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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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師父離開我家之后便再沒有見過我爹娘,師父說爹娘把我托付給了他,以后我聽他的話就好。我撓了撓頭,不太明白這些話背后的含義,但師父看起來不像壞人,我便乖乖應(yīng)了下來。
隨師父去了他家之后我才知道,他叫初空,今年八歲,是圣凌教的少主,教中的人對他很是景仰,走在哪兒也能聽見“天才”、“神童”,諸如此類的贊揚(yáng)。不過師父好像全然沒把這些稱謂放在心上,他明明只比我大了三歲,卻總是一副大人的模樣。
他老愛使喚我,讓我給他端茶倒水,穿衣疊被,即便是大冷天也要我在他床邊打扇。一開始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畢竟師父給的吃食還是挺好的,頓頓有肉。但日子一久我便覺得很是奇怪,最后經(jīng)多嘴的教眾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師父,我不該叫你師父!
適時(shí)初空正斜倚在榻上看書,聞言,他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你有什么異議,嗯?”我還沒說話,他目光又轉(zhuǎn)到書上,“不用提了,不接受!
“可是……”我很委屈,“他們都說我是師父養(yǎng)的小媳婦。該叫師父相公。”
師父身體僵了僵,默了一會兒,他又翻了一頁書,不咸不淡地問:“誰說的?”
“他們!
“下次再有人說這種閑話,直接踢他褲襠。”
“好!蔽依蠈(shí)應(yīng)了,又繼續(xù)給他打扇。
后來果然又有人在我面前說那樣的“閑話”,我照著師父的意思,勇猛地踢他褲襠,但是踢到一半?yún)s被人捉住了。圣凌教的人武功都不錯(cuò),那天我狠狠地挨了一頓抽。
我號啕大哭,直將在屋子里看書的師父都吵了出來,他皺著眉頭出現(xiàn)在我視野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頃刻爆發(fā)了,我撲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腰,抹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淚。
師父的身子有些許僵硬,他冷著嗓問:“這是怎么了?”
我嗚咽著含混地告訴他事情經(jīng)過,但師父好像沒聽清楚,他蹲下身來,我順勢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臉放在他的頸窩里蹭。我嘟嘟囔囔地說,說到最后,只會重復(fù)著一句“屁股疼,屁股疼”。
師父好像很不開心,他手一摟,將我抱了起來,我的腿自然地夾住了他的腰,整個(gè)人貼在他身上,嚶嚶哭著。師父現(xiàn)在還不高,但是已足以將我抱穩(wěn)了,我聽見他嚴(yán)肅地問:“你揍她了?”
抽我屁股的那人吞吞吐吐了半天,終于“嗯”了一聲。
“為什么?”
那人又吞吞吐吐了半天:“她要踢我……”
師父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像瞬間明白了所有,他向前走了兩步,道:“腿張開!
四周一片抽氣聲,我不明所以,暫時(shí)停住了哭,在師父身上蹭了蹭,換了個(gè)姿勢,轉(zhuǎn)頭將抽我那人看著。那人面色青了一會兒,一咬牙蹲了馬步。
只見師父飛身一腳踢上他的褲襠,那人身形晃了晃,卻還穩(wěn)穩(wěn)地站著沒有倒下。師父道:“這次輕罰,若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們在本公子背后議論什么不該議論的……”師父一腳跺在地上,白玉石的地磚瞬間四分五裂,“褲襠猶如此磚!
四周又是一片狠狠的抽氣聲。
師父摟著我?guī)洑獾剞D(zhuǎn)身離開,可沒走兩步,他又停下來,淡淡地甩下一句話:“還有,不要欺負(fù)你們不該欺負(fù)的人。”
我聽不懂這話,但卻知道,那天之后,圣凌教的教眾們對我的態(tài)度有了很大的改變,最直觀的莫過于吃飯的時(shí)候碗里的肉又多了。而也是那天之后,師父對我有了新的要求。
他捏著我的臉說:“你這一世怎么看起來蠢了這么多……”我啃著雞腿,糊了一嘴的油,茫然地看他。師父頗為嫌棄地皺了皺眉,松了我的臉,一邊擦手一邊道,“好吧,你現(xiàn)在年齡還太小。不過,既然你是與我初空神君為敵的人,自然也不該太弱。被路人甲欺負(fù)未免也太沒出息了些,拉低了本神君的檔次!
“師父,你說我能聽懂的話好不?”我和他打商量,不過師父好像沒聽進(jìn)去,他望了會兒天,忽然道:“嗯,決定了,你從今天開始學(xué)武,本神君親自教你!
“學(xué)武是什么?”
“就是在你以后要踢人褲襠的時(shí)候,不會再被人拎起來抽了的神奇技能。”
我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這個(gè)東西實(shí)在是太有必要,便乖乖地點(diǎn)頭應(yīng)了。
圣凌教背后有座大雪山,山頂終年覆著白白的雪。圣凌教恰好在山頂蓋有一座別院,名為風(fēng)雪山莊,山莊中沒住人,只做教中武功高強(qiáng)者靜修之用。
自師父說要教我習(xí)武之后便一直想帶我到山莊里去打坐,說是山頂靈氣足,利于修煉。但爬山對我來說便是一個(gè)對極限的挑戰(zhàn),試了大半個(gè)月,沒有哪一次我能爬到山頂。常常走到一半就坐在雪地里起不來了,任師父如何捏我的臉我也只是呆呆地將他望著。
最后總是師父認(rèn)命地將我背下山。
有一次師父氣狠了,狠狠地掐了我一通:“你故意的是不是!這是鍛煉你還是鍛煉我!今天我還就不背你了,下得了山就下,下不了山你就一直坐在這里吧!”
說完他果然走了,我也老實(shí)地一直坐在那里,從晌午一直坐到傍晚,然后眼睜睜地看著月亮爬上山頭。
肚子餓了,腿也凍得沒知覺了。天上的月亮從一個(gè)變成兩個(gè)、三個(gè),最后亮晃晃的一片,我瞇了瞇眼,有些想睡覺,剛要躺下卻被人猛地抱了起來:“傻子!”來人一邊罵著一邊利落地將我背后的雪拍干凈。
我使勁嗅了嗅,是師父身上的味道,溫暖干凈得像每年初始的第一縷陽光。我下意識地攀住他的肩,手臂軟軟地?fù)е,腦袋在他頸窩里蹭了蹭:“師父,好冷啊。”
“冷不知道自己站起來走嗎?!”
“之前累得走不動(dòng),后來餓得走不動(dòng),然后師父讓我一直坐著……”
師父沉默了許久,終是嗤笑一聲道:“你現(xiàn)在倒是聽話。”
“我知道師父會回來找我的。”我暈暈乎乎地閉上眼,“下次……師父,下次,我們不這樣鍛煉了好不好?”
師父到底應(yīng)沒應(yīng)聲我沒有聽真切。
倒是后來,聽到了許多嘈雜的聲音,我聽見一個(gè)蒼老的聲音在說:“少主,你……你這實(shí)在是太胡來了,五六歲的女娃娃,你把她丟在半山腰不管,傷風(fēng)感冒便罷了,要被野獸叼走了……”
“她不是好好地在這里嗎,念叨什么,治病就治!”
“我是說少主啊,她生病受傷了,你不是也跟著不舒坦嗎……”
“誰不舒坦了!滾滾,不給你治了,多嘴!”
我再醒來時(shí)是躺在師父床上了,師父沉著臉坐在我旁邊,見我醒了,他探手按在我的額頭上,一言不發(fā)地默了許久,又把手收回去,扭著腦袋道:“簡直沒用極了!這么點(diǎn)風(fēng)寒就躺了三天。哼……”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師父不高興,便是我做錯(cuò)了吧,我抓住師父的手,怕他又像那天一樣自己轉(zhuǎn)身走了:“師父,對不起!
“你說什么……”他一句話沒說完,咬了咬牙,又扭過頭去不看我,“你底子太弱,待病好了便先與教眾一起練些尋常功夫,以后你能自己爬上山了,咱們再去山上修煉!闭f完,他甩了甩手。我仍舊緊緊抓住不放,師父有些惱怒道,“拽著作甚?”
“師父你別扔下我了。一個(gè)人又冷又餓!
他的表情僵了一瞬,嘴動(dòng)了動(dòng)卻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知道了,以后不丟下你。”他頓了頓,仿佛極不甘心地扭過頭來捏住我的臉,“你再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試試,你再敢賣一個(gè)可恥的萌試試!”
師父掐得用力,我疼得淚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我很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cuò)了,惹來師父如此大的怒火:“師父……”
掐住我臉的手一松,師父好像累極了一樣垂頭自語道:“你要是在天界和地府時(shí)能像現(xiàn)在一般……我哪會下得去手!彼f分惱恨地捶了捶床,咬牙切齒道,“偏偏!偏偏……在我能隨便欺負(fù)你的時(shí)候……你是裝的吧,你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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