢想。
人世冷暖,如同盲人摸象,永遠無法得知其全貌,我只得用所有的真誠和勇氣來探究它的虛實。
無論多少人以過來人的口吻告訴我,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中更加骯臟險惡,我仍然堅持盡我最強的意念去相信它的光明和仁慈。
那些原本只是擦肩的人,也許在下一個瞬間我們就永遠地告別彼此,也許我們沒有來日。
我?guī)Р蛔咚麄兊陌С詈兔利,帶不走他們的歡樂和悲傷,改變不了他們的艱難和貧窮。
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信任,不帶任何矯飾,我靠近過他們,我擁抱過這些平凡而堅韌的生命,這些簡單,純粹,沒有任何壞心思的普通人。
無所謂對錯,真?zhèn),我只要記住我所感受到的這些,保存在心中。
我知道這情誼珍貴,永不褪色。
{你永遠也不知道這些都是寫給你的}
我知道最終我還是要走的。我一直這么提醒自己,讓自己在每天醒來的時候喜歡你少一點兒,在離開的時候就可以輕松一點兒。
——2010年秋天
其實,你不愛我,我肯定也不會死。但是,如果你肯愛我,我一定就會非常,非常勇敢地活下去。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幻覺比藥有用。有個人的存在跟精神鴉片似的,有時候我覺得怎么辦,真是撐不下去了,累啊疼啊怕啊窮啊,可是摸摸心口,發(fā)現(xiàn)你還在這兒,就覺得說不出的踏實。
沒想要伸手要些什么,你當我傻呀,我也知道留不住的就放了吧,我也過了做夢的年紀啦,可是……算了,你當我是浮夸吧。
我沒法告訴你我有多害怕,害怕那些曾經(jīng)像氧氣一樣的東西,我賴以生存的,在貧窮孤獨病痛的時候,支撐我繼續(xù)活下去的那些東西,已經(jīng)被時間打敗了。
我沒法讓你知道,在我浮萍似的歲月里,那些僅憑著臆想杜撰出來的力量,曾給過我多大的勇氣。直到如今,我確定它們都已經(jīng)徹底消逝,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我曾以為過去早已過去,可是心里總有些什么卻反復地幻滅之后又重生,對于這一切,我不抗拒也不躲避,要來的讓它來。
很久以前,我就已經(jīng)坦然地面對你雖不完美但我仍然愛你的這個事實,所有的心理屏障只能擋住那些與愛情毫不相關(guān)的人,它們擋不住你漫不經(jīng)心的腳步聲,沒錯,人生需要一場這樣的完敗,才算完整。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以上這些,全都是寫給你的。
它們是生長在無人涉足的幽谷中的花朵,兀自盛開,繼而凋謝。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是啊,你忘掉吧,我記得就好。
{那一刻,我的眼淚熱烈地涌了出來}
列車摩擦著鐵軌的聲音貫穿了整個夜晚。
煙色發(fā)來短信問我:“舟,像我們這種心口插著一把刀子的人,出去旅行有用嗎?”
我回答她說:“沒用,真的!
在你心里捅下這把刀的人,早已經(jīng)云淡風輕地揚長而去,但你走得再遠,心還是疼。
曾經(jīng)有一次,我們坐在一起說話,她跟我講,不是沒有人喜歡我,不是沒有人示好,有人跟我說,你這樣是不行的啊,你放下他跟我在一起吧。
她說:“我覺得跟聽笑話似的,愛情這回事,又不是坐公交車,后面下個人,前面就能上個人!
她說:“反正我也不打算抵抗了,就這么耗下去吧!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在流淚,我沉默地看著她,我想這雙眼睛在流淚之前到底是看過些什么,七年了,還能為這一個人流淚。
就在這個晚上,我執(zhí)意坐一晚上的硬座獨自前往敦煌,只為了我心心念念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我看著周圍乘客昏睡的面孔,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她為什么跟一個人糾纏了七年,耗盡了青春,所有人都跟她說算了,你跟他沒有未來,可她仍然執(zhí)迷不悟。
我想我能夠明白,為什么時間過去了你過不去,為什么一點兒小細節(jié)就會讓你想起他,那種雖然短暫卻震撼的被人珍視的感覺,再也沒有任何人給過你。
我想,也許你也曾試圖去愛別人,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其實大多數(shù)人都差不多,朝秦暮楚,見異思遷。
你盡得愛的真髓,看破情愛其實是不堅牢。
于是你想算了,反正是輸,輸給他一個人足夠了。
其實你不是非要愛他,你是無人可愛。
很久之后有個男生跟我講他的前女友,他說:“是她先愛上我,而我因為喜歡被愛的感覺,才愛上她!
他問我:“舟舟,為什么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你不喜歡被愛的感覺嗎?”
他坐在我的對面,毫無惡意地問了我一個幾乎將我置于死地的問題。
我湊過去看著他,他的瞳孔里包裹著我哀傷的笑容,我聽見自己回答他說:“我不知道啊,因為……沒有人愛過我!
這個晚上,我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在逼仄的空間里把身體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形狀。
朦朦朧朧中,感覺得到周圍有乘客在走動,有些人下有些人上,我睜不開眼睛,疲憊至極。
直到那一刻,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召喚,我忽然睜開眼睛。
那是我畢生難忘的景象。
金色的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數(shù)之不盡的風車,在廣袤無際的大地之上,在瑰麗的朝陽中呼嘯著轉(zhuǎn)動。
寂寂曠野,人生之不如意,皆如微末。
我抱著我的包,驚呆地看著這一幕,皮膚上乍起一顆一顆的雞皮疙瘩,列車還在不斷地前行,我的眼淚熱烈地涌出來。
無論我如何斟酌用詞,都無法將那一刻的震撼表達得淋漓盡致。
舟車勞頓,徹夜不眠,饑腸轆轆,蓬頭垢面,這些算什么。
當你親眼看到那樣的畫面,你會知道,一切的艱辛、孤單、疲累都是值得。
那是在冗長的黑夜中,生命的海岸上第一道破曉的金色微光。
{十七顆流星,劃破了鳴沙山的夜}
到達敦煌那天,我穿著已經(jīng)被我糟蹋得不成樣子的中袖白襯衣和亞麻長褲,而當天的地面溫度是四十二攝氏度。
拖著小紅箱子走了好長好長一段鋪滿駱駝糞便的鄉(xiāng)間小路,汗流浹背的我終于到了青旅,破舊的鐵皮房子里熱得可以蒸包子,把行李放下之后去公共衛(wèi)生間上廁所,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就哭了。
很久之后,在我向朋友借來閉關(guān)寫作的毛坯房里,跟我最要好的閨密黃鶴問我:“你一個人住在這么大這么空的房子里,晚上不怕嗎?”
我想都沒想就回答說:“不怕啊,可能我習慣了吧。”
一個生命中沒有得到過太多愛的人,是不太明白什么叫害怕的,因為她沒有后盾,因此缺少對自己的憐惜,久而久之,身體里關(guān)于“怕”的那根神經(jīng)自然而然就壞死了。
在我五歲那年,父母離異,把我安置在奶奶那里,平房,老屋,幽靜漆黑,散發(fā)著一股霉味。
某天凌晨我醒來發(fā)現(xiàn)奶奶不知去向,打開門號啕大哭,當時天還沒亮,宇宙之中,漫天繁星都俯瞰著孤立無援的幼女。
第二天,住在附近的大人都把這件事當做笑談。
似乎就是從那一天起,我拒絕再向這個世界示弱,所有的委屈和恐懼,都被隱忍在咬緊的牙關(guān)后面,都被掩藏在攥緊的拳頭里面。
后來我用了很多很多年,才敢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面前哭,才明白了作為一個姑娘,眼淚并不是羞恥。
但即使是在我像一個戰(zhàn)士般活著的這些年里,仍然有一些禁忌是我沒法克服的,首當其沖的是恐高癥,其次……就是大便……
我知道說出來都沒人相信,但這偏偏就是真的。
沒錯,當我推開洗手間的門是,赫然躍入我眼簾的,就是它!
那是我第一次在旅行中因為這樣的匪夷所思原因哭泣,打電話給閨密的時候,我哽咽著說,為什么我要受這個罪啊為什么?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音。
阿呆是在我哭完之后,坐在閣樓上吃面的時候出現(xiàn)的。
那恰好也是他做義工的第一天,因為年紀相仿,我成了他在敦煌結(jié)交的第一個朋友。
他說話帶一點兒南京口音,非常溫柔,雖然我一直覺得溫柔這個詞語用在男生身上有點兒怪,但除此之外,沒有更恰當?shù)男稳菰~了,別跟我說溫和,如果你也認識他的話,你就會知道溫和是不足夠的。
他在我身邊的木凳子上坐下,笑意盈盈地遞給我一瓶農(nóng)夫山泉,然后問我:“喂,晚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爬鳴沙山?”
我吃完盤子里最后一根面條之后,說:“我覺得……門票有點兒貴!
他那雙靈動的眼睛在鏡片后閃著狡黠的光:“美女,你從來沒逃過票嗎?”
相對于后來七八個人互相扶持的大部隊,第一天晚上只有我和阿呆兩個人從駱駝圈里翻鐵絲網(wǎng)的記憶,可謂刻骨銘心。
西北天黑得晚,八點多我們才在駱駝圈門口會合。
幾十上百頭駱駝張著鼻孔呼哧呼哧地沖著形容猥瑣的我們噴熱氣,它們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長得令人忌妒的睫毛下,帶著不解的神情看著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駱駝們一定不知道,人類一旦壞起來,是這么的不要臉吧……
阿呆見到姍姍來遲的我,當即就呆了,他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的小熱褲和機器貓拖鞋,過了半天才說:“舟舟啊,你這一身,真不適合翻鐵絲網(wǎng)啊。”
我一把拉過他擋在我前面:“說真的,比起鐵絲網(wǎng),我覺得那幾十頭駱駝更可怕!
我不想描述自己那天晚上從鐵絲網(wǎng)上摔下去的窘相,也不想評價當我騎在鐵絲網(wǎng)上進退兩難時,阿呆同學仰著頭一臉善良地說“跳吧,我接著你”是多么天真的行為,更不想說當我真的相信他會接著我,眼一閉,心一橫地跳下去之后,發(fā)生了怎樣的人間慘劇。
不管怎么樣,反正我們第一次逃票,圓滿成功!
夜里的鳴沙山不似白天巍峨壯闊,清冷的白色月光下,只能看到它的大致輪廓,朦朧縹緲,讓人產(chǎn)生不知處身在哪個時空的錯覺。
綿延不盡的沙丘,踩下去就是一個坑,大風里夾著沙粒,我睜不開眼,也無法開口說話,阿呆牽著我的手一直走到頂,我睜開眼抬頭看過去,月亮就在前面等著我。
那一刻,我忘記了腿上被鐵絲劃破的傷口,萬籟俱靜,寂寞永生。
再后來,我們的隊伍里就多了個丫頭,她跟阿呆談起了戀愛,但是比起阿呆,她似乎更喜歡我一些。
午后我坐在秋千上吃冰激凌的時候,她會跑過來推我,晚上我們坐在吊床上聊天,她念很美的詩句給我聽。
在藍天之下,大地之上,詩意的棲居。我的果實在樹上,我的食物在地上,俯拾即是。
念完之后她看著抽煙的我,一直笑,說:“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想找一個匪氣的女生做我的朋友,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了!
她是第一個用“匪氣”這個詞語形容我的人,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
在我離開敦煌的前一天,晚上逃票上鳴沙山的隊伍已經(jīng)擴充到了七個人,并且每走一段路,就會遇到那么一些以同樣的方式越過鐵絲網(wǎng)的同道中人。
那天晚上我們七個人以各自覺得最舒服的姿勢躺在月牙泉邊,看著漫天凌亂的星星。夜晚的風格外輕柔,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第一個發(fā)現(xiàn)流星的是阿呆,緊接著,以平均七八分鐘的速度,月牙泉邊響起此起彼伏的“看,那邊”的聲音,都是在城市里長大的孩子,一年到頭難得看到幾次清朗的星空,每個人都很亢奮,除了我。
每個看過《深海II》的人都知道,在海拔五千二百米的地方,陸知遙半夜把程落薰叫醒,在冷得發(fā)抖的夜里,他們一起看過銀河。
她從背后抱住他,頭埋在他的外套里,無聲地淌了一臉的淚。
那是來不及用鏡頭捕捉的景象,卻是她永生難忘的回憶。
同樣,也是我的。
那天晚上,直到我們帶著滿身沙粒離開的時候,總共看到了十七顆流星。
回青旅的路上,他們都興奮極了,但我卻沒怎么說話,十七顆流星,我一個愿望也沒許。
2010年的春天,我在北京的雍和宮,秋天,我在拉薩的布達拉宮和大昭寺,都是傳說中的靈地,但每每我虔誠地拜下去時,都沒有任何想要神靈幫我實現(xiàn)的愿望。
我只會在心里默默地說一句,我是葛婉儀,我來過了。
我對人生無所求。
這世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令我狂熱地想要得到,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令我想要以愛的名義,奪取他的自由。
十七顆流星劃破了鳴沙山的夜,深藍的夜幕下,是我垂垂老去的背影。
{誰能媲美你絕代芳華}
莫高窟,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它,中國近代史上不堪回首的屈辱回憶。
當我真正站在它的面前,看到被西北大漠的風吹了幾百年的石巖,以及那些飽受摧殘卻沉默不語的洞穴時,我依然顫抖得想哭。
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入口排著很長很長的隊伍,每一個小型團隊都有一個年輕的女導游在低聲指導游客佩戴耳機,她們其中有一些是在校大學生,暑假來莫高窟做義工,向慕名前來的中外游客介紹這段美得令人驚心動魄,也毀得令人痛心疾首的歷史。
由于早年沒有保護好,我去的時候,每天只對外開放十幾二十個洞穴,并且每一個洞穴里都配有檢測器,一旦二氧化碳的指數(shù)到達警戒標準,這個洞穴就立即封閉。
在我參觀的為數(shù)不多的那些洞穴里,我這個毫無藝術(shù)細胞的家伙,也被墻壁上那些精美繁復的壁畫深深地打動了,當目光落在殘破、斑駁的部分時,人群里便會接連著發(fā)出輕聲的嘆息。
四個月之后,我和Jenny在印度阿格拉的古堡里,一個歷史專業(yè)的年輕人自告奮勇地要做我們的導游,當他指著昔日金碧輝煌的國王寢宮,用無奈的語氣對我們說“曾經(jīng)這里有很多財寶,后來都被強盜搶走了”時,我和Jenny輕聲說:“我們國家也是!
我們有各自的血淚史。
在門口的景點商店里,我花高價買下了一塊寶藍色的羊絨披肩,它很好看,也很柔軟,但我知道它并不值老板開的那個價。
但有什么關(guān)系,我走了那么遠的路,在那么多條披肩里第一眼就看中了它,我不知道換成別人會怎么想,但在我看來這就是緣分,如果不帶它走,它恐怕也會難過。
后來我披著那條披肩去了北京,在北方初秋的夜里,去見一個我很喜歡的朋友。
再后來,它被裝進我新買的二十九寸的旅行箱,跟著我去了泰國,又輾轉(zhuǎn)到了印度,越往北走它的用處越大,我用洗衣粉把它洗得很粗糙,掛在破破爛爛的房間里,像一面旗幟。
從宏觀上看,每個人眼里的世界都是相似的,但正因為細小物件的存在,才構(gòu)成了人生的千差萬別。
臨上車時,我回頭再看了一眼莫高窟,它在傷痕累累中依然沉默如謎。
誰能媲美你芳華絕代,長歌當哭,而我只覺得,歌哭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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